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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地上的变得僵硬的曾经柔软的躯体正是牛肉汤。西门吹雪只会一种剑法，杀人的剑法。陆小凤可能顾及到她是个女人不会下手，但在西门吹雪眼中这种人与物件无异。

　　牛肉汤这段时间很安分。安分到看不出一丝异常。只是陆小凤最终还是发现了她下迷药的手法。

　　牛肉汤实在聪明，她没有用任何现成的迷药，而是在熬汤的材料的里面加入了助眠的中药。单服这种药是能够助益睡眠的，只是若是加上菜里的另一味药材就变成了强效的迷药。药材的分量日渐加大，到今晚的时候已经能够使一个二三十岁的壮年沉睡个四五个时辰，陆小凤知道牛肉汤是行动的时候了。

　　要不是花满楼察觉出饭菜的味道有所异常，只怕连陆小凤都只认为只是白天劳累导致的困倦罢了。

　　只是陆小凤从没想到这个女人当上了红鞋子的首领还不满足，竟然勾结了这海上的流寇。她之前之所以不动手，只是因为没有到动手的时机罢了。

　　“陆小鸡啊陆小鸡，你说你这计划是不错，只是这船上的水手死了一半，我们几个人又不精通航海之术，里面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商队更别提了。没个替换的人是个人都会熬不住更不要说那群水手了。纵然我们几个轻功绝顶，但是在这茫茫大海上也施展不出来啊。”司空摘星急得要跳脚，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是好。

　　陆小凤呵呵一笑，“我说你啊你难道忘了牛肉汤是谁的女儿了么？小老头吴明不仅在武功上造诣极高，连牛肉汤这身如意兰花手与化骨绵掌的功夫都是他传授的。他还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当年他就能够计算出船什么时候能够遇上风暴，也能计算到暖流会将货物送到哪个岛上。虎父无犬子，这牛肉汤即使没学到他的十成也会有五成。”他摸摸了自己的胡子显得极为自信。

　　司空摘星依然不明白这跟他们目前的境况有什么关系。

　　“司空兄，你刚刚注意到没有这些扶桑武士来得很快，这说明他们其实一直用小船在跟着我们，只不过在夜色的掩护下没有被我们发觉罢了。而牛肉汤牛小姐刚刚的第一反应也是往海里面跳，她不会让自己涉险，所以她应该是计算过以她的水下功夫即使跳下去也不会死的。这都说明一点附近应该有陆地，咱们离飞仙岛很近了。所以陆小凤才一点也不担心。”花满楼好心地补充道。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们就会顺利上岸。

　　

 

　　☆、十六章 大雪

 

　　十六、大雪

　　腊月初八，大雪。

　　这是个每个角落都飘着腊八粥香味的日子。

　　距陆小凤从飞仙岛回来已有一月。

　　陆小凤没有撑伞，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他的披风上，时间久了远远地看起来就像是个成了精的雪人。他的四条眉毛上也掉了雪，像个小老头。

　　百花楼的楼梯上飘了雪，陆小凤仿佛也被冻住了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爬。

　　花满楼今日也披了个狐皮的披风，立在窗前。

　　“陆兄，你听到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么？”听到外面来了人，他转过身来。雪白的皮毛衬得他比往日白上了几分。

　　“花满楼。”陆小凤突然语塞，明明他来的路上一脑子全是各种质问他的问题，这时候却半句都说不出口。

　　“陆兄来迟了，若是早来几日，那些财宝应当还在我手里，现在却不知道了”，花满楼放下了手中的暖炉，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杯茶。

　　茶是冷的，这样寒冷的天气不冒着一丝热气的不是冷茶是什么。这场雪是昨天夜里开始下的，陆小凤上楼的时候楼梯上一个脚印也没有，他是他今天第一个大概也是唯一的客人。

　　“我一直在等。我知道陆兄会来。但是没想到这么久。”陆小凤没有回他，花满楼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花满楼，我实在不愿意怀疑你，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相信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你从始到终想要的只有叶家的宝藏对不对？”

　　吴明派人来请他，并不是想提示他凶手下一个下手的目标是花满楼，而是想告诉他花满楼与朝廷有所勾结。吴明想要陆小凤救他，因为花满楼唯一不可能杀的人就是陆小凤。

　　“他派人请我去，其实是在向我求救，你为了灭口派老实和尚杀了他。然后你安排人偷偷将薛冰的手帕给了牛肉汤。”

　　牛肉汤贪婪得知叶家的宝藏后必然会用薛冰的消息作为交换条件让我去向西门吹雪要叶孤城的剑。

　　“我见过薛老夫人就知道薛冰早就死了。老实和尚看到的薛冰不过是司空摘星假扮的。他扮成船工也只不过为了适时地提醒老实和尚想起他见过薛冰的事。”

　　有了老实和尚的证言加上那条绣帕陆小凤就算不信薛冰没有死，至少也会怀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去红鞋子一探究竟。

　　“而我之所以一眼就认出那是薛冰的绣帕，只因为这条帕子刚好跟她送我的那条一模一样。朝廷派出的两个捕头故意易容成一副油腻腻的胖子也正是为了不让别人仔细端详他们从而发现破绽。”

　　陆小凤当初看他们对着西门吹雪毫不惧怕的样子还以为是他们见多识广，却没想过他们本来就是六扇门的捕头，什么样的江湖高手没有见过。花家的商队，陆小凤自然默认为是没有问题的，即使他注意到水手装货物上船的时候箱子比一般的货物轻上许多。

　　西门吹雪与他们汇合之后，为了避免再有人盗剑，这剑一直都是花满楼带着的。花满楼虽然绝技是流云飞袖却也是惯使剑的。一个会用剑的人带着一把换过剑鞘的宝剑，当然不会有人会想到那柄剑其实是叶孤城的剑。

　　商队在上岸之后就在那天夜里带着宝剑去开了叶家的宝库然后装走了所有的财宝。所以他们第二天经过里重重机关打开宝库的门却发现宝库根本就是空的。

　　“一个带着货物来做生意的商队带着一堆装满货物的箱子走自然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其实一开始箱子就是空的，一路上马车的车辙印就太浅，陆小凤还以为是些布匹之类的货物呢。

　　“在船上的时候你没有手边明明有剑却没有选择用灵犀一指来对付牛肉汤，因为你根本不敢拔剑，拔剑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已经将剑掉包了。”

　　花满楼依旧静静地喝着茶。陆小凤是希望他开口解释的，他若开口，他并不介意当一回傻子。

　　“不对，其实一开始我就在你的局里，花家既然能与朝廷合作钱庄也就能合作别的。”

　　江湖传说当今天子在江湖中广布眼线。这些眼线都属于一个叫做得意楼的组织。得意楼楼主不仅做情报的生意，传闻中还是个有求必应的人。只要你答应他的条件，你想做任何事都可以办到。进这个楼的人不从来不问家世与身份，只问你想求什么。但是江湖中没有人知道得意楼的位置，因为知道位置的人都死了。得意楼楼主要的条件就是这个人的性命。

　　“其实我早该知道。因为西门吹雪早就提醒过我，琴声可以洗涤杀气，百花楼的鲜花自然也能洗涤杀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西门吹雪看得清清楚楚，也暗示过陆小凤很多次。但是他知道花满楼不会杀了陆小凤自然也不便插手。

　　上官雪儿说过每个人都可能是杀人凶手，花满楼也不例外。陆小凤当时只觉得这个小表姐又在骗他。

　　“你为什么会跟木道人一起出现在南王府？你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岛上？你为什么总是毫无预兆地出现，又没有交代地离开？其实是因为花满楼你就是真正的得意楼主，百花楼正好是那个随时准备帮助别人的得意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管是江湖势力坐大还是南王世子谋反也好，无论是太平王世子想要刺杀天子还是朝中要员都不是当今天子想要的结果。”

　　花满楼只是笑，一如往常地笑。陆小凤觉得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上官飞燕跟丹凤公主不同是你告诉我的，木道人不对劲也是你告诉我的。你之不方便在现场的时候也能掌控全局，是因为你有个帮手。这个帮手就是老实和尚。”

　　所以老实和尚才会莫名其妙地撞死了冒出来指出公孙大娘是公孙兰，所以老实和尚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宫墙之上。同样也是老实和尚在那个岛上将他领到了屋子里。每次陆小凤毫无头绪的时候老实和尚就会出现在陆小凤跟前提供线索，甚至让陆小凤在决战之前一度以为老实和尚才是幕后的黑手。

　　“花满楼，那个晚上在那间屋子里如果我没有叫出你的名字你是不是就打算杀了我？毕竟在一片黑暗中除了本来就瞎了的你谁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敌人的心脏呢？吴明也是你的人，但是因为他说了些不该说的你才杀他灭口。”

　　吴明曾经跟我说个“隐形人”的理论，一个人若是在别人眼中早已死了的人或者有一个正派得不能再正派的人她就是一个隐形的人了。我以为他说的是宫九，其实他说的是你。你既是江南花家的少爷也是江湖上的大侠，还是一个瞎子。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被人怀疑的。

　　“这本来不关我的事，因为你终究没有杀我。你不仅没有杀我，还让老实和尚帮了我不少忙，你甚至让他替我假死。我说的有没有错？”

　　“陆兄你说的对，但是不全对，至少有七八分是对的。但是我有点却算错了。那就是我小看了上官飞燕。金鹏王朝不仅边远富庶，还以各种邪门的蛊虫出名。她在你跟我的身上下了相思蛊。母蛊在我身上，子蛊在你身上。相思蛊顾名思义，不仅使得中蛊之人爱上对方，还能够使得双方......”花满楼没有继续说下去，即使他不说陆小凤也会懂，他叹了口气，“陆小凤你知道么，早在山西你与霍天青决斗前的那夜我们就已经做不成朋友了。”

　　陆小凤想过很多种花满楼的回答，却没料到是这样的。

　　“陆兄还记得你那回上百花楼来我弹的琴么？那就是催发相思蛊的引子。所以那回你并不是错觉，是因为蛊虫确实在吞噬你的内力。陆兄既然知道我的功夫，那么你也该知道你杀不了我，不管是我催动蛊虫还是别的。”

　　更何况陆小凤教过他独门绝技灵犀一指。

　　“但是我却不想欠你了。这蛊虫只有一个解决方法那就是被种了母蛊的人自废武功，将蛊虫逼出来，子蛊自然会死。”说话间他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一丝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他说这话时已经起身往楼下走。

　　陆小凤没有拦他，陆小凤这时候才注意到花满楼之前脸色苍白其实是受了内伤。

　　花家的马车就停在楼下，车顶上早积了薄薄的雪。

　　等马车的声音渐渐远了，陆小凤才确定花满楼是真的走了。

　　人去楼空。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更比两章长的    超长撕逼过程写完了，看到BUG不要闹，等咱们虐完小鸡慢慢补。写得比较急，有错别字欢迎指出。

 

　　☆、十七 花落

 

　　十七、花落

　　江湖上的人的人认得陆小凤，因为他有四条眉毛。普通人只有两条眉毛，怎么会有四条眉毛呢。陆小凤也是一个人，之所以说他有四条眉毛是因为他嘴上还长着两条眉毛。这个娃娃脸上还有一对大大的酒窝的男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嘴上却留了两撇胡子。这两撇胡子修剪整齐，胡子的主人说起话来胡子跟着抖动，俨然另外两条眉毛。

　　不过现在绝不会有人认出陆小凤了。因为他现在跟普通人一样是个两条眉毛的酒鬼。

　　每晚天黑时候老板娘必定打烊，她这里从不收留过夜的客人，陆小凤也不例外。这时陆小凤就会被请出来找个地方睡觉直到第二天接着喝。这样不知道喝了多少天，他现在头发不知道是几天前束的，嘴上的胡子也好久没有修剪过了，乱糟糟的一团窝在薄薄的嘴唇上。胡须上还是湿的，大概是刚在喝酒的时候浸湿的。

　　小酒馆的人进进出出，闲谈八卦，里面除了家长里短还是夹杂着无数的信息。

　　都说这首富花家的七公子得了一场大病，整个江南的名医都请来瞧过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下一张半张的方子。

　　又过了几日，却是花家的七公子恐怕不大好了，这几日更是滴水未进，听府里的下人说这几天只醒了一次，只叫了几个哥哥来断断续续地交代后事。有“华佗再世”之称的卢老先生千里迢迢地赶过来，把了脉也只能摇摇头，连诊金都不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