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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想，周辉突然对将要发生的未知场景不那么恐惧了，反而起了一丝丝好奇心和莫名其妙的期待。

　　门把手的扭动声很快响了起来，两个个头很矮的人走了进来。

　　等那两人从周辉身体穿过时，周辉呼吸一滞，还是震惊了一下。那走进来的两个人中，清瘦的那个男孩明显是小一点的自己，大约十三四岁。

　　另一个自然是宋暖，两个人嘻嘻哈哈哈，时不时推搡一下，在房间里打打闹闹。想到不到半个小时前，那个还要杀死自己的人，周辉一时五味杂陈，呆呆地盯着幼年的自己和宋暖两张稚嫩天真的脸。

　　周辉从小就没有父亲，也没有兄弟姐妹，宋暖那时的接近让他好像找到了依靠，美好而不真实。那时的自己对将来的事毫无预感，只知道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还发誓长大了要报答这个对他嘘寒问暖、给他带零食的漂亮女孩。

　　如今一切都是假的，宋暖的接近是假的，对他的好是假的，对他的爱也是假的，都不过是别人的设计和支使。而那个在背后算计了他十几年的人，当时不过是一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少年。

　　幼小的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吃着零食，不时嘻闹一会儿，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些，他像个观众一样，在一旁静静看着。

　　“这本书真好看，等以后我有钱了要把这个系列买下来！”幼年周辉仰躺在撞上，眼睛亮亮的张开手臂，比了个长长的手势。

　　“我抽屉里就有好多钱，是哥哥给我的，可以拿去买好多书了。你要吗？”宋暖问。

　　“不要！我以后自己挣！”

　　“你真厉害哇，以后要自己挣钱！”

　　“嗯，以后我有钱了就给你花。这个零食真好吃。”

　　“嗯！这是哥哥拿来的，这里还有你多吃点。”

　　说了一会儿话后，床上的自己眼皮开始打架，和宋暖的说笑声越来越小，最后再也没有动静，干脆趴在床上睡着了。

　　周辉坐在一旁，看着床上自己稚嫩的脸，一时无言。他现在才发现宋寒经常出现在他和宋暖的对话中，可惜那时的自己毫无察觉，对一个自己感到陌生的、恐惧的人，年幼的他本能忽略了一切关于对方的话题。

　　“这个小蠢猪又睡着了！现在又不是冬天，怎么那么……”宋暖用手指戳戳身旁躺着的人的额头，用尖细的童音嗲嗲地抱怨着，说着说着连自己也打了个哈欠，“奇怪，吃完东西怎么这么困？可是爸妈说不能和男孩子睡在一张床上……被他们发现会被骂死的……”说完，睡眼惺忪的宋暖就抱着枕头出了房间。

　　零食？点心？

　　周辉盯着那盘已经被吃得差不多的小点心，他似乎想起，以前确实在吃完宋暖家的零食后就会犯困。也许因为自己第一次来时曾说过很喜欢，所以宋暖经常在他来后拿给他吃。以前没有多想，现在仔细想想这零食似乎有些不对劲，一切看起来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闪过，床上的自己已经在呼呼大睡中，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周辉盯着外面有些瘦长的影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反应过来后窜到床边伸出手欲摇醒床上睡得死沉的人。

　　可是他的手只是像个影子一般，直直穿过了床上的自己，什么也没抓住，他愣愣盯着自己落空的手。

　　门外的人已经从门缝中侧身闪了进来。

　　床头灯被拧亮了一些，一个瘦高的人伫立在床边，床上小小的自己已经被笼罩在人型的阴影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愉快的周末又来了，边写边发

 

　　☆、第 29 章

 

　　那人微微垂着脑袋，只是定定站在那儿，视线落在床上熟睡的人身上。

　　周辉走近注视着他低垂的眼眸，明知道眼前的人听不到，还是忍不住咒骂：“都是你干的吧？那些吃了会让人犯困的饼干和牛奶。宋暖总是带我来这儿，总是让我吃这些……都是你这个疯子！”

　　他徒劳地用手抓着对面静静伫立着的人，看着自己的手臂一次次穿过对方的身体，突然感觉疲惫不堪，脱力地靠在墙上。

　　“即使我做再多的事情你也不会注意到我……永远不会……”

　　那人视线一直没移动过，站在床边，垂着脑袋，低低说着。

　　周辉靠在他身后的墙边，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只从语气里听出了淡淡的、无力的疲惫感。

　　他盯着对方还是少年的身体，修长单薄的背影有些佝偻，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产生了错觉，这话是在对身后的自己说的。

　　那人轻轻坐到了床上，将被子盖了上去，掩好被角。

　　床上的自己睡得很死，但似乎是怕惊醒了睡觉的人，少年的动作很轻柔。周辉盯着他白皙到透明的修长手指，想着这个人多年后会被自己的亲妹妹害死，突然又觉得心里舒畅了很多。

　　少年掖好被角后，手还没有松开，轻轻揉搓着被子的一角，手指迟疑了一下，慢慢探上被子下那张安静的睡脸，一点一点，轻轻地用指腹摩挲着对方细嫩的皮肤，从下颌到耳边，再到额头。

　　在他低下头的一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周辉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喝止了他：“停下！别碰我！”

　　周辉没想到，床边的少年真的停下了动作，两人的嘴唇不到3公分的距离，定定顿住了。他松了一口气，瞪着床边那人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像是有只手在抓着他的肠胃一通疯狂的扭绞，他难受得捂着肚子，靠着墙壁滑坐了下来。

　　“很难受吧？就像我当初一样。”

　　那少年已经支起身体，背对着周辉，低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周辉不确定对方是在跟床上的人说话，还是在跟背后的自己说话，他只能静静坐在那儿观察着对方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那人终于又开口了：“你不过受了几个月的罪，而我，这十几年来却只能躲在别人察觉不到的角落里偷偷看着你，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恋爱，看着你对别人笑，看着你努力的生活……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周辉终于确定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是看得见他的，他盯着少年瘦削的后背，皱着眉头道：“那又怎样，我的人生本来就和你无关。你本可以过自己完美的人生，可是你疯了，你把我也拉进了不见光的角落，让我也像个见不得光的怪物一样，小心翼翼地活着。”

　　对方冷笑了一声，手指流连在床上那张睡脸上，轻轻抚摸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声线低低的：“呵呵，我本来也想过一个人在暗处看着就好，可是你连一点希望都不肯给我，你要和别人结婚，和一个我以外的人一起生活……我不能忍受，我做不到……”

　　“我不想跟你废话，快放我离开！”周辉发现和对方已经无话可说。

　　少年丝毫不理会他的怒吼，只是在床边静静坐着，视线一直没有移开过。周辉盯着少年白皙的手指在“自己”脖颈上、脸颊上一点点游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反胃的感觉又开始从胃里涌上来，他捂着嘴跑出了房间。

　　脑海里都是那人在“自己”脸上触摸的情景，他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胃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干呕着，呛得眼泪稀里哗啦的。

　　等他缓过神以后才发现禁锢已经消失了，他顺利穿过了墙壁，到了另一个地方。

　　和刚才冷清的房间对比，这个大厅里真是热闹非凡，喧闹的景象让周辉都有些措手不及。

　　宋母穿着得体的衣服，脸上化着一丝不苟的妆容，正兴奋地叮嘱着什么，几个宋家的长辈和亲戚手里拿着精致的食物，快速地在客厅和厨房穿梭，这个景象很像宋暖小时候过生日时，她的家人手忙脚乱的为她准备聚会的场景。但是周辉确定这不是生日聚会的重现，因为宋母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了，不是他年幼时见过的年轻模样。

　　他慢慢穿过嘈杂的人群，像身处一场早就开场的电影，却又只是个路人甲乙丙丁的角色，和主角们没有一点交集，只是静静跟着剧情一步步推进。

　　在一群奔走穿梭的人中，一个瘦高挺拔的背影在角落里尤为显眼，他好奇地走了过去，站在那人身后。

　　那人正拿着手机贴在耳朵旁，过了一两分钟又放下，然后拨弄几个键后，又贴到了耳朵旁。

　　放下又接起，接起又放下，就这样一遍遍重复着。周辉都担心他手里手机屏幕会被他按坏，他好奇地绕到那人前面，对着那张脸愣了好一会儿，差点脱口而出。

　　这张脸他在墓碑上看过，在宋家阴暗不堪的房子里见过，但是在明亮的光线下却是第一次见到，鼻梁一侧的阴影，皮肤边缘透光的颌线，每个脸部表情都那么清晰，显得这张脸尤为真实，仿佛伸出手就能触碰到。

　　周辉吓得下意识往后倒退了一步，瞪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

　　印象中，他没有听说过宋暖的哥哥在出国后再回过家，第一次回来似乎就是他死的那一天了。

　　他望了一眼墙上挂的大摆钟，现在是中午，离他死的时间不远了。对方不知道为什么还在不停地拨着电话，一副很烦躁的样子，周辉也被他带得莫名的烦躁，摇着他的肩膀提醒他：“别打了，你就快死了！”

　　宋暖不在家里，按照周辉的记忆，她此刻应该是和自己待在一起的。他走到车库下面，果然看见个陌生的人影在一辆车子下摆弄些什么。

　　周辉转身要回刚才的客厅，迎面看见一人迈着大步冲自己走来，穿过他的身体上了车。

　　宋寒还在一边遍遍打着电话，周辉一直跟着他，他突然想阻止对方上车，告诉他这车子有问题，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最后救人的理智被报复的欲/望战胜，索姓就在一旁观看这一切的发生。

　　当车子驶到路中时，他脑海里闪过那晚自己载着梁靖的情形，想起梁靖狰狞的脸，他突然有种报复的兴奋感，浑身的细胞都在兴奋地叫嚣着：“我要他死，我要看着他死。”

　　车子开始发出一丝异常的动静，可惜宋寒正烦躁不安地按着喇叭，不停地加速超车，对车子的异常毫无察觉。

　　当轮胎松动，车子滑出道路时，发出刺耳的尖啸，周辉别开了眼睛。

　　周围所有人都消失了，所有的东西都恢复到陈旧斑驳的模样，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四周寂静得只有周辉自己的抽泣声，他盯着那辆变形的车子，脱力地蹲了下去。他最终还是只能做个失败的人，软弱得连自己都厌弃自己。

　　车子发出窸窣声，周辉抬头盯着那头声音的来源，一个人从车里钻了出来，身上的白衬衣染满了血，蹒跚着步子向他走了过来。

　　“你……不舍得我死吗？”

　　那人破了一边的脸颊正淅淅沥沥往下淌着血，正用慢慢朝他走来。

　　他想跑，但是浑身已经无法动弹，只能盯着对面那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变形的手脚有些扭曲，一步步，缓慢的、扭曲的，朝他走近。

 

　　☆、第 30 章

 

　　宋寒白色衬衣上的血迹渐渐消退，皮肤上的血液渐渐干涸消失，他破裂的脸慢慢愈合，直到恢复回白皙光洁的模样。

　　他脸上的笑容纯真而热烈，眼睛里正闪烁着炽热的光，不带一丝掩饰。

　　周辉认命地站在原地，直到被一个高大的身躯包裹。

　　他第一次发现对方的身体也可以是温暖的，甚至可以说是滚烫炽热的。

　　如果人死了也有心跳，他一定能感觉到对方狂热的心跳。

　　宋寒紧紧抱着他，两只手臂箍着他的上身，脸颊蹭着他的左脸和颈窝，温热的气息呼在他的皮肤上，反倒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辉后脑勺被一只手大力按着，皮肤贴着皮肤感受到的温度如此真实，如此让人难受。他的身体微微发抖，两只手垂在身侧，拼命挣扎着想推开环抱着自己的人，可是全身每一处都动弹不得。

　　对方温热的气息和黏腻的触摸渐渐从脖子延伸到下巴，最后到嘴唇。

　　当自己的嘴唇被贴上另一只柔软氵朝湿的嘴唇时，周辉彻底崩溃了，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瞪着那张贴着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