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 作者: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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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安梦不提。
三两日,日头渐好,地上冰雪消融,满池冰凌化开,微风不吹水自动。
一大早五子便来敲门,咚咚咚砸得木门发颤。
潭子实忍住火气,跟着出了房门。
“都什么时候了,还赖在床上不起,少爷买你是当下人的,可不是叫你来当主子的。”五子揪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嚷着。
王厨子正眼不瞧他,左不过一个狗仗人势的奴才罢了,朝潭子实道:“回去梳洗一翻,再来不迟。”
潭子实回房,五子又气哼哼的跑到枫逸跟前儿告状。
枫逸正闲坐着打哈欠,闻言哈欠打了一半止住,冷冷一笑,“褥子怕是太暖和了,活计派的也嫌少了,怪不得下人们赖床不起。”
五子点头哈腰,当下心领神会,称赞说:“少爷说的极是。”
回了后院儿,吩咐手下一群小厮将下人盖的褥子换了薄的,又拿了本簿子,挨个加活儿。
一个才刚进来的小厮笑嘻嘻逢迎道:“五哥,您看,六子来这么些时日了,整天就跟在王厨子屁‘股后混日子,一点脏活累活儿都没干过……”
五子拧着眉,“我们枫家向来不养闲人,那就叫他跟范与一起推两天粪车罢。”说着手一挥,毛笔刷刷在簿子上写着。
潭子实啃了两个热馒头,王厨子从一个碎花瓷盘里挑了些卤肉沫儿,塞在他的馒头里,权当可怜他了。
吃罢,又喝了几口剩羹,这才挑着两个大木桶往外头去。
走到井边,按部就班地打上来两满桶水,快步提往伙房去。
到了晌午,另有两个面相老实憨厚的中年男子,搓着手进了潭子实的柴房,“你是六子吗?“潭子实不言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那两人见潭子实面相虽好,身上却也同他们一样穿着破烂衣裳,架子却这么大。
两人面面相觑,另一个道:“管事儿的将你划到我们这儿了,说是以后跟着我们起夜香,推粪车,特叫我们来知会一声儿,晌午吃了饭,就到角门边上的外厢房里寻我们。”
潭子实闻言,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皮,翻个身又睡去。
那两个人说完了话,不与他计较,一前一后走了。
潭子实刚没睡着,门缝里刮进一阵冷风来,褥子薄的不挡风,一个激灵又给冻醒了。
潭子实揭开褥子,一把丢到地上,哈着手出了房门。
就这么忍气吞声推了半晌粪车,晚间扛着铁楸从后院角门进来,满身臭气熏得大狼狗往后退。
潭子实实在饿的紧,放下铁楸就往伙房里去,王厨子早给他留了吃食。
一到门口,一伙房的人皆捂住口鼻,王厨子一脚踢在他腿上,嫌弃至极,“真他娘熏死个人,快出去,洗干净了再进来。”
潭子实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忙往水缸边上跑。
小富正在灶台边捣鼓风箱,一边咳嗽着一边伸手止住,“哎哎,这水是吃的,要洗到外头去。”
潭子实无法,只得退出伙房。
此时冬已深,夜里凉气逼人,一轮寒月孤照,映得满池生辉。
潭子实俯身,将手探入莲花池子里,几株枯黄的荷叶逐波摇荡着。
嘴里哈着白气,将手提出来看了看,又闻了闻,潭子实皱了皱眉,又将手浸在冰凉彻骨的水里,使劲搓洗。
忽然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手指,潭子实忙不迭将手收回,竟是一绺长发,手一带,水面上一个黑黢黢的东西跟着往岸边靠了过来。
潭子实忙解开缠着手的头发,往岸上退。
那个黑黢黢的东西漂浮在水面上,随水摇曳。
潭子实吓得脸色发白,将那个黑黢黢的东西翻了个身儿,就着月色,瞧清了那是个被水泡的浮肿泛白的死人,身上裹着件儿黑袄子,面目早就泡的看不出原貌了。
潭子实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王厨子拿着包子递给他,还是热的。
潭子实又急又怕,顾不得接包子,喘着粗气指了指门外,“死人了,在池子里漂着呢。”
王厨子见怪不怪,死在枫逸手下的不在少数,将包子塞到他手里,朝灶台边上的小个子努了努嘴,“你跟他一道去看看,顺带去知会管家一声。”
一群人惊慌失措地将尸首捞了上来,围了一圈看热闹的。
潭溪耐不住好奇,也凑了过去,这一瞧,着实叫他反胃,那人被水泡的面容虚浮,活生生一副狰狞可怖的恶鬼貌。
管家差人将尸首抬到后院去,见潭子实房里空着,便搁在他门口,又差人往前院儿里去。
“人是谁看见的?”管家问道。
五子淡淡瞥了眼地上的死尸,指了指潭子实道:“六子看见的。”
管家点了点头,冷冷瞅了眼潭子实,又道:“可有人认得这人?”
众人交头接耳,五子站了出来,“管家,这人小的认得,乃是跟着小的打小一起伺候主子的顾大哈,年前儿方才打发出府的。”
管家看起来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撵着胡须,蹙眉道:“你几时见过他的?”
五子忙正色道:“回官家,小的前两天才见过他,他来府上找少爷讨银两,少爷见他可怜,便叫他暂且再府上住几日,待天大好了,再给他银两打发他走。”
管家见这事少爷也搅和进来了,便不敢多问,五子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唉,前天晚上他还同我一道喝酒,哪成想就这么命苦,说没就没了。”
管家挥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
潭子实忙回房,当着众人的面儿将房门阖上。
管家忙止住他,“等等,人是你发现的,你先莫急着走,待会儿衙门里的人来了,还要问你话。”
潭子实不悦道:“人又不是我杀的,干嘛问我?”
正说着,打发去前院儿的小厮回来说:“少爷说了,这等小事儿不能惊动四邻,家丑不可外扬,既然是枫家的下人,就多给他家里人些银两,风光厚葬便是了。”
管家不敢违逆,只得命人找块破布将尸体盖住,暂且放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翌日衙门来人看了看尸体,众捕头又在厅上同枫逸喝了会儿香茶,说说笑笑走了。
过了晌午,潭溪正倚在门外看热闹,总也不见顾大哈的鬼魂出来,想是早叫鬼差勾了去。
枫逸领着几个随从来了后院儿,远远站在潭子实房门外,指着地上的死尸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去把人埋了,搁在这里晦气,另再叫人给他母亲送五十两银子,领着去他儿子坟上烧些纸钱便罢。”
几个小厮手脚麻利地去抬人。
刚没走几步,穿堂风掀起了死人身上盖着的破布,一张狰狞腐烂的死人脸堪堪暴露在众人面前,一股子腥臭扑鼻而来。
枫逸脸色略微变了变,退后一步,捏着鼻子,骂道:“抬个死人都不会……怎么这么臭?”
五子忙捡起破布,搭在顾大哈尸体上,“尸体在水里泡久了,极易腐烂,少爷不必亲自来,小的们搬出去埋了就好,”
枫逸又退后几步,命道:“尸首用火烧了再埋,实在晦气。”
说罢,扬长而去。
潭溪听到一个火字,脑子一记闪电,照得脑仁通亮,怪不得那日初见这人便觉得眼熟,黑衣裳,猥琐貌,火……
潭溪傻了眼,这人八九不离十就是那晚在酒窖放火的那个黑衣人,怪不得后院起火,前头药铺子也跟着同是起火了。
那日枫逸暗地里唆使顾大哈栽赃潭家命案一事,他还在酒窖醉的昏天黑地,后,顾大哈栽赃不成反挨了板子,枫逸恨上加恨,索性差他又去放火。
顾大哈放完了火,枫逸拿银子打发他远走高飞,结果他败完了财又不知死活的跑回来要钱,这才招致灭口之灾。
潭溪骂道,好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当真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这个枫逸的心肝八成黑的滴血。
骂着骂着,潭溪心中竟多了丝庆幸,这么说,那场火倒不是他的过错了。
日落西山,薄暮曛暗之时,枫逸差丫鬟来后院儿叫潭子实入前厅一叙。
潭子实正跟在王厨子身后,趁他不备偷馒头吃,叫丫鬟碰个正着。
潭子实忙站直了身子,冷眼瞪着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拿帕子捂住嘴,一面笑,一面说道:“小六子,我家爷有请。”
潭子实掸了掸粘灰的破袍子,跟着出了后院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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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水落石出(三)
枫逸早在厅上坐定,厚厚的花帘子一掀开,一股子热气扑到潭子实身上,潭子实松开缩着的膀子,旁若无人的进了厅门。
枫逸披着件白裘袍,身后围着一众水灵灵的丫鬟,手中捧着个玉白的细瓷茶盅,正抿着嘴瞥向门外,眼中带笑,笑里藏刀。
“坐罢。“枫逸搁下茶盅,“夕玉,看茶。”
潭子实倒不客气,捡了个软凳,扑通坐了下去。
挨着枫逸的丫鬟端了一旁不知放了多久的残茶,奉上。
几个丫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料不到如今他竟然沦落的如此落魄,浑身又脏又破,除了一双贼亮的黑眼珠子带点贵气,着实看不出这人便是昔日名扬穗城的柳家乘龙快婿。
潭子实接过茶水,“枫二少爷客气了,茶就免了,有话说话,小的还有要务在身。”说着将茶又递给了夕玉。
“不急不急,你我多日未见,怎么说也算得上昔日故交,今请你来喝茶叙旧,其他事就叫五子先替你做了。”
潭子实不领情,揶揄道:“你我要说“交情”,左不过那日我在窑‘子里调‘戏了你那一回,不知少爷这笔账要算到何时?”
潭溪暗骂他是傻子,你害他枫家差点家破人亡,这笔账恐怕是算不完的。
枫逸皮笑肉不笑,端起茶盅抿了一口。
“至于我踹了你家下人,我爹未及时相助,害你枫家破财,此事却怪不得我头上,难不成你有求于人,人未相助,便是他人之过了?”
枫逸重重搁下茶盅,微微眯眼看他,见他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说这一场世家恩怨,暗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见识浅短堪比女子。
“呵……想不到潭老爷英明一世,死后却留下这么个厚颜无耻之子,实乃潭老爷之大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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