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 作者: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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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晌午,小沙弥从褡裢里掏出些干粮来,三人吃过,潭子实又懒懒地睡了一觉,三人直坐到到日曛。
那时,天边飞霞已尽,倦鸟归巢,河水上有群燕低低徘徊,岸上又有蜻蜓缱绻流连,说不出的恬静闲美。
潭子实正望着水面发怔,偏偏此时肚子又叫了起来。
小沙弥忙捂着装干粮的褡裢,瞪了他一眼,潭子实只得按着肚子,将屁’股往后头挪了挪。
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潭子实瞧去,却见不远处的树梢上惊起一群灰不溜秋的麻雀,过了会儿,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和尚抬眼瞧了潭子实一眼,朝他淡然一笑道:“来了。”
潭子实心中一颤,又惊又喜,忙一眼不眨地看着脚步声来处。
不多时,一颗老桦树后闪出个灰溜溜的人影来,潭子实仔细看时,却是个樵夫扮相的中年人,穿一身脏旧的灰布衫子,带一顶黑布方帽,肩上正挑着满满两担干柴。
潭子实疑惑地看了和尚一眼,和尚并不搭理他。
那人径直朝三人走来,走至近前时,却停住了,放下柴禾担子,拿肩上的布巾擦汗。
小沙弥忙端起钵子,钵子里正盛着满满一钵清水,递到樵夫跟前,道:“水是才刚从河里打的,施主请用。”
樵夫将三人的形容一一看过,见有两个和尚,便接过水一饮而尽,笑道:“小师傅,怎得天黑了也不回寺里?外头可乱着呐。”
一面说着一面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包着两个新鲜馒头,递与小沙弥道:“小师傅,这是两个馒头,你送水叫我解渴,我也没什么可报答的,身上所幸还有两个馒头,就收下吧。”
小沙弥也不推脱,接过,装进褡裢里,道:“阿弥陀佛。”
樵夫也将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人歇了脚,待身上酸困稍稍缓了,便又扛起柴禾担子。
潭子实忙拉住这人的袖子,道:“大哥去哪里?可否带小弟一程?”
樵夫回去看着他,道:“天也不早了,我这便家去,不知小兄弟要去哪里?”
潭子实忙道:“无妨无妨,你只管带我出了这荒郊野岭便可。”
樵夫点了点头,道:“既这样,那就跟着我走吧。”
潭子实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浮灰,同和尚与沙弥告了辞,这便要分道扬镳而去了。
只是说话间这一会儿功夫,天已黑了,和尚道:“施主慢走,贫道这便也去了。”说着,也从地上站起身,又道,“施主既不肯皈依我佛,选了这清浊难辨的红尘之路,此后莫要后悔亦无需后悔,这便是命数了。”
潭子实猛然听如此说,心中忽又惊疑不定,待要再开口问时,和尚早领着沙弥行进黑暗中去了。
潭溪在这夜里却瞧得清楚,小沙弥迈着大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和尚身后,走过一颗歪脖子枣树时,脚下绊住一片碎瓦,“啪嗒”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潭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小沙弥哀怨地回头瞪了潭溪一眼,潭溪忙捂住嘴,憋着不敢出声。
前头的和尚闻声忙转过身儿来,将小沙弥从地上扶起来,又捡起地上的佛珠带回他脖颈上,低声道:“天黑了,小心脚下下的路。”说罢,才又回身往前走。
小沙弥一时转悲为喜,乐呵呵地回头看了眼潭溪,眼神中颇带着戏谑,忙又小跑着追上前头的和尚。
潭溪暗叹,原来她也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恐怕这和尚早就知道是她,故此才离了佛门重地,出来四处云游,若非如此,又怎能叫她近得了身?
潭溪笑道:“如今看来,僧佛倒未真必无情。”
说罢,追着潭子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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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孽缘
月色大好,照得地上亮堂堂一片。
潭子实跟着樵夫一路往北,沿着河岸行了一里的路,忽又拐进一处松林,待出了松林,又沿着囷囷折折的山路行了一遭,方才下了山。
潭子实一路上未言语,正憋的慌,便同樵夫搭讪道:“大哥是哪里人士,如今战乱,地里庄稼可还好?”
樵夫答道:“这山名叫无愁山,瞧见前头那间茅草屋子了没,便是我住的地方了。说起来,蛮子占了黄河北,这地方如今可算是不归朝廷管了,朝廷的苛税免了,地里庄稼总算是能糊口了。”
潭子实笑道:“这么说,蛮子倒是比朝廷好了?”
樵夫道:“可不是麽,如今蛮子只派兵守在黄河北岸,不叫军中士兵乱动百姓钱粮,百世百代遇不上这么个清平的好时候,偏叫我给赶上了。前儿我还听说,河南边有几户人家夜里拖家带口地要往河这厢来,可惜叫裴将军部下逮住了,一家老小都投到大牢里去了。”
潭子实叹道:“朝廷也忒不是东西了。”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房前。
樵夫推开低矮的栅栏门,茅草屋里黑灯瞎火。
“小兄弟,你看这天也黑了,若是不嫌弃,今晚就先住在这儿,我如今无妻儿老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住在这儿倒也方便。”
潭子实闻言,欣然答应了,便在这里过了几天闲适日子。
天大好时同樵夫上山砍柴,天不好时便养养鸡鸭,赶着三只老山羊往山坡上闲吃草。
潭溪只觉得闷,闷头睡了几日。
一日,吃过早饭,潭子实立在篱笆小院儿里往四处打量,却见樵夫扛着昨日那担子柴禾要出门,便问道:“大哥如今又要去哪里?莫不是要下山去了?”
樵夫放下担子道:“嗯,山上柴禾多,家里柴禾够烧,这些就挑到山下,卖给大户人家,换些酒钱。”
潭子实想着,不知山下是哪一处儿,街市上如今是何光景,想着,跟他一道下山看看稀奇儿,便道:“不若也带上我,如今也不知山下如何了。”
于是二人便一前以后下了山。
山下却是个不大不小的城,丈高的城门上眷着“水华宝地”四个鎏金大字,进了城门,却是一片繁华热闹景象,人烟如织,车马流水,竟是比以往所见还要繁盛些。
酒肆茶楼赌坊药铺,一间间沿街铺陈开去,路边小商小贩叫卖声连连,长街上车马喧嚣,人来人往,潭子实瞧稀奇似的四处张望,跟在樵夫身后躲躲闪闪。
两人穿过一条热热闹闹的长街,过了石拱桥,又沿着河堤一路往西,又三拐两拐地穿出一簇胡同道儿,在一扇双开的乌漆大门前收住脚。
樵夫放下担子,朝潭子实道:“这便是我常送柴禾的人家,这家的家丁出手很是阔绰,一会换了银子,兄弟我请你到醉仙翁上喝酒去。”
潭子实点了点头。
大门是敞开的,门两边各立着一只雄赳赳的石狮子,眼睛瞪的拳头一般大,凶神恶煞地瞪着来往路人。
潭子实笑了笑,暗道,有钱人家就是讲排场,连石狮子也比别个的有气势,又抬眼看时,却见门楣上挂着个匾额,上书“枫府”二字,再往院中一瞧,却见穿堂里正远远走来一人,熟的扎眼。
潭子实脸上的笑一僵,头顶一记惊雷,忙转身要跑路时,却听身后不咸不淡一句:“别来无恙啊,潭小少爷。”
潭子实蒙着头往前跑,心中又惊又怕,头也不回地嚷嚷道:“你认错人了。”
枫逸在门里施施然一笑,道:“既认错人了,你又为什么要跑?”
潭子实脚一顿,道:“我,我尿急,赶着找茅房去。”
枫逸抬脚跨出大门,门内跟出一个下人,领着樵夫往院内去了。
“不妨事儿,我枫府倒是有茅厕,兄台若是不嫌弃,可否赏脸入内一坐?”
潭子实听闻身后的脚步声靠近,忙拔腿就跑,道:“不必了。”
还未跑出三两步,头发便被人给扯住了,只得站住脚,回身看去,却见枫逸正抿着嘴意味深长地朝他笑。
这人的音容笑貌如五雷轰顶一般在他脑子里炸开,这是个叫他活得猪狗不如,又差点没把他送到阎王府里的人,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人,如今正笑呵呵好端端的揪着他的头发,看着他,仍旧是那句话:“潭小少爷还是这么贵人多忘事。”
潭子实心里一恼,抬手挥了一拳,正中在枫逸的鼻梁骨上,骂道:“我忘你祖宗十八代!”
枫逸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打得眼冒金星,捂着鼻子恍了会儿,一松手,血顺着手腕往下淌。
“呵……”
潭子实见他不怒反笑,心中不解,只一愣,下巴上便也挨了一拳,下牙磕着上牙,上牙磕着舌头,满嘴都是咸涩的腥气。
潭子实也忙捂住嘴,嘴角跟着也有血往下淌,舌头火辣辣的疼。
门口两个家丁见自家少爷在府门口被人凑出了血,忙抄家伙要来帮架,枫逸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两人忙缩了缩脖子,退了回去。
潭子实用袖子抿了把嘴角,恶狼一般扑了上去,将枫逸掀翻在地。
潭溪抱着手臂,靠在不远处一颗桉树上看热闹。
枫逸被潭子实打了个措手不及,忙拿手护住脸,潭子实跨坐在他身上,两只拳头落雨一般往他脸上招呼。枫逸挨了两拳,抽出一只手一把揪住潭子实的领口,一个鲤鱼打挺将潭子实推了下去,捂着青红的嘴角,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当真要打?”
潭子实趁势从地上爬起,道:“废他娘的什么话!”
说着,两人厮打在一处,扯头发挥拳头,轮番占了上风儿又落了下风儿,从府门口滚到大街上,打得不可开交,却无甚看头儿。
半晌,潭溪扶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最后,潭子实趴在地上,左手背在身后,胳膊被枫逸死死的钳住不得动弹。
枫逸龇牙咧嘴地笑道:“潭小少爷,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你道,我们这是多大的缘分呐?”
潭子实被他别着胳膊,疼的要掉眼泪,咬着牙道:“我上辈子定是烧杀抢掠,坏事做尽造来的孽才会再碰见你!”
枫逸笑道:“所以才要说,你我之间缘分不浅呐。”
潭子实道:“呸!”
枫逸擦了擦嘴角的血,抿嘴笑道:“带走。”
门口两个小厮忙上前来,一左一右押着潭子实往府里走。
“哎哎哎……”潭溪忙吐了嘴里的树叶跟了进去。
第66章 孽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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