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重出江湖之御禽令 作者：阿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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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八穆鸠平不动声色地悄悄离开了京城这是非之地，从此隐姓埋名，终年退隐深山荒野，江湖上再也打听不到他的生死音讯；
而追命再也没找戚少商喝过酒，他爱酒的性情仿佛突然消失了，变得极少沾酒，终日穿着黑沉沉的劲装，整个人越发沉默寡言，往往是一个人望着天边发怔。
追命变化太大，所有人透过他的背影仿佛望见了另一个人。
“很像铁手是不是？”无情叹了口气，对戚少商道：“铁手之死，实在是伤追命至深。”
戚少商摇头道：“只可怜铁兄虽死，追命却不能为他报仇。”
六扇门终于查清了杀铁手的真凶并非顾惜朝而是蔡攸的侍女姜媛，六扇门中虽然都群情激奋，欲报仇雪恨，最终等查到蔡攸姜媛的下落后，却只能无可奈何地不了了之。
因为第二夜，蔡攸终于扳倒蔡京，并且成为朝中宰相，他的势力如日中天，而且声誉颇佳，一时谁也不敢动他。
那夜是靖康元年四月的一个晚上，蔡攸与方应看闯入宫中，声泪俱下地将蔡京向大金国走私铜钱之事禀报圣上，然而赵佶的反应很让人失望，他先是惊讶得发出了一声“哦？”，然后淡淡地，意味深长地又一“哦……”便再没了下文。
良久地沉默后，赵佶命他们退下去。
蔡攸和方应看跪在地上，冷汗直流，他们盯着地面绝望地想：难道自己赌错了？
结果上天就在这时给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侍卫突然冲进御书房，传来边关战地一个月前的急报：北方的金国突然发兵南下，百万大军势如破竹，接连攻破各城，席卷之地无一不是烧杀抢掠，生灵涂炭，他们直逼向大宋的都城——开封！
赵佶听到急报后浑身一激灵，他望着烛光沉思，好一个蔡京，竟然养肥了边关的一头狼！金人历来凶残如豺狼虎豹，如今大举侵犯，到了开封第一个要被砍下头的一定是皇帝！然而，身为一国之君，就该与城中百姓同生死共存亡，做亡国之君已是引世人够吗，何况做一个“逃君”！
敌军来犯，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保皇位，要么保性命！
赵佶其实是一个聪明人，否则当年也不会从他的皇兄手中夺下皇权，只是为君之后，便将黎民百姓抛于脑后，将皇兄留下的一堆烂摊子交给了一群权宦手里，成了耽溺享乐的昏君。
越聪明的人，越怕死。
赵佶的目光越发深沉，没想到他当年费尽心机求得的皇位如今却成了烫手山芋，如今，他能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哪个倒霉儿子？赵佶立即想起了太子赵桓。
他在禅位前，发下最后一道圣旨——封蔡攸为朝廷宰相，并赐平乱钰，命他即刻捉拿蔡京。
蔡攸大喜，却不动声色，语气沉痛地受命，一转身便气势汹汹地与小侯爷方应看一道，领兵杀向他父亲的府邸——抄家！
蔡京被府外兵马的吵闹和明晃晃的火把从睡梦中惊醒，他仅穿着中衣，赤着脚就急匆匆地奔来跪拜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听到圣旨已是面如土色，流着泪大呼：“相爷可否在皇上面前替臣说几句好话？”在得到蔡攸一个嘲讽的冷笑后，不禁仰天大呼：“皇上看在这数十载忠心侍奉的情分上！为何不再等等？老臣已到了耄耋之年啊！”
可惜他的话再也传不到赵佶的耳边了。
而此时，在相府的另一头，蔡绦所住的院子里还未受到波及，他神色愤慨地和来路不明的一位书生并肩站在院子里，双眼似是能冒出火来。
而书生牵着一皮马，这匹马通身雪白，头高而腿长，一看便知道是日行千里的良驹，书生看着府邸东门在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火光，悠悠然地道：“蔡公子，现在你总该信我了？你的长兄已经杀来，你再不逃，只怕就来不及了！”
蔡绦惨然地道：“逃？现在到处都已是他的人，我能逃到哪里去？”
书生道：“还有一个地方可借公子暂且一避，这个地方蔡攸绝想不到，而且即使他真的找到了，一时半刻也绝对不敢动你！”
蔡绦脸上顿时燃起期望：“什么地方？”
“皇陵！七日前九皇子赵构的宠妃得急病而死，今日便是她的头七，棺材虽送入陵墓中，却还未封墓，公子大可先进去躲避一日，风头一过，再趁机离开京城，而这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就只能看你自己了。”
蔡绦接过马栓，脸上依旧存着疑虑：“顾惜朝，你为什么救我？”
顾惜朝冷笑：“因为我和蔡攸是敌人，敌人的敌人，自然是我的朋友。”他眼中精光一闪，意味深长地道：“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能帮我杀了蔡攸。”
那喧嚣的火光越发向这处安静的宅院逼近了。
蔡绦抱拳道声多谢，不敢再耽搁，翻身上马，那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如雪白的流星般瞬息之间便消失在远方。
顾惜朝凝目注视着蔡绦一人一马渐渐消失的身影，忽然叹息一声，凄厉的鹰啸跟着那声叹息划破长空，一头巨鹰拍打着翅膀落入到顾惜朝跟前，温顺地低着头，它庞大的身躯顿时显得这本来宽阔的大宅院窄小无比。
顾惜朝拍拍鹰头，跃上鹰背：“微风，回风雨楼！”
巨鹰一仰头，再次振翅消失在高远的夜空中。
等蔡攸的手下搜到蔡绦所住宅院时，院中早已连鬼影都不见一个了。
蔡攸怒道：“快搜！就算把京城翻个遍，那要将那贼子拿下！”
而这件事证明了蔡攸的实力的确不可小觑，他的耳目众多，才到第二天巳时，一行人刚巧发现正欲悄悄逃离皇陵的蔡绦，本该当场将他捉拿，然而蔡绦立即劈毁棺材，抱住棺中的妃子，声称那些手下若再不退走，便一把火烧了尸体，是以那些人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守候在陵墓外，一直僵持到午时蔡攸带兵前来。
蔡攸一下马便恶狠狠地扇了领头人一耳光，骂了句“废物！”立即下令捉拿蔡绦。
手下小心翼翼地问：“若是蔡绦狗急跳墙，真烧了尸体怎么办？万一上面怪罪……”
蔡攸一阵冷笑，反问道：“不过区区一个九皇子的宠小妃子，连太子妃的资格都够不着，还怕她化成厉鬼找你索命不成？”
手下人听罢放下心，纷纷冲向皇陵入口，不想入口竟已被乱石堵死，就在蔡攸受到情报快马加鞭赶来的一个时辰时间里，蔡绦竟找到墓中用来炸山石的残存的炸药，炸塌了入口。
手下人道：“相爷，蔡绦炸塌出口，自绝活路，若要挖开这皇陵捉人，恐怕得要个把月，那时候，蔡绦一定已困在墓中活活饿死了，咱们大可暂时不必管他。”
蔡攸一拧眉，思索片刻，决然道：“不可！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意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泛起一抹恶毒的冷笑：“既然蔡绦要炸皇陵，我们就再帮他一把，来人，备火药！”
京城里的名医，能接骨续筋的实在不少，然而能续经脉的却屈指可数。
无情受戚少商之托，四处派人向为他医治过腿疾的名医寻医问药，为戚少商医治双腿被砍断的经脉，只可惜京中上至御医下至江湖郎中，都对此束手无策，戚少商自己都已经放弃，轻轻一拍轮椅的扶手对无情苦笑着道：“如今我也跟你一样了，以后终于不必练剑，不如拜你为师，教我一些独门暗器功夫，让徒弟留着防身用罢！”
无情道：“你别胡言乱语，你的双腿不若我一般严重，只不过是被砍断经脉，一定能够治好。”
戚少商笑一笑，只当是无情在安慰他。
然而无情说此话并非是出于安慰，他幼年腿断时曾四处寻找一位传闻中妙手回春，可接断肢的名医，只可惜打探到他下落时，已过去五年有余，他的残腿已经无药可救了，然而戚少商的伤不过一天，想必经脉定能够续上。
无情道：“虽然京城中无人可治你的腿，但却传闻有一东海怪医，能接续经脉。”
戚少商的双眼亮了起来，不等他开口，一旁的顾惜朝立即急道：“那神医现在在何处？”
无情看了看顾惜朝，又看向戚少商，心里某一瞬间忽然闪过“这两人真有夫妻相”的念头，他清咳一声，道：“此人行踪飘忽不定，而且性情怪异，一生从不离开东海海岸，花上一段时间寻找，应该是找得到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从不离开海边，就算送他十万两黄金，用八抬大轿请他来京城，他也绝对不肯，再病重的人也一样，必须亲自上门拜访。”
顾惜朝和戚少商一时都沉默了。
杨无邪道：“如今京城政局混乱，楼主此时是万万离不得京城的，不如派人将那怪医强行绑来，没有人不怕死的。”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要用胁迫的法子。
无情不说可也不说不可，只是轻轻一皱眉：“这法子……也许能试一试罢？”
戚少商面上忧愁不减：“我这腿治不好便罢了，但惜朝如若再得不到解药，这可……”
顾惜朝想起自己发疯的情形，心中更加失落，一时无言。
一名小厮忽然奔来，禀报道：“楼主，蔡相带着几名手下在门外求见。”
无情神色一利，冷冷道：“他倒敢光明正大地来，如今贵为权相，气派果然不一样。”
戚少商和顾惜朝相比之下，脑子里惦记着解药，心态倒是平和许多，命小厮延请蔡攸到大厅一叙。无情自是不肯出面的，因此厅中也只坐着戚少商、顾惜朝和蔡攸三人，杨无邪站在戚少商身后，一干下人侍立一旁。
蔡攸呵呵一笑，命人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送到顾惜朝面前：“顾公子，蔡某说话决不食言，今日便将药给你送来了。”
顾惜朝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却见里面叠着一层厚厚的丝绸，绸子里躺着三颗一模一样的黑色药丸，双眼一眯：“蔡相，你这是什么意思？”
蔡攸面不改色，保持着和煦的笑容：“其实此毒没有解药。”
顾惜朝神色一变，紧紧攥着手里的盒子，指节咯咯作响，他面色苍白地冷笑起来。
“蔡攸，你不要欺人太甚！”戚少商火冒三丈，几乎快从轮椅上跳下来。
蔡攸继续道：“戚楼主莫急，此毒虽无解药，但本相手里还是有一记压制毒性的药方，公子手里拿的是三个月的量，只要每月按时服药，顾公子也是不会发病的。”
杨无邪在一旁发话了：“相爷是想以此来牵制风雨楼么？”
蔡攸道：“总管的话不能这么说，若是有桥集团和风雨楼能够在京中联合起来，双方岂不是都声威大壮？区区两个六分半堂、迷天盟有何惧哉？若戚楼主愿意与我合作，歼灭迷天盟，六分半堂，日后开封岂不是我们两家坐大，我们风雨楼，有桥集团的天下？”
顾惜朝道：“怕只怕一山难容二虎，灭了迷天盟六分半堂，下一个苦主便轮到风雨楼了。”
蔡攸笑眯眯地：“可是戚楼主和顾公子还有得选吗？”
杨无邪略略垂着首道：“这个还不劳相爷操心，风雨楼自然是有办法的。”
办法自然是有的，比如让顾惜朝消失，戚少商肯定不受蔡攸牵制了，只是戚少商肯吗？舍得吗？
蔡攸笑得意味深长：“那就要看戚楼主舍不舍得了。”他起身傲然地负着手：“告辞！”
蔡攸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因为他实在太了解戚少商的软肋，他太有信心了。
蔡攸刚走出风雨楼，不知从何处忽然窜出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咯咯地笑着，晃着拨浪鼓迎面朝他奔来，不远处传来婢女大呼小叫的声音：“少爷！少爷！你别躲了！”
小少爷似是只看着地，根本不注意四周，竟然‘扑’的一声一头撞上蔡攸，小小的身子一晃，便猛地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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