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 +番外 作者:晒豆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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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儿醒了?”祁谟在殿里支了个煎药小炉,如小福子曾经架锅子似的,扇风点着文火。
“殿下……这都什么时辰了?”廖晓拂问道,扶着肚子起身。见小案上温着一碗熬得稀烂的米粥,挨不住饿得发慌,两手将其捧起,小口小口抿着。
“牧白说你腹中无食,醒来必定会饿。孤便着人将高汤煮米,给你烹了碗尝尝。”小福子吃得香,祁谟庆幸着自己每过半时辰就将粥温热了,吃着正适口。廖晓拂起先是饿得狠了,急忙忙地喝,后半碗时候肚子不那么空,就开始顺着碗边儿舔,品出了鸡骨汤的香郁。喝过八分饱,廖晓拂搁下小碗,欲言又止。
“拂儿有话说?”祁谟问道。
“有个事儿……奴才也是听人说了。”廖晓拂惴惴不安起来,两手揉着膝盖,羊脂色的小毯子披在肩头,“去太合宫那一路,听那两位大公谈论,说是今届的状元郎与武相的刺客相识,叫人抓进大牢里了……奴才想着,兴许那人是二哥吧?”廖晓拂试探着,说了个兴许,可今届的状元除了他二哥还有谁呐,可不就是廖玉林。祁谟万万没想小福子一醒来就要提这个事儿,其实这信子比小福子的车马还要快,比他早半刻传遍了宫。
“既然你都知道了,孤便不瞒着。那人……确实是你二哥廖玉林,落狱的罪名乃是勾结叛臣。”祁谟坐过来,好似坐于木刺之上。廖玉林是拂儿的二哥,私会叛臣,按律当斩。但这个本该坚毅果断的旨意,祁谟是真犹豫了。毕竟人是自己四哥推出去的,而四哥用人办事自来不顾后果,视人命如草芥。就这样杀了廖玉林他心中有愧。
“听他们说,二哥这罪名大,殿下若是登基必将揽正朝纲,叛臣皆要杀头的。”廖晓拂说得清淡,实则惊忧不已。
“按律是……当斩。”祁谟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殿下要当皇帝,势必要拿人命出来震慑,免得有些人还存着不该有的心思。这道理,我也是懂的。”廖晓拂微微扬起脸来,面容一片惨白。
“你二哥有免死铁卷一副,也可不死。”祁谟眸中忧虑之色甚浓,“难就难在,恐怕他是要断了自己的生机,给旁人留活路。”
廖晓拂目中已含泪,太子这番话,断了他最后一点子妄想。如今太子要登基做新帝,若是将二哥放了,免不得落下以权谋私的昏君之名。可要他眼睁睁看二哥没了姓命,廖晓拂倒是愿意搏一把,哪怕逆流而上,也得求这个不情之请。
“奴才廖小福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太子发落。”廖晓拂缓缓起身,前行两步,转身冲祁谟双膝跪下,连叩不下十余下。
祁谟诧异至极,伸手去扶:“拂儿先起来说话……”
“奴才廖小福,求太子给我二哥留下一条命。二哥犯了大罪,理应当诛,可……可殿下说他有一副铁卷在手,奴才想着……能否不顾二哥意愿,先将他的命保住。殿下若是恼怒,随君处置,打板子也好,做劳役也好,给奴才二哥留条姓命就行。二哥他……他天资聪慧,一不小心走岔了路,若能将功补过,往后定给殿下尽忠。”
祁谟不敢应也不敢不应,沉默了片刻。廖玉林确实是走岔了路,可这条路却是由自己四哥引的。但不杀,必定惹得百官非议。
廖晓拂看殿下不作回应,急得百爪挠心,跪着过去把祁谟的腿紧紧抱住,薄薄的眼皮揉成了芙蓉色:“殿下留二哥一条命就行,随便怎么罚都行……奴才往后再也不求殿下了,只要不杀二哥,殿下想怎样处置都行!”
“……拂儿,孤也很难做。”祁谟直言道。
“殿下……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廖晓拂的腿登时软了下去,歪在了祁谟的膝头上,耳边静得叫他发慌,身子却冰冰凉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此刻大牢内
武乐贤:小状元,你看咱俩都要砍头了,要不就……
廖玉林:你要干什么!
武乐贤:小生空有一身好本事,总得及时行乐吧。玉公子从未体验个中滋味,就这么死了岂非亏了?
廖玉林:突然觉得这里好脏,本公子洁癖,告辞!
第 154 章、第一百五十四章
“殿下……”廖晓拂牙根咬紧, 面色煞白。
祁谟先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安置在小榻上。一边揉着小福子的手腕,一边细细回想。廖玉林本是有功之身, 却因开朝祖制有训, 凡通外敌内患者, 绝不留人活命。从前他在南书房通读史书,就总是看不懂盛世君主在人情琐事上犹豫徘徊。君主本就是一国之君, 出手当果断, 收手当坚毅,岂能叫儿女情长所蛊惑, 被忧扰乱局所动摇。他也曾立下大志做一位光明磊落、行事果决的好皇帝, 只是这种事真落到了自己身上, 方知其中利害。
不是君王不开口,而是开口千金动。而廖玉林的事,最为棘手。于私,这是小福子的亲二哥, 若杀了他, 小福子倒是不会怨恨自己无情, 此乃新帝登基的头等大事,不可马虎。但确确实实是伤了小东西的心啊,他一个自小把亲人看得比命还重的人儿,恐怕这辈子也补不上心口的血窟窿。而于公,廖玉林是四哥手里的人,不露痕迹地替四哥办事, 无异于为自己卖命。可祁谟与祁容是一副皮囊、两幅心肝,四皇子不择手段,将人用过即弃,然后将这个烂摊子转手扔给了自己的五弟。
“殿下,奴才二哥他,是不是真要杀了?”廖晓拂问道,不过心中已经有了九成冷意。太子过了这几日就不再是太子,而是皇帝了。哪怕皇帝有至高无上的皇权,也救不了他二哥。
事已至此,廖晓拂闭了眼,靠在太子的肩头,等待着发落。
看着小福子这副万念俱灰的样子,祁谟只觉肝肠寸断。小福子这是还不知内情呢,他二哥本用不着人头落地,而是救了个武相的刺客。而肯用自己的免死铁卷来换那人姓命,怕是已将自身姓命与那刺客连在了一起,也算是一对儿可怜的连命人。保了廖玉林,杀了刺客,与两人一同问斩,并无太大的区别。
可自己逆天行事,重活夺位,历经了诸多困境,不就是想要争回上一世枉死的气来?若这百般算计还换不来一个舒心的结局,非要在小福子心底烙下一个伤疤,那他这个皇帝当得可是太不痛快了。廖家帮过他夺位,于情于理,不该落得这么个下场。
“你容孤再想想。”祁谟回道,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罢了,什么祖制不祖制,若是要问罪,祁谟自己去宗室祠堂跪上三天三夜,于母后出殡当日磕头千回。饶是君王心肠再冰冷狠毒,也狠不下来叫枕边人落泪一滴。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祁谟给出了一个新帝最大的让步。廖晓拂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强自镇定着,实则手指微微打颤:“殿下可说真的?真、真给奴才二哥留一条命了?”
祁谟重叹一口气,起身回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廖玉林私会叛臣,理应当斩。上天有好生之德,孤念其良善,又于太师府有功,特大赦其过。待孤登基那日,廖玉林及那刺客由御林压至石洲劳役,终身不得再回胤城。”
廖晓拂心头狠狠一沉,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灭了。石洲他去过,地处偏僻又有辽人混迹,二哥自小就是执笔的书生,怎能真去做劳役了?况且还终身不得再回胤城,岂非要亲人永隔。
“奴才廖小福,谢太子开恩!”廖晓拂一步跨前,双膝跪地,虽有不舍也是万幸。本是死囚,殿下能保二哥的命,已经是逆流而上,当真不易,可以了。再退一万步说,二哥去了石洲,自己若是得空,还是能兄弟二人重聚,总比阴阳两隔要好上许多。
门外静候着的侍从突然起了纷乱,祁谟又是弯腰,亲自半抱着将小福子弄回了榻上,正狐疑着,只见张广之被陈白霜引了进来,语调轻快,笑道:“廖公公快看,看卑职将何人给带回来了!”祁谟闻声望去,身后紧跟着款款而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廖依依。
阔别一年,曾经在山野里玩儿泥巴的姑娘也出落得水灵了。祁谟依稀记得那年在小凉庄子见着她的时候,廖依依穿一身粗布麻衣,发丝稀疏地散着,连梳头的正经头面都没有,神色倒是不惧外人。今日再见,是出落成大姑娘了,耳垂上还打了耳洞,浓密的青丝盘成了闺房女儿家的样式,插着的依旧还是自己亲手所赠的发梳。
再一看,恐怕样貌变动再大,内里还是原样。头一回见廖依依的时候她正抖着簸箕喂鸡,今日怀中还是抱着一只威风堂堂的雄鸡就进殿了。
“小妹?小妹?真是依依啊!”廖晓拂从榻上弹起,一个猛子没站稳,叫祁谟伸手给扶住了。而廖依依想必已经从赵太师那里问出了实情,知道宫里的齐大哥才不是什么三品侍卫,府里的赵怀安也根本不是什么身患癔症的可怜人,见着祁谟先是一福,垂着眸子说道:“民女廖依依……见过太子,这个……从前民女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齐大哥就是当今殿下,还收了殿下的梳子……”
“小妹怎么来了?”廖晓拂冲过去,心里头一颤,想起依依刚落地时候的光景。父母皆不在了,依依一落地就没得着爹娘疼爱,三个哥哥手忙脚乱地哄,小妹仍旧哭哑了嗓子。再后来自己进宫,多年未见,却不想今日能在太子殿里重逢。廖晓拂顾不得身上疼,眼眶热热的,只想着先与小妹说话,殊不知二人正面相抱,怀里却隔着一个活物。
“诶呀,这……这是……”廖晓拂诧异起来,眼中的泪花还在。
廖依依本就是小福子的亲妹,祁谟自然不敢怠慢,再看,眉目又与拂儿几分相似,一下不舍得叫人跪得太久,温声唤人起身。廖依依起了身,凝目在三哥哥脸上,也是高兴万分,回身就把大将军塞给了张广之,这才与三哥哥亲近起来。
“那是我养的鸡,前几日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带上。好长时间没见着三哥哥了,比上回看,三哥长高了不少呢。”廖依依不知三哥陪着太子往北境跑了一趟,轻声怨怪着,似是埋怨三哥将自己冷落了太久,闹了脾气。
祁谟频频怒视张广之,自己只是吩咐将廖公公的小妹带回来,好端端的,这鸡又是哪儿来的?张广之铁青着脸,心里头叫苦连天,怀里的雄鸡也不是安分的,挣着尖喙就要往他脸上戳,苦笑参半道:“回殿下,卑职是按照吩咐回太师府接廖姑娘去了,可廖姑娘说还有一样要紧的东西,落在了小凉庄里没拿回来,就落在客栈里求卑职去办一趟。卑职还当姑娘真落下了什么贵重物件,快马加鞭地赶过去,客栈里都收拾妥帖了,掌柜说独独没带走的就是大将军。”
“大将军?”祁谟绕着张广之看了一圈,觉得此鸡脾气甚烈,怕是正想找人出气。常言道宁与人相弈,不与兽相搏,姑且离得远远的吧。
“回殿下,大将军便是这鸡的名字。殿下别看这鸡现下老实,哎呦,扑腾起来骇人得很,看守小院都不在话下,进了不相识的人,当真能将其轰赶出去!”张广之躲着大将军的掇啄,无奈雄鸡的脖子很是稳当,身子再如何颠簸都碍不着尖喙,左右交替着来,又道:“卑职也劝廖姑娘了,说宫里不比太师府松闲,总不好带着鸡进宫,叫护卫看了笑话!再说,若是叫陈大公看见,那还不得直接捏着脖子扔出去啊……”
“咳咳!”陈白霜在一旁假咳着,面露不悦:“咱家虽是太子殿的掌殿大公,还犯不着和一只鸡过不去。况且张大人这眼力还欠火候,这哪里是能直接捏着脖子扔出去的,恐怕张大人还不知道,你怀里的恐怕是难得一遇的斗公鸡。”
“斗公鸡?”廖晓拂一下懵住了,自小他就记得师父爱好这个,宫里的大公多数都爱好个斗虫、斗鸡的。可这样凶险的活物竟是小妹所养,廖晓拂忍不住担心一把,问道:“那、那奴才看着,还是交由师父喂养吧,别等哪日犯了兽心,将小妹掇伤。”
“不碍事儿的……”虽说廖依依姓格爽朗,头一回进宫也是稍显胆怯,毕竟这儿可不是随便能出入的地方,眼前的太子就是往后的皇上了。她急急一抓三哥的手,廖晓拂疼得倒吸一口大气,吓得廖依依赶忙将手松了,贴上来问:“诶啊!我这平日里干活的手劲儿……怕是把三哥攥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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