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叶蓝]半缘+番外 作者:皇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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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河听他话音寡淡,不由得心下一紧,点了点头。
“哎,这事儿说来话长。”
“他是我一个朋友,武功特别厉害。”
“后来……”
“他死了。”
蓝河作势甩手就走。
叶修只得道:“哎哎小娃娃有点儿耐心,我这不还没说完么。这故事乏味得很,怎么说得讨你喜欢,我得酝酿酝酿。”
蓝河道:“你不用说得讨我喜欢,说得明白就行了。你做了甚么亏心事,要让人做鬼都不放过你?”
叶修点头道:“我杀了他,他当然做鬼都得记着我。”
蓝河自是不信他说,一面犹疑道:“君莫笑他……不是被武林各派追杀而死么?……”
十年前那桩惨案,至今江湖上犹有传说。那时有句行话叫道:千金难买千机巧,谁人不识君莫笑?正是说放眼武林,如此俊俏后生,俊俏功夫,又负着一把机关长伞的,除了这君莫笑外,再没得第二个人。然而就是这多少女子倾心不已的少年俊杰,却不知为何一日间狂性大发,听闻门派师承竟不是自己时,妒火心头,一气之下将师门上下尽皆灭门。于是武林正道尽出高手,迤逦追杀,终于力毙魔头。蓝河听闻的,也不过如此了。
叶修听蓝河说,静了半晌,终于道:“这个版本有点儿离谱了。”
蓝河一愣,还以为是自己说得过分,刚要补救,便听叶修道:“不过我这儿的版本恐怕更离谱些。唉,你要坚持住啊。”
“我与苏沐秋……就是君莫笑了,你大约也能猜到,这与叶秋一样,是个假名。我俩是叛逃出师门的,自然不能用真名。”
蓝河轻声道:“你师父待你不好么?”
叶秋苦笑道:“没有的事。师父待我极好,好过了头。他一小便说我是武学奇才,要我继承衣钵,将本派武功发扬光大。”
“那你为何……?”
“咳,那一日师父夜巡,正巧撞见我与沐秋……睡在一处。”
蓝河奇道:“那又做什么紧了?”
叶修故意瞧着他脸,也不去分辩清楚,只往下说:“师父扬言要打死沐秋,把我关进书阁,我俩只能逃了。”
蓝河绞尽脑汁,突然通透,一下子脸上烧红,直欲滴出血来。他不知所措,只得低声叱道:“你都做了些甚么!”叶修不以为意,笑道:“你情我愿,何错之有。”
要论这师门通好,离派私奔,虽然犯忌,倒也不是没有。但皆为男子,便令人不齿。想必两位少年当时里受过不少苦楚,现下从叶修面上,倒全然看不出来。他接着说道:“日后君莫笑名声渐长,我们武功路数在那儿摆着,行家一看便知;后来这事儿便被抖落出来。师父颜面上挂不住,纠集了我师兄弟们演了一出好戏,趁夜将我绑走,却骗沐秋说道我死了。你知道他做得出这把天下闻名的千机伞,那自然心有千窍,这话片刻便识破了。顾不得自己练功紧要关头,硬闯师门要带我走,师父自然不肯,让师兄弟们将他拿下——他失手杀了一人,被师父拍了一掌,气血翻腾,一时开了杀戒。他那秋木心法正练到第六层上,最忌动气,动则嗜血,我被锁在暗楼内,又脱身不得,待终于解开机关时,只见同门死伤一地,他拿住师父,便要动手。我到底不忍见他伤了恩师,唤他停手又不见应,只得出手与他对敌。”
蓝河听得发怔,轻声道:“那你赢过他么?”
叶修叹了口气道:“我要赢了倒好。我被他打得够呛,一掌拍下了山崖。那心法不是正术,当时我还存了点儿当武林正派的想法,他得了那书便学了,我却没学。但他却为了救我,硬生生收了内劲,一下子气血倒噬,经脉错乱;我当时也犯了痴,只想着我若死了,他便没得理由再这般生事,即便看他收了劲道,仍然装作被打到模样,倒下山崖。”
叶修停了停,蓝河不敢去问,却听他长叹一声,接着说道:“他以为错手杀了我,又正是经脉错乱、气血翻腾之际,这一下子气脉倒冲,武功走火入魔不说,连心智也有几分失常了。”
蓝河听着惨然,道:“那你快去见他,他见你好好地,说不定便都好了。”
叶修笑道:“蓝河好糊涂。我都杀了他,又怎么能让他好了?”
蓝河只觉得胸膛里头说不出地哪里疼痛,柔声道:“你不是打他不过么,又怎么杀了他?”
叶修漠然说道:“我也去练了那心法。”
他顿得一顿,又开口道,“我寻不着他,只得蒙混在去杀他的武林同道之中,才探得消息。他们怕他武功未失,不敢与他正面拆招,只将他围在屋中,点着了一把火。”
蓝河再也听不下去,站起来道:“你别说了,……”
“那便不说这段。后来我也没有办法,于是把那一同的九个人,尽皆杀了。”
蓝河骇然看他,叶修微笑道:“你以为魔头二字,是叫着顽的么?那时我心法也不过练到四层,但寻他心切,再等不得。这一通好斗之下,血脉贲张,根本觉不到伤口疼痛,力道轻重,只提着剑柄便去找他,他一见我,倒似根本没那些狂病似的,教我带他走罢。我浑浑噩噩地,抱着他走了,走出半里地,遇见一个樵夫,一见我就吓得丢了柴禾飞跑开去,一面喊道‘恶鬼杀人哩!’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血染得浑身衣裳都发黑了……怀里的人,冷得像冰似的,胸口一个窟窿,挑在我的剑尖上。”
他说罢笑一笑,向蓝河背上一推,单手指着前头道:“故事说完,蓝溪阁也到了,这两日多得你照顾,又白占了许多便宜,你也约莫腻烦了。到底谁叫你半路偏遇着我,又同道结个伴儿,最后说了这半截故事,好歹也算半边缘份罢;回头若想起我时,莫要计较了才好。”
蓝河但觉指间一松,握着的那手终于撒开,急转头时,一个等字尚未出口,那单薄身影却如风吹散,转眼便不见了。
第六回 六爻坎离此劫生
天色青得抑人,虽是清早却不见晨光,压戚戚地一片黄昏的滞重。喻文州起得早了,此刻坐在窗边,长发披散,止搭了一件褂子,倚着窗看阁内景色。眼中所及,心思却全不在这上头,半垂着眼帘,多少念想于那眸光动处一闪而过,织成一张看不透的细网。他手指轻扣着窗槛,不经意发出敲击声,便听得一声咕哝,内室榻上华衾被里的人翻了个身,钻出半个身子,两眼一眯,又垂头倒去,显然还迷糊着呢。
“少天醒啦。”
“唔……让我再睡一时……”
“再睡要误了早课了,还是快起罢。”
黄少天一听,急忙跳起来套上亵裤,一面还嘴道:“!那还不都怪你——……”
两人视线一碰,剑圣下边一溜串的话尾就全咽回肚里了,打着哈哈说道:“师兄一大早就忙着看什么好东西呢?”一面光着脚蹬下榻来,溜到他身边,偷了盘里的葡萄吃了,又用手指梳着喻文州的头发,道:“起了半晌了怎么头都不知道梳,你又在想啥呢?来来来我帮你梳。哎簪子去哪啦?你用我上次送你那根没?”
喻文州笑了笑,道:“你昨没瞧见么?快先穿好衣服去。”
黄少天揶揄道:“你一早便把我扔在一边,趴在窗口不知瞧着什么人,我能不上点儿心么。来来,给我瞧瞧是什么人,这么入我掌门师兄的法眼。”
他说着朝窗口探头一瞧,却瞅见蓝河正站在花圃旁,一动不动。心下一愣,也没心思调笑了,奇道:“蓝河回来啦?”
“前日里回的,你恰巧去后山了,想是没见到。”
黄少天又看了看,道:“他怎么了?魂不守舍地。看来是被叶秋甩了,但别被那老家伙把魂也勾走啦?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竟也不知道么?”
喻文州失笑道:“我又不会掐指一算,怎地连别人心思都知道了。他回时心不在焉地,我也不好就时多问。你拾掇定了趁早课好下去和他过两招,顺便也问问情由罢。”
蓝河呆看着花圃里的花草,过了半晌,好歹记起自己该是浇水了,想起去找水桶时,走了些会,脚下踩过翕然的树影,莎地一响,又绊住了他的脚步。
直到黄少天寻着他要练剑时,那水桶还提了一半,明明是走在回程的路上,桶里的水却不知哪里去了。
他只得撇下水桶,跟着黄少天往武场里走。若是平时,这位小师叔亲自找他,那能把他欢喜到天上去;但眼下浑身只懒懒地,心头坠着千斤石,舌底垫着铁秤砣,提不起放不下。打了几场,乱糟糟不像样子,连蓝河自己也看不下去,行了一礼,便退到一边。
黄少天得空凑到他跟前问道:“你是怎么啦?若是被叶秋那魔头欺负了,跟师叔讲,我替你报仇去, 保准打得他丢盔弃甲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蓝河一怔,道:“小师叔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倒把黄少天问住了,只得讪讪挠头笑道:“他神出鬼没狡兔三窟阴险狡诈,这一下放虎归山,便不得什么时候才出来。但古人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不信他还要点儿脸,能总当着缩头乌龟不成?你也别和他一般计较,来来来,把招式练起来,不去多想便行了。”
蓝河道:“我没什么事,只是对这魔头作为,心下不忿罢了。虽然不忿,但却也知道,凭我确实打不过他,也留不下他,不由他去又能怎样呢?若换是喻阁主或小师叔在的话,恐怕便不会像我这么鲁钝了。唉,只是胡思乱想地误了课,还劳动小师叔费心,蓝河实在过意不去。”说罢提了剑,强打精神要来试招。黄少天突然一拍腿道:“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那家伙年年此时到此,还不是为了替那人扫墓。他不在时,我与喻师兄有路过时,也曾替他祭扫过的。眼下临着忌日,他还能不去那墓上祭拜?眼下我们便等在那儿,保准打那魔头一个措手不及。”
他说得兴起,手舞足蹈地,恨不得当下便牵了马匹,和蓝河一同去捉叶秋。见着他时,第一招怎样起手,对方如何应对,第二招怎么跟上,怎地破开防卫,拿它要穴,又跟着如何拆对……黄少天比这双手,极快地翻覆到百招上了,蓝河一面苦笑不知如何应答,便见喻文州朝他使了个眼色,又对黄少天招了招手。
“少天今日陪我去镇上走一遭罢,有件要紧事要办。”
黄少天这一腔热忱计划眼见着胎死腹中,只把可怜兮兮的眼神望向喻文州,对方一蹙眉道:“啊呀,少天和蓝河有约了么,那我便一个人去好了。”
黄少天跳起来道:“我有说不同你去么?我怎么可能说不同你去?我自然是要同你去的。”又恋恋不舍地望了蓝河一眼,悄声附耳道:“我得走啦,你喻师叔身边我可不放心丢他一个人,你碰着那魔头也便不害相思病了罢?这样便皆大欢喜啦。我教你啊,这魔头特别刁钻狠毒,一般招式你拿他不下。哎,一时也教不了你太多,我刚想到个三板斧你背下来,绝对有用。遇着那家伙,先缠着他,注意寻找机会绕他身后,用逆风刺,他必然得拆招硬挡,一霎间使出来的,十之□□错不了是‘瑟瑟秋风’,绵招藏劲斜下撩上。你别犹豫,跟着便接‘落英式’,这一击不中,他料定你会撤步,不要紧,卖破绽给他,假装收招,实则回身跟上‘仙人指路’,他便左右输你一招,面上也不好看啦。”
蓝河听得晕晕乎乎地,也不知记得了几成,只顾问道:“那墓在何处?”黄少天沾着杯中水在桌上斜斜画了几笔指了方位,还待再说几句时,面前一空,又跟着好大一声响,原是蓝河走得快时,带翻了矮凳,犹自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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