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时记 作者：希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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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歌听见了，又像没听见似的避开妖女的视线，兀自摇晃手里的酒杯，直直看向杯里的酒。
就连巨人此刻也看出了端倪，虽然那两人显然已经将他视作无物，但他仍旧有股如坐针毡之感，目光自一言不发的陆安歌脸上，挪到对面一动不动死死盯住陆安歌的妖女，两人之间浮现着一股微妙的暧昧气息，即便谁都没有张一张口发出点声响来。
半晌，巨人低头给自己也倒一杯酒喝了起来。他满心希望这酒烈一些，好让自己早点醉晕过去，一了百了。
舞乐声渐响，盖过席间三人的尴尬。妖女提壶饮酒，咕咚咕咚一壶下肚去，又让人端上来一壶。罢了抬壶起身，跨过木桌，越过舞者，摇摇曳曳地往对面走去，直走到陆安歌身边歪坐下，挤开一旁心惊胆战的巨人，细长手指搭在陆安歌肩上，指尖轻轻撩拨他的脸颊，笑得妩媚。
“你怎么不喝？还是要我喂你？”她眯着细长的眼，弯着艳红的唇。
陆安歌面上仍是不为所动，手里捏着杯子，静默垂眼。他的黑色护肩没穿在身上，仅是一袭白衣，妖女的手指搭在上面，温热了肩头。
“多好的酒，浪费可惜。”她又说。夺过他的酒杯送到嘴边喝了个干净。
见陆安歌不发声，又作势要去夺他桌上的酒壶，被他一把按住手背，钉在桌上。
“你快醉了。”陆安歌道。
“我怎会醉？”妖女反问。
空气里的舞乐声断断续续没了章法，池中起舞的女子们也时隐时现，倏忽一下便少了几个。
陆安歌板着面孔，斜眼扫一眼妖女的裙边，告诉她：“尾巴露出来了。”
妖女与巨人皆是一惊，低头去看，果真见到一条毛茸茸的红尾巴自裙摆下方探出一个头来左右摆动。妖女脸上一红，慌忙捉起裙摆压住那蠢动的尾巴。
陆安歌趁机立起身道：“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哎！好！”巨人忙不迭跟着起身，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
☆、【旧时】九
陆安歌与巨人趁着灯火回到两人的房间廊外，眼见再有几步路便要进房了，谁想空中忽的吹来一阵邪风，一道红色影子正落在两人之间。
“道士，我有话同你讲。”化作人形的红衣妖女对陆安歌正色道。
边上的巨人见状，连忙打招呼：“那我先回房了，你们慢聊。”罢了扭头就跑回屋里，啪嗒一下扣上房门锁匙。
巨人倒不是个见死不救不重情义的人，但这种男女之间……呃，人妖之间的情爱事，无论摆到谁面前，第三者都不便从中横插一手，端看他俩自己如何解决了。
陆安歌却不愿直面问题，转身大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妖女怒而跟上，边走边喊：“道士！你良心何在？”
陆安歌在竹林之中止步，红色灯火摇曳，竹影映在他的脸上。
“你让茂骐跟我们一起离开，就当我们从来没误入过这里。”陆安歌回头看向妖女，隔了一臂的距离，见到她的心伤神情。
“背有白翼，狐妖之妻。我放过你一次，你又要我再放一次。”她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像是泪水。
妖女上前一步，右手一掌掐在陆安歌的脖子上。陆安歌没有避开，虽然以他的武功，那是可以避开的。
妖女说：“两个背有白翼的人，总得留下一个。我要的只有你。”
陆安歌垂下眼又抬起，目光炯炯：“你知道不可能。”
妖女眉头紧蹙，原本魅惑的长眼充满了伤悲，她控诉，明知对方不会动摇：“五十年前，你说你是修行之人，不行房事，我就放了你。如今你已是修成之身，为何不能留下？”
陆安歌盯着对方愤怒至极的火红眼眸，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我已经成亲了。”
妖女手指一颤，心内燃起熊熊妒火。“是谁！？”吼罢，收紧手指，神思自手指窜入陆安歌的脑中搅荡，寻到那记忆里的人，金色的钉子戒指，笑容温柔又可爱的男子。
随后妖女收回妖力，眯起眼来哼地一笑，道：“原来如此，你喜欢这样，难怪总对我不为所动。”语毕手上使劲，将陆安歌一把推倒在地。
陆安歌后颈在竹枝上蹭出一道划痕，隐隐一痛，未及抬手去摸，就见对面的妖女浑身散发一股红光，将她包围，须臾间红光散去，原本的妖女摇身一变，竟幻化成了一名相貌清秀的男子。
“怎样？现在你喜欢了吧。”狐妖勾唇一笑，扑到半坐在地上的陆安歌身上，将他按在泥地之上，右手一面去扯他衣裤，狠狠道：“早该这么干了！”
陆安歌眉头一皱，抬腿去蹬那狐妖，谁料想四面八方的竹竿忽的折弯下来，一圈圈地捆住他的双手四肢。陆安歌动弹不得，只嘴能张开，怒斥：“你别碰我。”
狐妖反倒兴致大涨，低头封住陆安歌的嘴，吮吻一番，双手解开对方长裤，托起一双长腿，低头对他笑得欢愉。
“五十年前，我就不该放了你。”火红的灯火映在狐妖脸上，折射出浓郁难解的欲望之光。
陆安歌轻喘了一声，抬起脖子，片刻后才努力恢复神智，双眼瞪住狐妖的媚眼，道：“明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今晚何必急于一时。”
“我说过，想要的只有你。”狐妖说着身子一挺，将陆安歌撞得惊呼出声。
“嗯……”陆安歌努力睁大双眼，防止自己昏迷过去，然后告诉狐妖，“别性急，明天我也在。茂骐和我都在。”
狐妖竟被陆安歌的话戳中心神，一时停下动作，当真考虑起翌日的大好喜事来。越想越觉愉悦，不由嬉笑出声。
这时茂骐的声音远远地自竹林边一道墙后猝然传了过来，怒道：“狐妖你可有良心？说好了要娶我的，却与别人寻欢作乐！”
狐妖闻之一愣，瞧了陆安歌一眼，从他身上退开，原本束缚陆安歌的竹枝也随之松开，弹回原处静静矗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夫人莫急，我这就来。”狐妖说着，又依依不舍地望了陆安歌一眼，这才匆匆往茂骐所在的屋子赶去。
陆安歌静躺在泥地上，出了一身冷汗，捂脸休息片刻后，才慢慢整好自己的衣裤。他揉了揉手腕脚踝上的勒痕，又摸了一下后颈上的划痕，起身往自己和巨人的屋子里去。
☆、【旧时】十
翌日的娶亲仪式分外热闹，原本就一派红火的宅邸里，连那唯一一片绿色的竹林上也覆了一层喜庆色彩，丝丝红绳缠绕在每一根竹枝之间，连成片片欣喜。
来贺喜的“人”摩肩接踵，来了又去。巨人望着源源不断的人群自屋外进来，忍不住自说自话道：“这个狐妖也是戏多，变出那么些假人来给自己祝贺。”
陆安歌坐在一旁兀自沉思，巨人没听见他搭话，便回头瞧了一眼，这才留意陆安歌脖子上的划伤，吃惊地问：“大侠，你的脖子……”
“别问了。”陆安歌没给巨人把话说完的机会。
一切就如平常人的嫁娶，拜天地，夫妻对拜，因为没有长辈，就省去了拜高堂这一步。
陆安歌终于见着茂骐，换了一身红装，头上盖一顶红盖头，跪在堂上。一旁是男形的狐妖，满脸喜气，今天可是他的大喜之日。
陆安歌立在一旁看，身旁的巨人拿手肘捅捅他，奇怪地低声问：“那个男的是谁啊？”
“狐妖。”陆安歌低声答。
巨人果真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仔细打量跪在地上的清秀男子，虽然一身红衣没变，却与昨日娇羞妩媚的妖女判若两人。
巨人于是瞠目结舌地张开嘴，刚要说话，又咽回去。陆安歌索性打消他发问的念头，开门见山道：“别问了。”
待到要入洞房之时，全场瞩目的狐妖忽而转身，眼尾瞟向坐在桌边饮酒的陆安歌，三两步走过来，捉起他的手道：“你昨天可是答应过的。”
陆安歌眉头一皱，回头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巨人嘱咐：“少喝点，别醉了。”紧接着就被狐妖一手一个拖着他与茂骐进洞房去了。
才进房里，狐妖便迫不及待地将陆安歌推到桌边，整个人压降上去。陆安歌也没挣扎，只抬手拿手掌堵住对方的嘴，回头对茂骐发令：“给夫君倒点酒来。”
茂骐一把揭了自己的红盖头，拿起桌上的酒壶酒杯要斟酒，被陆安歌夺了酒壶。
“你喝过酒的样子更迷人。”他将酒壶举到狐妖面前道。
狐妖哼地一笑：“没想到你们道士还爱玩情趣。”
陆安歌不语，仰起头拿嘴对那酒壶嘴，往口中盛了一大壶酒，含着不咽下去，另一手托起狐妖的下巴，张嘴舔开对方口舌，将满满的酒水往他口中灌，唇齿激战，皆是一股浓烈酒味。
狐妖一口烈酒下肚，两人还吻得激烈，难分难解，茂骐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面红耳赤，就见陆安歌索性拿酒壶嘴塞入两人口舌之间，一时津液横流，□□高涨。
在激烈的碰撞中，狐妖突然伸手推了陆安歌一把，这才得以抽空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他大口喘气，盯着陆安歌同样绯红的脸，一时又觉好笑。“啧，你们道士就是压抑久了，偶尔放纵一下就这样浪。”
陆安歌哼笑，轻蔑地望着狐妖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对呆愣无言的茂骐道：“把酒坛子搬过来。”
茂骐听言一愣，左右四顾，这才发现房间角落里面果真躺着数坛酒缸，于是过去抱起一坛来搬到桌边，看了陆安歌一眼，又去搬了一坛过来。
在茂骐搬动第三个酒坛的时候，他听见桌边的陆安歌对狐妖道：“划拳怎么样？”
“大喜的日子，划拳？”狐妖讥笑。
“脱衣拳，谁输了喝酒再脱一件衣服。”陆安歌说话的语调，就仿佛他正在建议的是一件轻松而正直的事情。“我们可是有两个人，你怕不怕？”
我怕。茂骐心里这么想着，抱起酒坛回过身去。
便见兴致大好的狐妖嘻嘻地笑起来：“我会怕你们？”一面撩起袖子来。
☆、【旧时】十一
半个时辰过去，屋子里透红的烛火将三个人照得火热，个个面红耳赤，眼前酒坛都在摇曳。
这边厢茂骐衣衫半遮，上身已是□□，陆安歌倒是没脱，只是喝得有些多了，那边厢的狐妖醉眼迷蒙，早只剩一条贴身底裤，背后那九条尾巴想遮都遮不住，竖起在空中摇摆。
茂骐转身去搬新的酒坛过来，顺便拾起陆安歌早先偷藏在酒坛之后的那把白玉剑，掩在自己抱着的外衫里，走到狐妖背后，手握剑柄，望向桌对面的陆安歌，却见他轻轻摇了一下头，示意时候未到。茂骐于是又将手放了下来，倾身将酒坛摆到桌上。
“再来。”狐妖闻见酒味，原先还趴在桌边打盹，一下来了精神，重新坐直身子伸出双手与陆安歌划拳，三下五除二地赢了一局。
陆安歌作势除下外衫，见狐妖在对面两眼一动不动地凝望自己。
“你真好看。”狐妖发自肺腑地感概。
陆安歌不言，举杯又干了一杯。放下杯子的时候，他对狐妖道：“放我们走，你的恩情我会记得。”
狐妖抬手狠狠拍在陆安歌的手背上，也许是因为醉酒，说话变得缓慢而含混不清：“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不会让你回去，找那个男人。”
陆安歌听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手，脸上换上一副冷漠的神情，对狐妖说：“再来。”
两人又是一阵比划，没料想这局陆安歌仍是没赢过对面那妖。他愤愤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手指捉着酒杯，再次被狐妖握住。
“我喜欢了你五十年。”狐妖抬起妖媚的长眼，原有的妩媚在酒后变得荡然无存，余下的是绝望的痴情。“你知道吗？我从没喜欢过一个人类那么久。你却一点点希望都不给我。”说着一把夺过陆安歌手里的杯子，道：“这杯酒，我替你喝！”接着抬头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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