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悯守则 作者:matthia(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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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拉丁发现自己身在神庙中心的广场上,这里四周是高墙和观礼席,中心是沉寂之塔,广场上立着很多高高的木十字架,每个木架的顶端都绑着一个人,沉寂之塔下也吊着一圈被绑住四肢的人,这些都是祭品,木架上的是被指为叛徒的魔女,沉寂之塔下的是被俘的外人。
赛哈依侧过身去,故意让诺拉丁看清对面,诺拉丁这才发现,被绑在塔下的人们之中有个熟悉的面孔。
“穆萨?”他眯起眼睛,“穆萨……是你?你怎么……”
与他长期合作的游骑兵猎人穆萨现在遍体鳞伤,被绑得结结实实。仔细一看,吊在塔下的大多是魔女从外面带回来的人,其中甚至还有几个白人,他们大概是和穆萨一起猎食尸鬼的驱魔师。
“你叫诺拉丁对吧,”赛哈依又踱过来,“真令人失望,你背叛了焚灵。我不知道你向外透露了多少信息,但不论有何种变故,大祭仪都将在明天午夜开始。看来你们还邀请了外面的客人?放心,我会好好欢迎他们的。”
诺拉丁盯着赛哈依身后不远处。银发的血秘偶站在那,微微抬着头,似乎在注视高墙之外,他大概听不懂本地语言,所以对赛哈依刚才说的话毫无反应。
诺拉丁换上英语,低声说:“学骑自行车一点也不难。”
听到这句话,切尔纳猛地回过头,死死地盯着他。赛哈依和哈桑心生疑惑,却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赛哈依走近,扳起他的下巴。
诺拉丁答非所问:“锐锋术不难,小光球术也不难。承认这一切都毫无意义……才是最难的。”
一旁的哈桑皱起眉:“他大概是有点精神失常了。你看,他在发抖。”
诺拉丁直视着赛哈依:“我确实在害怕,我在怕你们,怕像你们一样的人……但是我并不害怕什么焚灵。伪神不足为惧。”
不久前,赛哈依亲手杀了前任族长和几个高阶祭司,干这些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慌乱,他的力量已经变得空前强大,那些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奇怪的是,此时诺拉丁的眼神竟然令他浑身一凛。
“伪神不足为惧……”突然,不远处一只木十字架上的女人也出声了。她的声音刚落,又有人跟着念起,一时间,这句话在神庙广场内此起彼伏。
赛哈依的脸色愈发难看,他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捉住切尔纳的手:“告诉你的血族们,命令这些人类闭嘴!”
各处阴影里还站着很多被魔女带回来的血族。这些血族都已被律令之牙感染,会绝对服从切尔纳的命令。赛哈依让切尔纳指挥他们,让他们短时间内缔约大量人类,于是这些人类被束缚在这里,即使明知自己将被杀害也没法逃走。而血族们也一样,即使心有不甘,他们也只能留在这里供人驱遣。
依照赛哈依的命令,切尔纳对在场的血族们说出指令。在血族们的亲口禁止下,人类的声音一个个熄灭,神庙广场逐渐寂静下来。只有诺拉丁仍然在嗫喏着什么,他是“祭品”中唯一一个没被血族咬过,身上没有缔约控制的,但由于失血太多,他已经气若游丝。
赛哈依也沉默了很久。他抬起头,久久注视着澄澈的星空,切尔纳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执着或坚定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它,它更像是疯狂、虔诚,孤注一掷。
“切尔纳,”过了好久,赛哈依低声说,“帮我杀了诺拉丁。”
切尔纳早就料到了,他并不抵触这样做。诺拉丁早晚会死,与其看着他奄奄一息地继续受折磨,不如让他在神志不清时痛快地死去。切尔纳拔出匕首,刀尖刚刚来到少年的后颈上,赛哈依又补充说:“然后把他的心脏挖出来,交给我。”
没等切尔纳质疑,哈桑先走近赛哈依,在他耳边轻声问:“这么早就开始吗?”
“差不多了,”赛哈依说,“要先把它准备好。”
“但是……你确定……”
“你胆怯了?”赛哈依突然阴冷地盯着哈桑,“还是你质疑我的判断?我们很快就要完成焚灵之民真正的使命了,你在担心什么?”
切尔纳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他什么也没问,反正就算问了也不会有人为他解答。哈桑低下头,没再开口,赛哈依深呼吸了几次,再次催促切尔纳动手。
切尔纳沉默着执行了命令,他先把匕首插进诺拉丁的后颈,动作准确而迅速,保证让诺拉丁在一瞬间失去意识,没有太多痛苦,然后他割开少年的胸膛,掀开皮肉,掰开肋骨……一滴泪水落在仍温热的心脏上,和鲜血混在了一起。
他默默对诺拉丁道歉,并感谢他告诉了自己那句话。
将心脏交给赛哈依后,切尔纳低下头,用黑暗隐藏自己的目光。他不想被人看出情绪变化,因为此时他既悲伤又激动……诺拉丁一定是见到了说出那句话的人,现在那个人就在不远处。
这时,躲在各个角落里的血族们开始窃窃私语。切尔纳这才留意到,赛哈依拿着心脏一次次走远又折返,口中念念有词,似乎他是在沿着广场内某种既定的纹路行走,哈桑则跟在他身边,在他念出的每一句咒语末尾加上其他咒文。
赛哈依每念出一个音节,他手中的心脏就会落下一滴血,滴入他脚下的土壤;而哈桑每念完一句咒语,他们走过的轨迹上就会泛起一段微暗的光斑。他们走了几个来回之后,光斑不再跟随咒语的节奏,而是开始自行移动,它们向四面八方蔓延,形成巨大的叶脉形状,如果从上空俯瞰,大概村落所在的整片盆地都会被光斑占据。
最后赛哈依回到了起始位置,将心脏放在地面上。几道光斑蜿蜒出枝桠,把心脏重重包裹住,建立起类似血管的通路。这时,心脏又开始规律地跳动起来,就像从未离开过人体一样,随着它的搏动,光斑中开始渗出红色,红色在叶脉之间蔓延合拢,最终在地表形成了一层血色的凝胶。
赛哈依走上祭司用的观景台,满意地看向四周。认为一切已准备妥当后,他叫切尔纳对众多血族下令:回到各自驻守的位置去,没有命令不可进入广场,但如果发现有祭品挣脱逃走,就必须全力制止。
切尔纳依然顺从地传达了的指令。说完之后,他远远地盯着赛哈依,表情中不见以往的愤恨,反而竟然有几分嗤笑的意思。
赛哈依心存疑惑,就把切尔纳也叫到了观景台上。走过来的时候,切尔纳一直盯着他,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是在为献祭做准备?”站在高处,切尔纳看得更清楚了,红色溢满了整个村落,夜风拂过,血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赛哈依知道切尔纳的疑问别有深意:“你想说什么?
切尔纳看着还未涨潮的血海,轻轻摇了摇头:“赛哈依……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献祭?我不明白,你是故意这么做,还是……你误解了这个东西?”
“你到底在说什么?”赛哈依皱眉,“转过身来,看着我!你说那些是什么意思?”
没等切尔纳回应,哈桑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扳过切尔纳的肩膀,他总是这么迫不及待地满足他哥哥的要求。切尔纳平静地看着魔女,说:“我认识这个法术,这根本不是焚灵魔法。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献祭?”
“你认识?”赛哈依眯起眼。
“我认识。这是嵌合熔炼法阵。”
第93章
嵌合熔炼法阵。念出这个名词时,切尔纳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大概这个法术很少见吧,”切尔纳说,“但再怎么少见,它也不是你们独有的法术。血族法师也研究过它,有些驱魔师也懂这个。”
“可笑,”赛哈依说,“你对魔法一窍不通,怎么现在突然渊博起来了?你是从从斯维托夫那里听说这些的吗?据我所知他并不怎么喜欢你,也没教过你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亲自见过它,经历过它,”切尔纳说,“不知道你们管它叫什么,但据我所知,它就是叫‘嵌合熔炼法阵’。法阵完整启动之后,死在它有效范围内的生物会作为新的造物而复活一次,一旦它们再次死亡,就会被融进血池,被法阵变成随机的什么东西……然后这些东西会失去理智,彼此厮杀,再次死亡、再次新生……只要法阵还在,它们就会一直重复前面的过程。我不知道最后会融合出什么东西来,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祭典每次都是这么做的吗?杀一些人,再复活他们,然后融合一些奇怪的东西出来?这就是你们的神?”
赛哈依愣住了。他知道切尔纳会反对他、质疑他,却没想到切尔纳竟能说出这仪式的全部过程。
更吃惊的是哈桑,他愤怒地盯着切尔纳,不时望向赛哈依,似乎希望听到有力的驳斥。“这是旧制大祭仪!”他说,“这是焚灵之民的旧制大祭仪……根本不是什么法阵!我们的祭典当然也不是杀人再复活,献给焚灵的祭品怎么会再回来呢……”
赛哈依终于开口:“哈桑,别被他影响到。旧制大祭仪是当初祖先们召唤吾主的仪式,明天的满月之夜,我们将会复兴昔日的荣光。”
“你不知道……对吗?”切尔纳摇头,“你们对它的理解和外面不一样……你们认为这个仪式能把焚灵召唤出来?”
赛哈依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你恨我,而且你也不能理解我们的信仰。切尔纳,这场祭仪与你无关。”
切尔纳轻笑:“怎么可能与我无关呢?谁知道那些死者复活后会干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这些受到束缚血族就不得不为保护你们而战……然后我们中也有人会死,会被纳入法阵,也许我也会死,也会成为怪物的一部分,到时候我倒是很乐意成为被你跪拜的焚灵……”
“够了,”赛哈依打断他的话,“虽然我承诺会给你自由,但这不代表我会容忍你的任何言行!哈桑,带他回去。”
切尔纳轻声说:“赛哈依,你应该很清楚……我是血秘偶,我不能对你说谎。”
赛哈依不再言语。他背对着哈桑,没有发现哈桑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安。
哈桑推搡着切尔纳走下观礼台,进入通向地下的回廊。经过一个血族身边时,那血族恐惧地向后退去,哈桑却叫住了她。
“你去找威廉,”他对血族说,“让威廉去我的房间外等我。”
这个血族是个当地女人,她既害怕有律令之牙的切尔纳,也害怕真正的魔女主人,得到命令后,她解脱般地立刻低头离开。
切尔纳故意问:“不需要我对她重复一遍命令吗?”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指令。”哈桑面无表情地说。
他把切尔纳带回了位于地下的一个小石室。从被带到村落后,切尔纳每天白天都躺在这个房间里,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每天有多少个小时,至少在日出前都他不用担心失去行动能力。之前赛哈依找了很多人和切尔纳建立虚假契约,然后禁止他们与切尔纳见面,可即使时间变多了,切尔纳也没有得到更多的自由,在赛哈依的限制下,每次他走出房间都要有主人们的允许,一旦回到石室,他就不能自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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