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 作者: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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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子实呆呆地坐着,眼睛不知看向何方。
四十
暮色四合时,潭府倾颓的高墙外华灯初上。
潭溪满怀自责地蹲在府门口扇自己耳括子。
江涵找到帐房里时,不见潭子实的身影了,便忙在府里头四处找人。
找到烧的只剩下一间祠堂的西院儿时,见祠堂黑漆漆的大门正大敞着,只有三两根细长的香柱上泛着几个火星子。
潭子实正一动不动地跪在堂前。
江涵手中提着个食盒,道:“少爷,吃些东西吧。”
见他不答话,江涵走到他身后,将食盒搁在了他脚边退了出去。
潭子实在祠堂跪了许久,从游廊上拐出来时,温中江涵与两个奴才早在偏院儿等候多时了。
见了他,小鸽子忙迎了上去,搀着他的胳膊道:“爷,你没事吧。”
潭子实看了他一眼,将胳膊从他手中抽回,径直走到房门口,转个身儿朝身后一群人也道:“都散了吧。”
说罢,进了房门再没有动静了。
小鸽子立马抹起了眼泪,朝秦青哭道:“他一个人,以后该怎么办?”
秦青无奈地叹了口气。
温中揉了揉消减下去的大肚腩,不声不响地回去收拾了细软,走到府门口时,拍着鎏金的大门自说自话道:“潭老爷,我温中自问对你们潭家无愧,如今潭家要垮了,我也无力回天,总不能叫我一家老小等着饿死不成。”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潭府的大门。
屋檐下的两只红嘴鹦鹉扑棱着翅膀,不明就里地朝小鸽子叫道:“蠢奴才,老子饿了。”
另一只还未开口乱叫,窗子突然被推开,潭子实一把揪下两只笼子,把两只鹦鹉扔到院中,又关上了窗子。
翌日清早,天蒙蒙亮时,潭子实便起身穿衣,推开门便见小鸽子跟秦青正缩着手脚立在门外候着。
“爷……”小鸽子声音委屈地叫了声。
潭子实冷冷瞥了他一眼,口中应道:“嗯。”便抬脚往潭老爷书房走去。
在里头翻箱倒柜找了一阵,潭子实捏着一张泛黄的地契走了出来,见他们两个仍旧在门外站着,便从腰带上接下一块佩玉,递到秦青手中道:“带他走吧。”
秦青接过,捧在手心里不敢往身上揣。
“爷,你我自小一块长大,如今你叫我们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潭子实拿起玉佩塞到秦青怀里,“我如今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物什了,把这玉佩拿去当了,权当这么些年你们受我这么多气的补偿了。”
“爷……”秦青欲推辞,被潭子实按住了手。
“去吧,带他出去,好好找份生计,莫要再回来看我了。”
小鸽子呜呜的哭了起来,潭子实头也不回地走远。
两人望着潭子实走远,秦青拍了拍小鸽子的肩膀,安慰道:“鸽子,走吧,他最是个好面子的人,最怕人看见他落魄的样子,你若真为他好就听他的。”
小鸽子抹着两只红肿的眼,点了点头,跟着秦青出了府。
江涵走的时候正是夕阳大好之时。
他仍旧穿着初见时那身绛紫的水纹袍衫,手中托着那方水盈盈的玛瑙算盘,走到潭子实的房门口,扣了三下,道:“少爷。”
里头却一点动静也无。
江涵笑了笑,低声又道:“少爷,这玛瑙算盘还值些钱,放在我这里也浪费了,我把它搁在门口了……”
里头仍旧没声儿。
“你……保重……”
潭溪扒着门缝往外看,又看了眼枕着手躺在床上的潭子实,暗自叹了口气。
只见江涵已转身离去,远远望去,一袭紫衣恰似天边一晕。
最后,潭溪坐在潭子实的榻边,由衷一叹,“潭子实啊潭子实,你还真是……薄情啊……”
这夜月亮正好,才刚掌了灯,外头就有人不停地敲着大门。
敲门声在空荡荡的大院里来回飘荡着,听得人心慌。
潭子实从睡梦中睁开眼,翻身坐了起来。
潭溪跟着他一道出了房门。
潭子实也不点蜡烛,就着银白的月色走到府门口,一群人正敲得凶,口中还嚷嚷着:“潭少爷,潭少爷。”
潭子实将门开了条缝儿,见外头正围着一群人。
“潭小公子,我们素日里都与潭老爷有交情,府上欠的银两也拖了这么久了,小公子好歹出来说句话,也好叫我等回去交差不是。”
“是啊是啊,少爷好歹出来说句话啊……”
潭子实立在门内听了会儿,朝门外道:“各位老东家放心,父债子偿,我爹欠下的,三日后我潭子实定会一分不少的还给诸位,若是信得过我潭家,就且回吧。”
门外的人听了,顿时收住手,凑到一处估计咕唧了一阵子,渐渐散了去。
这夜潭子实又在祠堂里跪了一宿,对着他爹的骨灰喃喃自语。
“老东西,到最后还不是我把你气死了,你养我还真就是白养了,你自认倒霉吧。”潭子实笑道。
“你看着我就像看囚犯一样,不叫我去那些个下三滥的地方,到最后我还不是没成长个像样的货色,你是不是……”潭子实顿了顿,声音嘶哑,“你是不是死不瞑目,是不是到死也埋怨我不成器?”
“你看看这府里头,如今我真就把这偌大的家业给你败完了,你这一辈子的辛劳当真是毁到我手上了。”
说着说着苦兮兮的笑了起来。
“爹……”
潭溪站在一旁忍不住唉声叹气,要是潭老爷在世时他们父子也能这般心平气和地说话,也不至于阴阳相隔之时空余悔恨了。
天破晓,潭子实站起身,整了整衣冠,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大小的锦囊,走到他爹的灵牌前,竟然将他爹的骨灰盒子打了开来。
潭溪忙走了过去,不知这个混账少爷又要干什么混账事了。
只见潭子实把手伸进匣子里,抓了把黑乎乎的骨灰出来,小心翼翼的装进那个锦囊之中,又把锦囊仔细封好,塞到怀里出了祠堂。
潭溪走过去将骨灰盒盖好,朝潭老爷拜了拜,说道:“但愿老爷您在天有灵,多庇佑他些。”说罢,也跟也出了祠堂。
潭溪正在关祠堂的大门,却见前头的潭子实突然回过身,一眨不眨地盯着门看。
潭溪忙停住手,方才随手想要关门,却是忘了如今自己乃是个阴魂,稍不留神便要吓死人的。
潭子实见门关了一半停住了,心中一凛,脸色霎时白了,摸了摸怀里的骨灰,口中道:“爹,莫不是在怪儿子?”
潭溪闻言,忙又将门推开。
潭子实惊得往退了一步,怔怔看了半晌儿,忙转身跑出院门。
回到卧房收拾了一番,潭子实背着一个包袱出了门,走到江涵住的那个厢房时,忍不住朝里头瞥了一眼。
如今虽是融融春日,大院儿里却一片衰败之色,奇花珍草皆被人给踩得东倒西歪,游廊外的一大片绿竹也枯黄了大半,假山亭石上落着厚厚一层灰尘,俨然失了人气。
潭子实缓缓走到大门处,回过身将大门慢慢阖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院中一草一木,直至门缝一点点缩小成一条缝隙。
出了潭府,外头街市却是另一番热闹气象。
商铺林立,酒肆喧哗,货郎小贩沿街叫卖,大路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人来人往中夹杂着潭子实颓废的身影,不知要走到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假作真时真亦假,其实指的是潭子实对江涵的感情,真假难辨,前面镜花水月其实也是指潭子实对江涵的感情(江涵才是我心中的完美小受)
不过,尽管点击很惨淡,但是我还是会保证结尾,谢谢点开这篇文的每一位大大。
第42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二)
商铺林立,酒肆喧哗,货郎小贩沿街叫卖,大路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人来人往中夹杂着潭子实颓废的身影,不知要走到哪里。
潭溪躲着太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长街,又走过一座石拱桥,在闹市三拐两拐停在一家当铺前。
潭子实站在外头看了看当铺的招牌,桃心儿木的匾额刷着层泛新的暗漆,笔法遒劲的撰着几个大字--永安当铺。
潭溪长长舒了口气,原来他是来变卖家产来了,往日高高在上的贵少爷落得如今这步田地,当着是凄惨了些,这其中却也有自己的功劳,想到这里,潭溪又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潭子实稍稍将头低下,手指紧紧攥着地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哎呦爷,大驾光临呐您,要当些什么东西?”里头一个小伙计儿笑呵呵的隔着柜台道。
潭子实绷着脸四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不知道这里能当些什么东西?”
那个小伙计儿扒着一人高的柜台子,脖子往外一伸,笑道:“一看您就是个富贵人,面相真是大吉大利。”
那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翻飞着打量潭子实,又道:“我们这儿啊除了人命,什么都能当?”
潭子实点了点头,凑近了,从怀中摸出一张泛黄的纸来,递到他跟前道:“地契能不能当?”
“能!您稍等,我去叫我家掌柜的来。”小伙计儿闪身不见了踪影。
潭子实倚着柜台站了片刻,里头走来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头,头发秃了一半,鼻子上粘着黑乎乎一颗大痔。
“哪家儿的?”
那个老头走到柜台边儿,踮着脚脚,伸手够柜台上那张地契。
“城东潭家的,我是潭禺山之子潭子实。”
“潭禺山……”那个老头嘀咕着,将地契凑到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你就是潭家小少爷?”
潭子实点了点头。
那个老头摸着稀稀松松的一小撮胡子,思量道:“听闻前几日贵府遭了火光之灾,宅子烧了大半,可有此事?”
潭府也算一方大族,往日家产颇丰,如今万贯家财付之一炬,穗城之内只怕是无人不知了。
潭子实只得淡淡点了点头。
那个老头抬眼看了看潭子实,张口道:“八千两,一分不能再多。”
潭子实一掌锤在梨花木的柜台上,“八千两?!那么大的宅子就值八千两,老板您这生意做的也真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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