有凤来仪+番外 作者:凉小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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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此时陵越做了一件事,立时让兰生无话可说,他拉住了屠苏,跪在柳濡司面前,“南烛自知不孝,让爹操尽了心,今日,南烛成人,准备远行,临别之前,请爹受南烛三拜。”闻言,柳濡司有些昏厥后退了一步,二十年的小心翼翼,不让他执剑习武,最后还是应了那个道士的话,只是他深种的不是仙根,而是宿世的情缘,他终是留不住他。陵越对柳濡司叩了一首,用力到震起地上的浮尘“不孝子南烛,此生不能金枪铁骑,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实为不孝之一。”接着,陵越再叩首,额角变得青黑“不孝子南烛今日让出继承权于兰生,以后不守祖宗基业,将重担压于幼弟一身,实为不孝之二。”最后第三次叩首,额上已渗出血来,“不孝子南烛此生只愿娶一人,不能传宗接代,继承香火,不孝有三,此为最大。”他抬起头来,“屠苏,你也给爹磕三个头。”屠苏看了陵越眼中的坚定,没有迟疑,也给柳濡司叩了三头。
陵越与屠苏站起身来,陵越在成人礼备下的两只黄铜三脚樽中倒下酒水,成人酒即为成婚酒,他与屠苏交杯饮下。他们注视对方,无视旁人,相携走出门外。秋日的阳光,醉人的金黄,将黑发染成暖心的栗黄。
“我们去哪?”
“我带你踏遍万里河山可好?”
他与他相视一笑,滚滚红尘,万里河山已变,不变的唯有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壶臭酒
那一壶臭酒
万里河山,晴雪早已踏遍,在幽都灵女无止尽的寿命中,她为寻找起死回生之法,九百多年间,寻遍了天涯海角,看过山峰无棱,沧海桑田。听过悲欢离歌,遗世绝唱。而经历千帆过尽的她,也早已不是当年活泼烂漫的少女,时光荏苒,将她雕琢成一位睿智沉静的女子。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执着去寻找了九百多年,也许只为当日屠苏魂散之际,她未曾问完的一句话,“若有来生……”
她想问屠苏,若有来生,没遇见陵越,他是否会爱上自己?
她踏遍万里河山,见过东海的鲛人,南山的寿仙猴,西岛的精灵,北极的雪狐妖,最终机缘巧合,在榣山遇到上古神兽重明鸟,神鸟飞翔于晴空之上,金色的羽毛发出红灿若日的光芒,如民间吉兆、有凤来仪传来喜讯,在灼目的光芒中,它化为人形,仙资绰约,高贵荣华。晴雪问及起死回生之法,他不多做言语,竟带她前往久别的桃花谷。此去经年,桃花谷依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曾记否那日阳光灿烂、和风拂面,陵越,屠苏,少恭,千殇,兰生,襄铃皆聚集于此,坐于花海,谈天说地,忘记忧愁,漫天的桃花瓣扬扬洒洒飘落,落在每个人的发上、肩上、背上、也落在每个人的心上,离别之时,遥想他年再聚首于此的场景,不知他年却成为绝期。
重明寻得桃花谷的一个封闭的山洞,解开洞门的红色封印,与晴雪进入其中。洞中有一人沉睡于此,说是活人却也不是,一身死气残败,身上的衣服腐朽破落,勉强看出袖摆是紫色,尘色的头发分不清是尘埃还是原本的发色就是如此,凌乱于地。说他是死人也仍不是,此人双手白皙,隐于紫色的袖,指甲浅浅的颜色是新生的桃花色泽。他的脸上戴着紫火纹案面具,精致如新,重明走上前去,细微的动静,这面具便风化为沙,露出一张脸来,右边的脸颊嫩白透着淡淡的粉,左边却是黑色的蛊虫在上蠕动,吞吃了柔嫩的血肉,眼窟窿露出白骨,阴森可怖,如此一定是死了。
“他因何死于此处?”晴雪环顾这个四周不透风的洞穴。
“他设计杀死了自己。”重明看着晴雪不可置信的神情,不急不慢,语气舒缓的诉说着因由,“此人是炙炎门第十二代掌门人,魔修门派的修炼功法向来霸道,他在魔功突破第九层,需要断情绝爱的阶段,竟动了真情,与所爱之人成了婚,导致走火入魔,命不久矣之际,设计了一场假装无情无爱的独角戏,将他的夫君逼成了断情绝爱的疯魔之人,如此他的夫君心无情爱,凭着极高的天赋,成为千百年来修成魔功的第一人,成为仙者预言振兴魔修之道的第一人,而他是不能亲眼所见了,躺在这里,也不算死透,魂魄存于腐朽之身,夙愿太深,数百年来,解脱不了,入不得轮回。”重明的故事说完,话口一转,说出与晴雪来到此地的真正目的“我带你来此地,是因此人是妖兽辟邪的转世化身,辟邪之骨,可塑造躯体,承载所有魂魄,包括荒魂,可使屠苏还生。”
晴雪也曾听说过辟邪之骨,她自然想得到此骨,但妖兽辟邪早无踪迹,无处可寻。据说辟邪死后感风成灰,所以只能在它活着的时候生取其骨,或是让它心甘情愿交付。只是、“我如何教他心甘情愿交付身骨?”晴雪向重明提出疑问。“你若是为救屠苏,他自当心甘情愿。”重明不由分说,近身上前,俯下身来,伸手扣住那张左脸的骷髅骨里,用力一震,骨血分离的声音,他用法术将此具身骨幻小,交于晴雪,随着血肉分离,这具身体很快感风成灰,此人魂魄飘荡而出,无处附身,徘徊于山洞之中,重明将魂魄收于一宝瓶中。
“他与屠苏是何关系,为何心甘情愿相救?”晴雪将辟邪之骨收于怀中,有着不解。重明拿出一璀璨夺目的宝物,将晴雪带入过往的幻境中。
眼前飘渺的场景逐渐清晰,一人着紫色华衣,立于乌蒙灵谷红叶林路边的一棵树下,日升日落,繁星萤火,他一直在等待着什么,直到一面容肖像屠苏的蓝衣少年,病容苍白的出现在红叶林的小路上,他摘下面具,有些紧张的藏于袖中,迎了上去,“好巧,我也路过这里。”少年见是他来,应是熟识,莫大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趴在他胸前哭得厉害,满口骂着天禄小皇帝。他任少年哭着骂着,听到“狗娘养的天禄”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少年好生粗鲁,少年见他嘲笑自己,来了精神和他拌嘴“你才粗鲁,齐云最粗鲁!”
之后的那段时间,他与少年在乌蒙灵谷日日相伴,幼稚的比赛钓龙虾,斗蛐蛐,一起嘻嘻哈哈将脚丫泡进凉快的溪水里,吃着冰水镇西瓜,有个时候,少年看着广阔的天空,感叹“唉,找个人来成婚才好,要不然一辈子就要呆在谷里,多么无趣。”他听了,开着玩笑“你可是瞎了?还要找谁,没看见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我就在身边?”少年认真的打量他灿若桃花的脸庞,摇着头“多大岁数了,还想吃我这颗嫩草。”多大岁数了?他分明很年轻!他讥笑少年,“你以为自己是香草吗?我看你就是壶臭酒。”少年又和他拌上嘴了,“我就是臭酒怎么了?你不是云吗?你倒是飞给我看看啊。”少年撒欢儿的压在他身上钳住他,他哪能这般束手就擒,与少年在草地上较着劲儿,从高坡上翻滚下去,惊起了几只河边的蜻蜓,在一个矮谷处停了下来。时间静止下来一般,少年压着他,盯着他的嘴巴一动不动,然后,蜻蜓点水的,在他唇间嘬了一口,气氛骤然变得尴尬。“你果然是臭的!”他主动化解尴尬,夸张的用袖口擦着嘴,撑起身来,不想少年一改平日的蛮横,反是飞红了脸颊。不妙,他本只是想逗逗他,不想见到少年如此模样,胸口砰砰直跳。
他不相信魔修秘书上记载的第八层之后的修炼,需要断情绝爱的部分,分明提倡双修增加修为的魔修门派,若是断情绝爱了,岂不是拿起砖头砸自己的脚!横竖一千多年之中,从未有人修到八层之上,他自是不信这断情绝爱的废话,他自认是个花心之人,更不会用情至深,唯爱一人,情深不寿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他身上。所以,当少年用蛮横的语气遮掩着不好意思,提出“你可愿和我成婚?”之时,他看着少年红润的脸庞,回了句“好啊!”
一轮新月之下,女娲神像,守情蛊,交杯酒。少年仗着年纪小,靠着撒娇,软磨硬泡,他不忍少年疼的厉害,这一夜反叫少年压得彻底,吃的干净。两个人性格都很狂放,做的是惊天动地,他看着少年纾解之时的愉快,自己心中也升起的满足感,只是随后他便被刺骨的锥痛感淹没,他的左脸如针扎扭曲,体内血气乱窜,直逼他吐出一口血往肚子里咽,他趁着少年疲乏的睡下,翻出魔修秘书,将上面记载的断情绝爱部分,有关走火入魔命不久矣的一面撕得稀巴烂,他抱着少年,摸索着他的脸,思索了一夜,终是难眠。第二日清晨,少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蹭了蹭他“你吃干抹净了,要负责。”他狠着心推开少年,冷笑“你本穿着蓝衣,还有那么一丝丝像陵越,现在这身红色喜服只是叫人生厌。”他不会说他爱惨了少年红衣的模样,爱他的小蛮横,爱他的小无理取闹。
他乘风而去回了炙炎门,端的是“吃干抹净”了,独留少年一人不管不顾,他未想过他一直都在寻找茶几子预言的那个振兴门派的孩子,如今却与自己成了婚,他想着少年若此世能够安安稳稳做着大巫祝,未尝不好。他没想到少年之后便寻他而来,作为最低级的弟子入于自己门下,他心疼少年受尽白眼,受尽欺凌,却忍着心疼,装作漠不关心,他的胸口作痛,他左脸的血管中蠕动着蛊虫,他的血气逆行到不可抑制,不停地咳出鲜血,他知道自己走火入魔的快死了。而少年天资过高,短短的时间内魔功已修至第七层,他看着秘而不宣的掌门秘书,上面关于断情绝爱的一页已被他除去,他悄然派长老将此书交于少年,之后便演了最后一出戏,假装日日与各色男女双修,行鱼水之乐,他知道少年不会再爱自己了,断情绝爱的这段时间,会魔功大成,只是他错估了少年的爱,少年对他爱的深沉,反被活活逼疯,此生此世的生命中彻彻底底的断了情绝了爱。
他死了,却不是走火入魔而死,他死于魔功修成的少年剑下,一剑封喉,他想对少年说“韩酒酒,你不要恨我。”他办不到了,他嘴唇轻启无声,喉咙喷溅出骇人的血红,他如秋天的蝶,飘零倒地,最后残余的气息中,他看见少年丢下了剑,发着疯的叫喊“齐云!我恨你!”少年嘴上发着狠、说着恨,怀中却抱着他,将他搂得紧紧,指甲陷入他的肉。他死了,他的魂魄却因少年的一声恨,不得解脱。少年横抱着他走进一片桃花林,将他置于一个洞穴中,少年摸着他的脸,疯言疯语“齐云,这是我爹爹生前最喜欢的桃花林,你在这里等酒酒回来好不好?”少年最后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的唇吹了口灵气,将精巧的面具覆于其脸上,结界了封洞,不再回来。少年红衣妖冶,在粉的白的桃花林中,刺目的扎眼,他嘴角勾起,蛮横化为不可一世的狂妄,世间再无叫做韩酒酒的少年,只有疯了的陵榣。
幻境中的景象逐渐模糊,晴雪的被拉回现实中来,“酒酒又与屠苏有何关系?”他急着问着重明,重明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一句“你可知道,我为何将辟邪之骨交于你?”晴雪并不知晓,重明为何愿意插手此事。重明轻言“因为,我认为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愿所爱之人从宿业中得以解脱,真正得以圆满。”仙音渺渺,逐渐飘远,重明在晴雪面前消失。
三途河畔,重明打开宝瓶,引故友辟邪之魂过奈何桥,齐云饮下孟婆汤,忘记了“那一壶臭酒”,入了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
☆、犀角祭魂斛
犀角祭魂斛
齐云入了轮回,奈何桥,一碗孟婆汤,前尘散尽,而今滚滚红尘另一世,他依然和陵越交好。陵越擅画,而齐云以雕刻见长,绘画与雕刻不分家,他与陵越在绘画雕刻的很多方面有相同的见地,两人算得上是志同道合,君子交好。今日正值陵越的加冠礼邀他前来,他自当不能推辞。虽然他喜热闹但碍着丑如夜叉的左脸也不想去凑热闹了,此刻他避开主院的喧嚣来到后院,坐在一方风景独好的小亭子里,安静惬意的从袖中拿出一小块璞玉开始雕刻,他埋着头,露出一片颈,银白的发遮掩左边的脸庞,落在颈边。
而此时的陵越和屠苏从主院的礼厅相携而出、走出门外。他们注视对方,无视旁人,秋日的阳光,醉人的金黄,将黑发染成暖心的栗黄。
“我们去哪?”
“我带你踏遍万里河山可好?”
屠苏与陵越相视一笑“我们要带着酒酒。”陵越停下脚步,“那是自然,不仅带着酒酒,而且需要带些盘缠。”屠苏也顿足与他相对而立,陵越接着说道“我还需去见一位好友,你和我一并前往,算是见了面有了认识。”两人一边安排着行程一边出了主院,刚进入后院,一个婢女怀里抱着哭闹不停的酒酒,看见两人就看见救星似的跑了过来,“公子万福!”对陵越行了礼,然后忙不颠儿的赶紧将怀中的酒酒交给屠苏,“屠苏,你可回来了,我可是没招对付这个小坏蛋了。”她话还未说完,酒酒就挣着小手要屠苏抱抱,屠苏接过酒酒,酒酒如愿的滚回自己想要的屠苏怀抱,哽了哽,蹭了蹭,不哭不闹乖乖的把下巴磕在屠苏的肩上。“这个小坏蛋,上辈子是没爹没娘疼吗?这么粘着你。”婢女是后院的下人,和屠苏住一个下人西院的,不知道屠苏的身份已是变化,对屠苏还是那般熟络不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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