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悯守则 作者:matthia(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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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切尔纳对吧,”诺拉丁说,“我听过有人这么叫他。”
“如果有机会,帮我带句话给他。当然,要在你不会暴露的前提下。”
“好,你想告诉他什么?”
“你就对他说……骑自行车一点也不难学。”
诺拉丁奇怪地看着他:“你就想说这个?”
“嗯,他能听明白。”亚修微笑着,双手在膝上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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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莎尖叫着,双手紧紧抓住床单。罗拉赶紧凑过去,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指头一根根舒展开,并摩挲着她的手臂:“醒醒,艾尔莎,你做噩梦了!”
艾尔莎睁开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自从回到这里,她每天都噩梦缠身,尽管现在她住在较为奢华的房间里,尽管族人在赛哈依的压力下待她为贵宾,她仍然觉得自己从人间坠回了地狱。
一个多月前的清晨,她是被惨叫声惊醒的。所谓的“惊醒”并不是指从睡眠中醒来,而是从更幽深的梦境中挣脱。
当时她身在山杨城,住在罗拉的客房里,那段日子过得很平和,她有点浑浑噩噩,记忆里各种细节既清晰又模糊。她记得赛哈依用魔法联络了她,他们谈了些什么,然后她又见到亚修,和亚修聊了关于赛哈依的事情……她记得自己的行动,却又好像在看别人的故事。突然有人闯进了房子,楼下一片混乱,她听到有人在念咒,然后念咒声被打断,转为凄厉的惨叫……
门被打开了,赛哈依走了进来。那一刻,艾尔莎醒了。她回忆起了一切,她惊慌地摘下戒指扔在地上,可这么做已经晚了,她和赛哈依之间的联系早已建立,戒指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她不仅见到了赛哈依,还见到了哈桑。她对哈桑的外貌没有什么记忆,因为她离开时哈桑还很小。在赛哈依的命令下,哈桑抱着她走下楼,这时有几个雇佣兵从地下室里抬出来了不能动弹的威廉,以及被银质锁链绑住的罗拉。
看到艾尔莎时,威廉突然跳了起来。现在艾尔莎是他的主人,他会在主人遭遇危险时自动恢复行动。令艾尔莎震惊的是,当威廉冲向哈桑时,一道银白色的影子挡住了他——切尔纳站在威廉与魔女之间,左手戴着枯骨色的镯子,右手拿着沾满血的匕首。
在赛哈依的命令下,切尔纳向威廉走去,威廉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他记得切尔纳,就像记得谢尔、斯维托夫、阿斯伯格一样……他印象最深的并不是血秘偶切尔纳,而是当年巫师的助手切尔纳。
艾尔莎不忍地低下头,却看到了赛哈依腕上的契约书。那一刻,她眼前发黑,震惊得几乎忘记了惊叫,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现在切尔纳属于赛哈依,而他的原主人亚修·布雷恩……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很快,威廉被撂倒在地,心脏上插着一枚银楔。切尔纳抓握过银楔的掌心血肉模糊,他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一直低头回避着艾尔莎的目光。
魔女们没有杀死威廉和罗拉,而是命令切尔纳伸出獠牙咬了他们。过上几小时或至多一天,他们就会被律令之牙感染,从此必须服从切尔纳的命令。赛哈依叫罗拉负责保护和侍候艾尔莎,毕竟回家的路很长,而艾尔莎的身体又十分不便;而威廉是一个优秀的战士,留着他总不会浪费。
现在,看到艾尔莎慢慢平静了下来,罗拉凑近问:“艾尔莎,什么是‘大祭仪’?”
“你从哪里听到的?”艾尔莎一惊。
“就是偶尔听到的。”
“那是我们最重要的一个祭典,”艾尔莎说,“焚灵之民的祭祀仪式分为三种,风祭,火祭,还有大祭仪。风祭的祭品是外人,比如我这样的‘灰烬’,或者外界的其他敌人……方式就是把人类绑在沉寂之塔的塔顶,剖开皮肉,用隼笛和血肉的味道引来猛禽啄食。火祭的意思并不是把人烧死,而是要用焚灵魔法杀死祭品,不仅如此,火祭的祭品必须是魔女,是焚灵信徒……”
罗拉一脸不适:“前一种虽然也很恶心,但我起码还能理解那个心理……而后一种……魔女用魔女献祭又是为什么?难道还有人自愿当祭品?”
“确实很少有人自愿,”艾尔莎说,“风祭的意义是将祭品献给焚灵,焚灵接纳祭品为奴仆后,会对其他子民降下福泽表示感谢。而火祭的意义不一样,魔女们相信,如果以同胞献祭,受惠的将不是焚灵的人类子民,而是焚灵自身。焚灵有个痛苦炼狱,被火祭的都是信仰不够坚定的魔女,他们死后会被焚灵折磨,而焚灵通过碾碎他们的灵魂来充盈自身的力量。那些狂信徒认为,与其求神庇佑自己,不如帮神巩固力量,这才是对焚灵至高的敬意……”
从前她被幻术蒙蔽,但现在她已经都知道了——赛哈依对他的弟妹使用过火祭,他虔诚地将他们用魔法烧死或撕碎,将他们全都献给了焚灵。
罗拉又问:“那么……‘大祭仪’的方式是什么?”
“大祭仪包含了风祭与火祭。大祭仪当夜每个焚灵之民都必须在场,不论你是住在附近的城市还是正身在海外,你必须要回来参加,违者将被选为下次火祭的祭品。每次大祭仪都要死很多人……有被绑架的外国俘虏,也有被指为叛徒的同胞,总之人越多越好。通常来说,他们新立高阶祭司、新立族长时才会举办大祭仪,赛哈依直接杀了上一任族长,现在他大概想补上这个仪式吧。”
罗拉半天没说话,艾尔莎笑道:“别怕,他们不会杀血族来祭祀的。因为你们属于不死生物,不在活人范畴内,在焚灵之民眼中,已死的东西就不能再当祭品了。”
罗拉缩着肩膀,并没有被这话安慰到:“但是……就算不用我们献祭,他们仍然可以随便杀掉我们……算了,反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艾尔莎,如果那个大祭仪完成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会死很多人。”
“我知道会死人多人,然后呢?”
艾尔莎苦笑:“没有什么‘然后’。什么庇佑,什么福泽,都是他们在古代传说的基础上幻想出来的。他们会杀害很多人,然后……什么也不会发生。”
罗拉皱着眉点点头,好像并不太明白艾尔莎的所指。她不时望向高处仅有的窗口,似乎在留意星光位置的变化。
“你在找什么?”艾尔莎问。
“屋子里没有钟表,我只能通过星星和月亮看时间,”罗拉说,“其实我是昨天才听说‘大祭仪’这个词的。虽然我没法离开这屋子,但血族的听力很好,尤其是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最近,每到太阳快升起前的那段时间就会有一个男人在附近打电话,他的声音很小,人类应该听不见,但是血族能听到。他好像是在和远亲说话,叮嘱他们赶快赶回来什么的,但他说的是英语,内容还经常重复,而且总是强调某些词……我觉得他是故意的让我听见的,也许他想帮我们。”
艾尔莎苦笑着摇摇头。她对自己的族人心灰意冷,根本不相信还有人愿意帮她们。她刚要说什么,房间一角突然传来了砰砰两声,就像敲窗声一样。
罗拉紧张地站起来,挡在艾尔莎身前。敲击声又响了几次,罗拉仔细辨认后惊讶地发现,发出声音的竟然是一只玻璃杯。
“把它拿给我!”艾尔莎眼睛一亮。罗拉有点害怕,但还是小心地捧起了杯子,交到艾尔莎手上。
艾尔莎大概见过这个法术,她熟练地念了一句短促的咒语,把杯子捧到嘴边,用里面的清水沾湿了嘴唇。杯中的水缓缓波动,并发出声音:“阿伊莎女士?”3
罗拉掩着嘴低声惊叫:“是他!我之前说的那个在附近打电话的人……就是他!”
对方毫无表示,似乎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大概只有嘴唇碰过水的人才能通过这杯水传达声音。
“你是?”艾尔莎问。
“我叫诺拉丁,是费达的儿子。也许您听说过我,诺拉丁和内尔,那对灰烬双胞胎。”
艾尔莎确实听说过他们。诺拉丁继续说了下去:“我就不多寒暄,直说重点吧。大祭仪开始后可能会有人来救您离开,具体方式我不知道,只是通知您一下,请做好准备。您的另一个儿子没有死,您会见到他的。”
艾尔莎浑身一颤:“你是说……”
“您明白了就可以。对了……看来,我的很多猜测是对的。”
“什么?”
“我和内尔是一对灰烬双胞胎,但我后来意外地学会了施法。您也是灰烬吧,可是您看,刚才您干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罗拉恍然大悟——是啊,刚才艾尔莎念了咒语!她用水沾湿嘴唇,“接听”了水杯里的通讯术……这不是施法又是什么? _
虽然她确实没有使用复杂法术的能力,但这些小伎俩也绝对算是施法行为。都说灰烬永远不能施法,因为他们被焚灵抛弃,是烈火燃烧后的余烬……那诺拉丁和艾尔莎的情况又怎么解释?
第92章
听到诺拉丁的问题,艾尔莎淡淡一笑:“如果你指的是施法能力……我知道,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了。西亚魔女和其他魔女血裔并没有什么区别,在魔女血裔的后代之中,有些人能保留到较多的血脉力量,也有些人只是普通人,所谓的灰烬,只不过就是魔女生下的普通孩子而已……哪有什么‘火焰燃烧后的余烬’,哪有什么‘注定’不能施法?我到欧洲之后认识了一些撒克逊魔女,他们不像我们这么注重血统,更不会近亲结合,所以他们的后代中就会出现更多普通人,那些人只是没有施法天分而已,而不是什么注定被神抛弃。”
诺拉丁好像也在笑,只是声音有点无力:“是啊。和法术无缘的人很多很多……就像很多人也和唱歌无缘一样,他们再怎么努力也还是唱歌走调,难道这能算是‘音乐之神的灰烬’么?多可笑……好啦,其实我也没什么别的事。我一直想和您说几句话,今天终于实现愿望了。之后您最好把杯子里的水喝光,这样就没有法术残留痕迹了。现在我得结束法术了。阿伊莎……不,艾尔莎女士,祝您一切顺利。”
“也祝你顺利,”艾尔莎说,“诺拉丁,记住,伪神不足为惧。”
这句话之后,水波停止了荡漾。*
诺拉丁慢慢挪到地漏边,将盛有自己血液的托盘打翻。血和饭菜混在一起,流进地砖的缝隙与地漏里,他靠在墙边,右手攥着塑料餐叉,左手腕上的伤口仍在慢慢滴血。
走廊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铁门被打开,哈桑走了进来。看到流着血的诺拉丁,他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即又边咒骂边抓起诺拉丁的胳膊,将其拖出了牢房。
诺拉丁无力挣扎,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好一会儿之后,哈桑停了下来,将他放在地上,他费力地抬起眼皮,赛哈依真正站在他面前。
“给塑料餐具施展锐锋术?还不错啊……”赛哈依把玩着餐叉,“可惜你割得不够深。你失血过多,但是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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