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 +番外 作者:晒豆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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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夜有事,赶回胤城,往后小凉庄也未必回得去,你就住在此处。”祁容回道,并未发觉自己的安排有何不妥。若说今夜的大计,也是凶险之事一件,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将丫头带回来,按常理说留在庄子里岂不是更周全一些?但祁容只知道自己并非有五弟的好姓子,五弟凡事都考虑旁人,绝不会叫身边人一同犯难,他却不,他将丫头放在哪儿都不安生,托付给谁都不妥当,只有带在自己身旁了,眼见着了,他心里翻江倒海的暗涌叠生才能静下来。
“什么?不回去了!那怎能行!”廖依依一听就不干了,从榻上滑下来,将软鞋踩上:“我还没与江大哥和鸳儿哥哥说呢,他们还在庄子里,我怎能不回去呢?还有,我那大将军还没带出来呢?怎么就不回去了?”
江文成?陈鸳?祁容不禁在心里算着时辰,恐怕这时候二人已经当了一对儿亡命鸳鸯了吧?他又不是行善的人,怎么会考虑旁人可否有生路。别说是她鸳儿哥哥,就是她的亲二哥,还不是叫自己一手用成了大皇子的傀儡,如今生死未卜。人情世故、手足情深,这都是他从未尝过的温情,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珍惜的。退一万步说,这事他祁容有本事干出来,就有本事瞒住廖依依一辈子。
“大将军啊……往后本王找一日,派人回去给你取来就是。”祁容回道,心里却不是这个主意。一只鸡能有何与众不同,他往后就是派人满城寻来一只看着相似的,将人哄过一阵就罢了。廖依依还真能看出不同来?
“这可是齐大哥说的,答应了就不准反悔。还得把江大哥和鸳儿哥哥接回来,总不能这样悄无声息,连个字都没留下就走了。”廖依依莞尔一笑,哪里知道四皇子心里的打算,起身觉得口渴,看到桌上有茶就去倒了,还不忘称赞几句:“齐大哥这琴声真好,方才我还未醒透就听着了,好听得很,这样厉害的本事怎么不多用用呢?”正说着,就听别院的院门外一阵脚步声渐渐清晰,她连忙跑过去将房门开了,还当是管家伯来,谁知却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没有管家大伯的嗓子沉稳,像掐着几分腔调似的。
“大小姐要见四少爷,还望管家爷给让让路,别让咱们大小姐干等着。”那人说道,声音像是从一口阴郁的井里来的。
大小姐?廖依依歪着头听不明白了,这院子里还有哪个小姐不成?再回身去望齐大哥,方才坐得端端正正抚琴之人竟没了踪影,想必已经闪去屏风后头了。
奇怪,莫非是齐大哥怕见这位大小姐了?廖依依疑惑着,终于听见了自己熟悉的声音。管家伯咳嗽了几下,像是给谁请了个安,又说:“老奴见过大小姐,不怪老奴挡着,只是四少爷说了,一个时辰之内谁人都不见。大小姐若是累了,老奴这就着人把曾经的厢房收拾出来,用过了晚膳再来。”
“啧!没规矩!咱们大小姐能在府上过夜吗?见了四少爷忙不迭就得回去,你当这宫门是你这院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忘了谁才是主子。”那人又说,说完声音又低了下去,显然是劝着什么人。
“老奴只知道,大小姐当年将四少爷托付给我,主子就是四少爷了。四少爷说不能开这门,老奴恕难从命。”
什么四少爷?什么大小姐?廖依依听得云里雾里的,干脆走出来从院里将门闩开了,只见外头除了管家伯,还站着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身量高大却含着胸,穿得不俗,白净得庄子里的私塾先生。而这面生的男人身后,是一位衣着华美的女子,脸上打着一层薄薄的胭脂,飘过来的香气好闻得很。再看去,女子已高高盘起了发髻,耳垂上挂着两枚精致的坠子,廖依依虽说看不出这人的身份,但显然是位夫人了。
只是这位女子的面相,看着有些眼熟啊,并不觉得陌生。廖依依见来人气度不凡,自知是有身份的人,赶忙俯身请安:“依依见过……见过管家伯,见过夫人。”
赵皇后还以为这回要失望而归,容儿不愿见她也是意料中的,却不想院门从里头被打开了。可出来的人不是容儿,免不得又消沉了几分。出来的小丫头给她请安,她猜这是管家伯给容儿安排的侍女,刚欲张口叫人起身,却一眼瞧出这丫头发髻上别着的发梳来。
这不是……这头饰不是自己当年的心头爱吗?还是生辰之日爹爹着匠人专门打制的,直到入宫才离了身,留在太师府里给爹爹娘亲当做念想。怎么……怎么会在这丫头的发髻上?莫非……莫非是容儿赐的?想着,赵皇后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侍女来,温声说道:“起来吧,抬起头叫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吃了饺子,大家有没有吃破五饺子?
现在给大家捋一捋文中的关系:
管家伯抚养四皇子长大,是效忠四殿下的,在祁容心里相当于义父。
王过福自小暗恋大小姐,跟着入宫,伺候太子长大,效忠皇后,自然是向着太子的。祁谟认作义父。
陈白霜本身就是小福福的义父,自然是偏心小福福的。
所以……总觉得义父党如果有一天碰面,会是很热闹的。
管家伯和王过福为了四殿下和五殿下谁更适合当皇上先吵一架,然后王过福和陈白霜为了太子和小福福谁先对谁下手再打一架,此时管家伯搬来了小板凳,吃瓜看戏。
陈白霜:都是太子欺辱我家老九!我家老九这般可爱!
王过福:必定是你家的小福子对太子使了迷魂大法!
管家伯:打起来!打起来!
第 138 章、第一百三十八章
“夫人请用茶, 小女名叫廖依依, 依依就是依靠的那个依。”廖依依从没侍奉过女客,也不知该说什么规矩话, 只知道这位夫人瞧着眼熟, “夫人莫要嫌弃, 这院子当真不常开院门的,管家爷说的当真, 不是搪塞夫人。”
赵皇后自然不知道屏风那头就是朝思暮想的孩儿, 勉强饮下一口茶水,滋味与宫里的差距万千, 便问道:“这茶水是你泡制的?你若喜欢饮茶, 我便命管家伯从库屋里拿些好的来, 看你年岁不大,恐怕不爱喝那些滋味沉的,喝些新鲜花茶也好。只是这水太硬,不好, 你若喜欢, 我便命人从宫里送出几瓮去年收的头层初雪, 泡来喝花茶最佳。”
廖依依抹擦抹擦双手,尴尬地笑了笑。她知道自己没见识过什么,头一回听人讲喝茶也有这么多门道,一时不敢回嘴,怕漏了怯。可这种风雅高格之事,她装也装不了太久, 索姓一股脑儿都说了:“不不,夫人误会了,我是个乡下丫头,从不知道喝些茶水也有这么多讲究。这水我喝着就很好了,往年大旱趴在河心取水喝也是有的。只是这院子里住的齐大哥讲究,他那张嘴刁钻得很,什么茶什么水,沾一口就尝出来了。”
祁容在屏风后头仔细听着,心中苦涩难当,有多少分的恨与冤就有多少分的苦涩。这是他头一回听见皇后的声音,原来母后说话的语调竟是如此婉转好听,再一想五弟顶了太子身份听了这么多年,日日能与母后相见,心口那些恨便化作五指大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每每念起自己被母后从观星斋扔进了冰封的金瑶池,祁容就恨不得今生不再与娘亲相见!冻裂的伤口可以长好,却未曾痊愈。
“齐大哥?哪位齐大哥?”赵皇后看出廖依依确实不是很有规矩的样子,举止言谈也不像闺阁中有教引嬷嬷的教诲,不好细问,心中猜测着莫非是个没有娘亲疼的?
“就是这院子里的主子,管家爷特意交代要伺候好的人。只不过齐大哥是我叫着的,只因他和宫里一位齐大哥长得近乎相同,正名叫赵怀安。”廖依依说着,全然不知赵怀安这三个字带给赵皇后怎样的震惊和触动,“夫人方才说能从宫里送出水来?可是有人在里头当职?”
方才听了赵怀安的名字,皇后差些将茶盏扔出去,这下一把攥住廖依依的手腕,脸色也由灰白晕上血色,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眉梢也一脱丧志之气:“什么?你说……你说赵怀安?可是真的?你果真是平日里伺候怀安的丫头?”
只觉得手腕被抓得生疼,廖依依倒吸一吸凉气,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点头回道:“是、是啊,夫人,这……”她又想到屏风后头还藏着人呢,自己也不是傻的,知道必定是怀安不想见这位夫人,只得问道:“夫人……也认识怀安?”
“你不知道我是何人?”赵皇后一觉失态,连忙松开手,端庄坐回远处。屏风后头的人冷嗤一下,祁容心里自觉明明白白的,母后今日来定是为了五弟的事,除了叫他放手皇位,不与五弟为敌,恐怕皇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他倒要听听母后能与丫头说些什么话。
“夫人是……是何人啊?”廖依依轻声问。赵皇后生育得早,再加上保养得当,全然看不出是两个孩儿的娘亲,她也不敢猜眼前的夫人能与齐大哥有血亲瓜葛。
赵皇后笑了笑,罢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容儿不愿见自己,想来也不愿身边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糊涂软弱的娘亲,于是招手将人唤过来,揽着手腕问道:“往后你自然能知道我是何人。先不说这个,看你年岁不大,伺候怀安多久了?头上这梳子可是怀安给的?莫怕,若是你想要些什么,喜欢院子里添置些什么,尽管和管家伯说就是了。”
“这梳子吗?”廖依依摸着发髻上的名贵发饰,当然不明白这宝梳的正经主人就在面前呢,摇摇头道:“我伺候怀安已有一年过半,可这梳子却是宫里的齐大哥给的。”
“宫里的齐大哥?”赵皇后刹那间迷糊了,“宫里的哪一位齐大哥?”
“就是和怀安长相一样的一位齐大哥,在宫里头做侍卫。我三哥哥是宫里当职的,七、八年才回来一趟,攒了钱给我买的梳子,说是送给我梳头的头面。是那位齐大哥带来的。”廖依依殊不知自己越说越乱,自己理得清,这话到了皇后耳里就是一笔糊涂账,只能明白八分。
齐大哥?齐?齐……莫非是祁?难道竟是谟儿给的?赵皇后猜测着,半知半解地点点头。祁容在屏风后头听着想笑,猜到,母后听了必定要误会了,误会这丫头是五弟看上的人,说不准就直接带回宫里去了。这样也并非不可,母后疼五弟,自然疼五弟的人比疼他的人更甚,若宫里起乱,皇后身边自然最是周全。
赵皇后心中还真这样猜了一瞬,只是她早早知道谟儿宠幸了一个小公,再看廖依依与那位小公相似的眉眼神情,心中定了主意。恐怕谟儿那孩子是爱屋及乌,拿自己的梳子借花献了佛。看这丫头的面相是个活泼好动的姓子,若有这样的人与容儿相伴,也是给他沉寂的日子增添不少欢乐。
“这样啊……你在宫里的那位齐大哥我也熟识,兴许……我还与你三哥哥有几面之缘。这发梳是女儿家的饰物,你戴着好就日日戴着吧,往后叫容儿再给你制更好的。”赵皇后没有女儿,生了两个皇子之后就伤了身底,没有养好月子,故而没能有个乖巧的丫头为伴,也是心头一憾。今日见着廖依依,知道是伺候容儿的人,心里又有疼惜又有谢意,替丫头理了理鬓发,细细地问了起来:“你说你伺候怀安,那孩子平日里都爱吃些何物?可曾喜欢过什么?与我说说,就当是我想听。”
祁容在屏风后不禁为之一震,面露不悦。母后问这些作甚?还不快带着人走?啰啰嗦嗦的。
廖依依也是自小没有娘亲疼爱长大的,身旁只有哥哥,还是头一回被年长的妇人关切,一时鼻子就酸了。她往屏风那头侧了侧目,福了个礼,回道:“回夫人,怀安平日不算挑食之人,就是不喜食辛辣之物,喜好嘛,喜好膳后用碗糖水。喜欢何物?并未发觉怀安喜欢过什么,不喜欢的倒是挺多。哦就是……他特别不喜欢我养的鸡。”
赵皇后被廖依依的直言逗笑了,帕子抿着嘴角,摇了摇头,也罢,容儿能有这么个开心果相陪,她心里也舒坦。于是又问:“那……那孩子现下还喝药吗?喝些什么药?他早年受过大凉,不能着急,急了便容易勾起旧疾……现下还咳吗?走得可稳?睡得又如何了?”
“回夫人,怀安……怀安他……”廖依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哪里知道四皇子幼年时站不起来,下了金针才治好了一双腿。问过之后,再傻也能猜出一二,能问得这样细致,除却血亲再无其他了,若是叫人知道自己给怀安的药方子都记错了一味……岂不是罪过大了?“回夫人,怀安近来不咳,只喝些补益的药。前些日子是着急了一回,养了个把月才起来。夫人……夫人安心,怀安的身子已无大碍,刚来的时候他整日里昏睡,夜间便警醒,日夜混元颠倒不分。如今那药……那药喝了他便渴睡,已与常人无异了。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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