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案焚香 作者:瓷儿媚
Tags:灵异神怪 悬疑推理 恐怖
“好心给你加点润嗓子的药,你还嫌弃不干净。”如意摇着头又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把如意新递过来的茶放在一边,急急的说道,“如意,你一定要救我,我把人打成重伤了,就是前些天在芸娘花馆修剪花枝时被我扇了一耳光的那小子,他现在已经快要一命呜呼了,他爹找到了青玉庵里,尘清师父让我赶快逃走,我怕我要是走了会连累庵里,你要是能救得回那小子就救他,要是救不回来,到时候我被告到了县衙那里,你可一定要去给我作证我就打了他一耳光,别的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他,要是县令还是要我偿命,把我打进死牢、秋后问斩的话,你到时候可一定要给我送些饭菜好上路,也不枉我们认识一场,等到我坟上秋草黄的时候,你记得去给我松松土……”
“嗯嗯,等到几年之后,我再给你结个阴婚可好?”如意抓住我喘口气停下来的瞬间,慢悠悠的加了一句话。
“我是说真的,那姓廖的小子真的快死了……”我急了,性命攸关的事情,哪里还是开玩笑的时候。
如意喝了一口我还没来得及喝的茶,眉头微皱表情怪异的盯着杯中剩下的茶水,视我如无物般的自言自语喃喃道,“现在可有点麻烦了,这几天太忙了,我居然把他忘掉了……”
我一头雾水的听她自言自语,忍不住问道,“你在说什么?你去给姓廖的那小子看过伤?”
“还没来得……”如意脱口而出的半句话突然在结尾打住了,笑眯眯的改口道,“我是说,我还没去过。”
我明显觉察到如意是在掩饰着什么,但此时也来不及去细想,“那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吧,再过会儿,姓廖的那小子他爹可能就要带人去庵里了。”
我正催促着如意出门,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我方才闯进如意的院子时,直接推开了门,根本没来得及把门再关上,此时也不知是谁来了,既然见门开着直接进来不就行了吗,何必多此一举的敲门。
“进来吧。”如意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听到脚步声,我也好奇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居然是夕醉墨。
夕醉墨进来看到我也在,先是一愣,继而便朝我微微一笑,我心如小鹿乱撞的连连点头回以最真挚的笑容,转念再一想昨晚夕醉墨对我说的话,心里的喜悦劲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莫名的别扭感瞬间爬满心房。
“如意姑娘,多谢你给家母治病,家母现在眼睛已经好了大半,能勉强看到些东西,实在感激不尽,我今天来是给如意姑娘送药钱的,前几天一直拖欠着,真是惭愧,我顺便给如意姑娘带了些亲手做的烙饼来,以表谢意,希望姑娘不要嫌弃,我和家母来洛阳时的一路上多亏姑娘帮忙照顾,姑娘何时有空,家母很想请姑娘一起吃顿饭。”
如意没有客套,直接收下了夕醉墨的银钱和纸扎盒里烙饼,似是跟夕醉墨极为熟稔的说道,“不必言谢,你母亲眼睛好了我也很高兴,你们打算何时回家?若是急着回去的话,我就再多给你配些药带上,若是不急,就还慢慢来。”
夕醉墨道:“现在还不确定,我想等刘伯回来了再走,他把写信的营生暂交托于我,我也不好直接一走了之。”
“那倒也是,刘伯走时可曾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他只说有要紧事要办,过一阵子就回来,我和家母回家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这段时间家母的眼疾还要劳累姑娘多费心了。”
“不用客气,我明天再去给你母亲看看。”
我站在旁边听着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脑子里慢慢的明白过来一件事,原来如意和夕醉墨早在来洛阳的路上就认识了,难怪如意会知道夕醉墨晚上在老刘头的家里帮人写信。
我正在心中暗暗腹诽着如意不早告诉我她认识夕醉墨,忽然听到夕醉墨结束了和如意的谈话,转向我说道,“想不到静衣小师父也在,真是巧了,昨晚多谢小师父的灯笼了,我才一路顺利的回去了,若是没有小师父的灯笼,怕是我就要在野外等到天亮了。”
“哪里哪里?昨晚也多亏了你送我回去。”我慌忙摆手,只觉得脸红的要冒烟了。
夕醉墨又道:“我还要回米铺上工,就先行告辞了,静衣小师父的灯笼,我改日再送还。”
我脑子不听使唤的接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和如意去你家的时候直接拿回来就可以了。”
如意在旁边嗤嗤笑了一声,我无比怨念的偷偷横了她一眼。
夕醉墨倒是略显高兴道:“那再好不过了,到时候我一定备好饭菜等着两位姑娘。”
夕醉墨走了,如意往椅子上一坐,故意揶揄我道,“我可没说要带你去,我去给人看病,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去拿灯笼啊,”我认真道,再一想到如意向我瞒了她认识夕醉墨的事情,马上兴师问罪道,“你早就认识夕醉墨,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不准说我没问你自然就没说。”
如意没有再接我的话茬,转身去给自己的药箱又添了些东西,招呼我道,“走吧,再晚些你就不怕姓廖他爹找人把青玉庵拆了。”
我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赶紧领着如意去廖家。
刚到廖家门口,我就听到廖老头夫妻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唬我们……”
我心里一麻,完了,莫非姓廖这小子已经死了不成?
如意听到声音脸色也是一变,走进去一看,被我打伤的廖飞扬正浑身痉挛的抽搐着,比起前些日子在花馆里,他的身材足足胀大了一倍,半边脸已是溃烂的不成样子,几乎让人认不出他来了。
见他还未断气,如意放心的舒了口气,劝离了廖飞扬的父母两人,我刚想上前帮帮如意,不料如意直接把门一关,只余她和廖飞扬在屋里,竟是把我和廖飞扬父母都关在了外面。
我站在外面惴惴不安,一方面怕如意救不活廖飞扬,一方面怕廖飞扬父母直接喊人把我就地打死,好在他两人正伤心焦虑不已,无暇顾及我。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如意才从里面开门出来,廖飞扬的父母赶紧进去看,我也在门口看了一眼,廖飞扬已经安稳了下来,浑身的浮肿也已消去大半,脸上的溃烂被如意上过药包扎了起来,再看看廖飞扬父母两人守在廖飞扬身边面露欢颜,我心里总算放心下来,看这样子,应该是被如意救了回来。
如意脸色苍白的靠在我身上,口气虚弱道,“我们走。”
我被如意的虚弱吓了一大跳,赶紧扶着她一路回了住处,又照顾她睡下,怕她有事,我一直守在她的床前不敢离去。
一天过去,直到落日西垂、黄昏将至的时候,如意才醒了过来,见我一脸担忧的坐在她床前,她还未起身便取笑我道,“你这么一张哭丧脸,是要给我送终吗?”
我啐了一口道:“呸,好端端的说这种话,早知道就不理你了。”
如意从床上下来,身体似乎已经恢复如常,伸着懒腰对我说道,“我饿了,你做饭了没有?”
“你昏睡了一天,我坐在这里守了你整整一天,哪有空去做饭?”
“孝心可嘉,我们出去吃饭吧。”
我和如意去了一家饭庄,随意点了一些饭菜正吃着,忽然听到隔着一盏屏风的邻桌有人在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道,“要活人心头上刚剜下来的心头肉,你们说这荒唐不荒唐?”
“谁给想的法子啊?怎么出这种主意?”
“听说是梁家连夜请来的名医。”
“名医也不能这么给人治病啊,这不是活生生的要拿另一个人的命来换梁小姐的命吗?活人剖开了肚皮取出心头肉,那还能活吗?”
“谁说不是啊,先不说有没有哪个傻大胆的愣头敢剜自己的心头肉,就算是有人剜了,谁能保证就一定能就治好梁丝菱的病,这狠毒的野方子,哪是一个做大夫的能开的。”
我耳朵贴在屏风隙上听的悚然一惊,正要说话,却被如意捂住了嘴巴,示意我安静些,继续听他们说。
【七】
“梁家给的赏金多啊,说是只要谁肯剜了心头肉给梁丝菱,就送百两黄金。”
“百两黄金?就是千两黄金,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去换啊,要是命都没了,还要金子做什么。”
“说的也是。”
“梁家这次为了救女儿还真是豁出去了,我听他们家的下人说他们足足通知了全城里上百个年轻男子,等着有哪个胆大的去剜,你们说这将来要是真死了人了,县老爷还不直接就能找到他们家去。”
“这也说不定,以梁家的财大气粗,想稳下县太爷还不简单,直接砸银子不就行了。”
“……”
“……”
隔壁那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越发小了,我努力支起耳朵也听不清楚了,如意仍是一动不动的捂着我的嘴巴,看她的神情,似乎还在努力听隔壁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隔壁的几个人终于结束了窃窃私语,叫来小二结了帐便走了。
我扒下如意捂着我嘴巴的手,迫不及待的说道:“梁丝菱半个多月前来青玉庵的时候还好好的,前几天她还刚让丫鬟来找过我,才短短的几天,怎么会突然得了要别人剜心头肉来救她的病?你前些天给她看病不是只是普通的风寒感冒吗?”
如意道:“我也不知道,前些天的确只是小病而已,吃了我的药,应当没事了才对,或许是一时来的急病吧,这个我就无法预料了。”
听如意这么说,似乎有那么点道理,想到方才那几人说的剜心头肉,我又问道,“什么病需要活人剜心头肉来救?我以前听过些狐鬼惑人的故事,那里面有说得了相思病可以取人心头肉来治,难不成那梁小姐是患了相思病?”
如意鄙夷的白了我一眼,“你怎么不直接说梁丝菱是在相思你的心上人夕醉墨?“
我的脸默默地红了,含羞带怯的低下头忸怩的扒起饭来。
和如意在一起住了几天,她每日上午背着药箱游街串巷,下午回来监视着我给廖飞扬熬药膏,我很是不爽,但也无法,廖飞扬那半边脸始终不好,如意配药熬药的法子又极为刁钻,每种药材都要分固定的时间添加进去,害的我只好一边守着药锅,一边还要死盯着计时的沙漏。
幸而熬出来的药膏虽然黑漆漆的难看的要命,气味倒是分外好闻,是一种和普通膏药完全不同的气味。
夕醉墨偶尔来帮他母亲取药,看到我一个人守着小炉子熬药,也会帮我看会儿,让我去休息,我回回都坐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看着他扇炉火,心里总有些小小的喜悦。
和夕醉墨见面的次数多了,他和我渐渐的熟了,说的话也越来越多了,他对我的称呼也从静衣小师父变成了鱼姑娘,再变成了闲兰,我很希望,他哪天能叫我小兰,就像我小时候我父母曾亲昵的喊过我的一样。
我从尘清师父那里问到了父母的地址,终于把夕醉墨替我写的那封信寄了出去。
我对廖飞扬的伤一直都很是耿耿于怀,总觉得,那似乎跟我的关系不大,我却莫明的做了替罪羔羊。
如意烦不过我反复唠叨的询问,终于告诉了我廖飞扬的伤是怎么回事,原来那天她也是恼怒廖飞扬口上无德,悄悄的往廖飞扬脸上弹了一点儿特制的药粉,那种药粉沾在人身上,只要那人情绪激动、血脉亢奋,就会引起浮肿疼痛,本来那药效过几天就会没了,谁知我又添了一耳光,他脸上的药效发挥就异常凶猛。
我得知自己真的做了替罪羔羊,当下就不愿再守着廖飞扬的药锅子,再一想夕醉墨来了帮我守药锅,他就能多待上一会儿,只好乖乖的继续守着。
如意许是也有点过意不去,就想办法给我弄了些快速生发的药,既然我已经不再做尼姑了,早些长出三千青丝来,也就可以早些自由的上街逛逛,不用再偷偷摸摸的裹着头巾在夜里去外面晃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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