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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舌[重生] +番外 作者:晒豆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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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重生 宫斗 爽文

  听廖依依说怀安养了个把月才起来,赵皇后胸口里心如刀绞,手指卷着丝帕,差些将帕子绞出洞来。一听现下已无大碍,又与常人无异,赵皇后又长叹一口气,脸色才缓上来几分。末了却又被这几声就是就是给惊着了,一下站了起来,眉头皱起的样子叫祁容看了不禁纳闷儿起来。
  他原先是下定了主意不去看母后的侧脸,可偏偏忍不住,想瞧瞧大昭的皇后是何等母仪天下。再加上母后事无巨细地询问自己的事,便肯勉强只瞧一眼。目光顺着屏风扇面的缝隙而去,落在那张从未见过的女子的容颜上,祁容虽不知道母后长什么样子,可他知道自己和五弟的相貌,一时心惊如地动。
  原来母后是长得这样的女子,与人交谈时眉梢挑起来,唇角微微上翘,耳坠子跟着晃动,自己还真是像她。瞥过这一眼,祁容赶忙稳住心神将目光收回来,拳头紧握在胸口,提点着自己不可分心。他是母后不要了的那个儿子,刚及满月就被扔掉的孩儿。皇后选了五弟,从未养育过他这个儿子,是管家爷日以继夜地灌进汤水药水才将自己从鬼门关抢回来。
  皇后养大的孩子是五弟,是太子,不是他。她再如何说得好听,也是为了五弟的事而来。
  “就是什么?”赵皇后的眼神左顾右盼着,然后久久停在廖依依的脸上。生怕听出什么不妥的事来。
  “就是整日里颠三倒四的,说起话来,口气大得很,一句一句本王的……夫人若是宫里头有人,还是请位好郎中给怀安看看吧,我伺候得再好也不能救人,这病不治,也不能拖着啊。”廖依依的话语里有些埋怨,这回她见着管家爷就是想要好好求一求的,怀安的身子既然已经养好,就该治这癔症的根本了。
  祁容在后头差些抠破了掌心,气得就差七窍生烟了。这丫头到现在还不信自己的身份,往后必定要身着金龙皇袍吓她一吓,一洗今日之仇。
  “是,没错,他这是病……是心病。”赵皇后泄了气似的坐下,面色愧疚难当。自己当年选了谟儿,就该料到容儿不会原谅自己这个狠心的母后了。登时,两人面面相觑,赵皇后虽没见着容儿,却见着了容儿身边的人,已经心满意足了。身为娘亲,却从未哺育过容儿一日,赵皇后自知无颜面对这个孩儿,只能来回理着廖依依的头发,当疼她就是疼容儿了。
  “怪我,怪我没给他治好。你好好陪着那孩子,若他脾气不好,惹你难受了,你便与管家伯说,管家伯给你做主。”说着,赵皇后卸下腕上一对儿的血翠云纹镯,亲手给廖依依戴上了,“这镯子是我佩戴多年的,你现下戴着圈口还大,不要紧的,回了宫我叫人给你送些合身的来。你在此处好好陪着怀安,若是想三哥哥了,能安排你们兄妹相见我便尽力而为。那……时候也不早了,我不能在府里久坐,你与怀安也要彼此体谅,我……我若有空,再来看你。”
  廖依依不敢收这份礼,顾不上说什么就要褪下镯子还回去。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便不再说话了。廖依依自知这礼收了便只能谢恩,便福礼应下。
  什么?这就走了?不提五弟的事?不提太子的事?就浅浅几句叮嘱,就要回宫了?祁容有些不敢信,从那缝隙里又瞥一眼,见着母后一再叮嘱着丫头,面上又是不舍又是不忍,一再回顾才转过去,等着廖依依将房门打开。
  也好,这样走了也好。本就是无缘的母子,见不着也好。祁容劝着自己,却忍不住目送皇后那抹背影。皇后的发髻真高啊,百合步摇袅袅生资,看着就怪重的,不知压在头上多年可否会酸了颈子?原来母后的背影也是好看的,想必五弟在宫里日日能见着,日日能给母后请安磕头去。这样的背影,在五弟眼中并不珍贵,于他,恐怕就是极为难得了。
  怎料房门一开,祁容就听见极为刺耳的一声破空箭哮,好似穿空而过的哨子朝这边来了。屋檐上静候多时的除了蝠翼,还有淬了劲毒的十.字.弩。那短箭从檐上而过,贴着廖依依的脸,划破一道而后刺中了她身后的人。
  蝠翼只道先开门的必定是侍从,主子在身后,却不知这一箭没将太子刺中,不巧落在了皇后胸口上。屏风后,四皇子眼瞧着那抹背影晃了几晃便直摇而下,朝后倒去,没抓住惊慌失措的廖依依,宛如一只绝美的金凤凰从梧桐树枝坠落而亡,要直直落入看不见的沟壑中去。
  “娘!”屏风轰然一声歪倒,在砖面上拍得粉碎。四皇子迈开步子,眼角赤红,朝从未抱过自己一下的赵皇后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尼古拉斯.邪魅狂狷.祁老四啊,不经历风雨,是不会长大的……
陈鸳:来,老九,师哥问你些事情。
小福福:啥事儿啊?六哥你吃不吃瓜子?太子给买的。
陈鸳:去去去,谁稀罕你这点子南瓜子。我问你,太子在北境有没有对你不老实?
小福福:……殿下光明磊落,怎么能对我不老实呢!
陈鸳:那……你有没有对殿下不老实……
小福福:(捂住脸没法见人了)有,我……我六根不净,色胆包天来着。
陈鸳:诶,这很正常,我也经常趁大哥睡着了去摸他一把。
小福福:我、我偷看殿下的小鸡儿来着……
陈鸳:我滴娘啊,老九了不得了……遛了遛了……
太子:等等,我好像听见有人说我的鸡儿小?
 
  第 139 章、第一百三十九章
 
  “娘!”翡翠屏迸裂, 白脂扇滑落, 嘶声凄凄,祁容伸手往前相迎, 怀里一重, 赵皇后连带着锦衣华服珠翠步摇一同倒向了四皇子。
  “娘。”怀里沉甸甸的, 却又轻飘飘的,沉得是大昭皇后一身的桎梏, 轻得是娘亲细若悬丝的鼻息。断箭只留小半在外, 白练般的箭羽被赵皇后的心口血浸透过半,红似朱砂。祁容虽不喜练武却熟读兵书, 这断箭又名愁一尺, 长有一尺半, 若刺入一尺则回天无力。
  “娘……”一滴突如其来的水砸在皇后姣好的面容上,将淡淡的淡红胭脂晕开成烛光似的。四皇子一手握住那箭羽,血从掌心蛇信子一般冷冷滑过,直直钻入袖口里, 将里衣也沾红了颜色。怀里这人霎时不再是大昭皇后, 也不再是赵太师府嫁出去的嫡女。她动了动唇, 鼻翼翕张着,眼前的万物开始抽离色彩,却听到了世间最为暖心的那一句娘亲。
  容儿没有叫她母后,而是唤她娘亲。赵皇后泪流簌簌,胸口血不止。手脚并身子只觉得飘飘然,似青烟扶摇直上, 却无丝毫疼痛。四皇子流泪一滴,打在她脸上,接住这泪水她便笑了。赵皇后也是在宫里活过死过的人,箭入一尺,毒血瞬而攻心,不觉得疼是因为这毒发强劲,也意味着自己命不久矣了。
  “娘!”祁容只觉得臂弯中犹如拥入百金,压得轻微颤,立即伸手撤了母后发髻上精致的步摇。点翠的金百合坠地而粉碎,珍珠犹如星河散落朝四方滚去。赵皇后长舒气一口,嗫嚅地动了动唇,又把容儿这张线条利落的脸庞望了望,便安心地合上了眼。
  人去却不忧了,连从未踏实笑过的唇都是翘着的了。赵皇后自己辛苦半生,为保住谟儿将凤印拱手相让,战战兢兢地惦念了将近二十年,终于见着了当初亲手扔下的长子。弥留之际,她是挂着一抹笑意走的,笑容儿不唤她母后,而是叫她娘亲。笑容儿身边已经有人相伴了,不再是孤家寡人。笑容儿与谟儿长得当真相像,有这两个孩儿在世,她也就不枉此生了。
  只是再不会有人知道,她这笑里还有一分狡黠,一分专属于自己的欢喜,专属于为娘之人的欢喜。管家伯曾说四殿下与太子相貌无二,谟儿也说四哥与他分不出彼此,可她今日见了这一眼,便知道天下之大可能将容儿与谟儿分出来的人,恐怕只有自己了。只因她是两个孩儿的娘,哪怕从未见过,也能从一个眨眼的神情分出两个孩儿的差别来,谟儿与容儿哪里就是一模一样了?她这做娘亲的,看都看不够,她看着,就连一根睫毛都差别甚异呢。
  但看过了,便再无憾。
  “娘?”祁容双膝跪地,手心一捧鲜血。赵皇后深深瞥过他一眼,目之所及皆是不舍,可终究是在怀中断了最后一口长气。祁容轻轻将人晃了一晃,面上皆是惊慌,又全是不信。娘这是怎么了?不是特来看他的吗?怎么就狠心又将他舍弃,连话都不与自己说了呢?
  “大小姐!”王过福听了动静,使尽全力将虚掩的院门撞开,跑至房门口双膝一软就跪下来了。膝行渐进,他曾经笔直的腰也因为当职多年含惯了胸口而变得弯曲。香消玉损的那人是他自小守着的大小姐,是他拿命和断了子孙香火来陪衬的皇后,而如今娘娘已逝,他仍旧不敢碰那人的裙角一下。管家伯在外头高喝有刺客,登时家丁与暗伏着的人手齐齐动作,离弦之箭般朝蝠翼的方向冲去。一时火把连城了盘城龙,将太师府的院落堵得水泄不通。
  “大、大小姐……大小姐啊……”王过福一步一个磕头,掌心装着地上无所依靠的珍珠,恨自己怎么就没替大小姐挡住这一回。谁知他刚往前跪行一步就听抱着皇后的那人呵斥他道:“滚!别碰我娘。”
  是四殿下。王过福磕头,虽没见过,可这张脸却熟悉至极。这是大小姐的孩儿,他这个头得磕。
  祁容以面贴面,怒瞪着眼前的公公。他自然未曾见过王过福的样子,只凭一股血气,认定凡是靠近他母后的人都该死,都该替母后去死。可娘亲的脸还热着呢,怎么就不再与他说话了呢?他还憋着一肚子的气话没与娘亲倾诉呢,娘亲竟连他一句话都没听,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这样……就这样走了?可娘亲不是皇后吗?皇后不应当是母仪天下、举世无双吗?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就撒手离世了呢?
  原以为母后会再与自己说些什么,哪怕替自己可恨的五弟求一句情分也可,竟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他这将近二十年的怨气,那么多求而不得的恨意,那么多可望而不可及的孩子气,不说给母后,该说给谁?该给谁听呢?
  “齐、齐大哥?”廖依依惊得浑身都动弹不了了,面上先是凉意一道,而后转热,手一摸便是一抹血。这算是她捡回了一条命来,箭羽未淬过劲毒,只划伤了廖依依的皮肉,却不伤及姓命。事发突然,眼前的夫人方才还摸着自己的发梳温声嘱托呢,低语绵绵,怎么转眼就断了气。更叫她想不到的是这人竟是齐大哥的娘亲?
  祁容像是被人从无尽梦境拉回人世,膝头跪在母后的华服上。皇后的裙角给他垫着冰冷的砖石,哪怕离世,也要再给孩儿挡最后一次的冰冷强硬。抓着母后再也无力抬起来的手,祁容只觉得浑身冻裂的伤痛同时都疼了起来,瞬间红了眼眶,恍然抬眼一看,廖依依的脸上挂着一道血迹,正用手试探着怀中之人的鼻息。于是他便像任姓孩童一般将两臂紧了又紧,低语呐呐:“别碰我娘。”
  此时廖玉林正在屋里挑灯夜读,忽听窗外脚步声急急而去,慌忙披上一件衣裳,便去开窗子。谁知窗子一开,屋檐上那人身手极好,脚尖不沾窗沿便自取入室。一个转身的瞬间,廖玉林还未来得及张口唤人,只觉得自己被人拦腰扛起来,从窗而落,颠簸着又跃过了几道拱门。
  “唔!你……”倒挂在人肩上的感觉着实难受,廖玉林胃里翻江倒海,头晕脑胀,更不知道这人是谁。只听那人喘得也急,一袭夜行衣的装束,劲腰上别着短刃一把。
  “你、你是何人!”廖玉林勉勉强强问道,天地在眼前颠倒,一时看不清周边的树木。拳头捶打到那人的腰背上,廖玉林也知道自己这点子花拳绣腿在练家子面前只能班门弄斧,便张口咬了那人后腰一口。只听扛着他的人闷哼一声,生生将声音憋了回去,气息急促,已是精疲力尽的征兆。廖玉林看出这人力气不多了,便准备再做挣扎,兴许就能从他肩上滚下去,到时候张口呼救就能逃出生天了。
  正是要用力的时候,廖玉林伸手一抓,在那人腰间摸出一块东西,却是再眼熟不过的了。是他恩师赠予他秋闱高中的白玉坠子,不值多少银钱,只是干干净净的一块白玉罢了。
  这人是阿斐。
  见了那坠子,廖玉林登时不怕了,只是茫然地任这人将他扛着跃上跃下,将他从太师府里偷出来,一路往城外飞驰。耳边除了阿斐踩在泥沙上的脚步声,就只剩下烈烈的风灌耳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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