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狂 作者:极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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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头戴一顶斑斓野花与纤细松枝交织而成的花环,苍白着一张俊俏小脸,拥有一双不谙世事的星眸,身着一件用凤凰花汁染红的赤红长袍,不知用了什么异法,上头还静静绽放着几朵暗红如血的梅花。
“你们是在夸我吗?”陌生的声音传来的同时,一道劲风直袭谢宴脖颈,裹挟着山河崩裂的雷霆之势。
谢宴忙提起剑,格挡了下来,反手一剑刺向对方面门。与此同时宵练闻声而动,直击来人身上几处大穴,所经之处,寒气凛冽。
山鬼微微后仰,灵巧地躲过正面的剑招,又侧过身躲开了简素虞刺向他右手腕的攻击,赤红人影如同风中轻盈的蝴蝶一般飞旋半圈,后退两步,用剑撑着慵懒的身体,微眯着眼对着谢宴露出粲然笑意:“弯弯眼,我还是喜欢你笑起来的模样。”
“喜欢我就要杀我吗?”谢宴紧握白虹,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果然这年头,人长太帅也是罪啊。
拂去沾染在衣衫上的冰粒子,山鬼对简素虞仿佛淬了万年寒冰的杀人目光视而不见,抱怨道:“白毛,你都中毒了还这么厉害?”
……中毒?谢宴哑然,下意识地回头瞥了面色如常的某人一眼。正在此时忽然一道鹤唳风声划破耳膜,才重见天日的白虹闻声护主,就着主人的手自发挥舞起来,更释放出剑内蕴含着的为数不多的日月灵力,硬是将山鬼猝不及防的一击挡得偏离了心脏半寸。
“谢宴!”简素虞一步跨向前,指尖未动,在他们面前腾起一层厚厚的冰墙,与此同时,宵练一生二,二生四,化为二十四道冰寒剑影冲着山鬼袭去,发出凄厉的破空之声。
“你们想打我?但是这可是在山神庙里呀。”山鬼只是随意地挥了挥衣袖,所有的攻击在距离他两寸之时都仿佛收到了什么阻碍一般,劲道锐减。就连宵练所化二十四道剑影都合而为一,直直地顿在半空中,对峙片刻后灰溜溜地飞回了主人身边。
正在两人诧异之时,谢宴只觉一阵滔天杀意划破面前的冰墙,扑面而来。他能看到崆峒剑刺过来的方位,能感受到力道,他想挪动身体躲开,但是身体却跟不上脑子的速度。
电光火石间,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挡在了谢宴身前。一身喜服的柳时新捂着胸口被洞穿的大洞,也不管漆黑的粉末从身体里不停涌出来,拧眉恨恨道:“玛德……老子脚又崴了!”
简素虞见势一剑挑飞了山鬼的利剑,扭头去检查他的伤势:“你怎么样?”
被万年寒冰的简素虞关心了一次,柳时新有些受宠若惊。他本想回一句死不了,但转念一想自己早就死了,于是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什么,让蒲新酒费点时间和精力修补一下就行。”
“我的剑上竟然沾染了鬼魂的血,脏死了!”山鬼万分嫌弃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佩剑,扶住自己头顶的花冠,吹了下上面的漆黑粉末,“我要快去把剑洗了——不陪你们玩了!”
望着那远去的赤红背影,谢宴本想追上去,但见柳时新伤得不轻,只得按耐住内心的狂躁:“他就是紫霄山的山神?”
“怎么可能?”柳时新嗤笑一声,不甚牵动伤口,疼得咳嗽了一下,“你们肉眼看不到,但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身上有着浓烈的血色杀伐之气。他应该不是紫霄山百姓口中时时传颂的山神,倒像是相伴而生的山鬼。”
柳时新的伤势不容耽搁,谢宴将他收进乾坤袋里,两人火速赶回了落脚的客栈。谁知谢宴一进门就撞上了一脸阴鹜的鬼王:“你这是什么脸色?酆都被人端了?”
见他们回来,蒲新酒松了一口气,但声音里仍然透露着一丝焦躁:“谢宴,小隐不见了。”
第53章 外甥肖舅
“什么?!他在哪不见的?”简素虞蓦然沉下脸。
难得见他们俩如此失态,谢宴有些奇怪,将装着柳时新的乾坤袋丢进蒲新酒怀里,开口宽慰道:“你们俩溺爱晚辈也要有个度啊。镇子上槐花开得正好,他不过就十几岁的孩子,估计是跑哪里玩耽搁些时间,说不定等会就回来了。”
“你——”你了半天,千头万绪,蒲新酒一腔说辞就这么被堵在肚子里,一副被谢宴打败了的神情。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下烦闷,把怒火发到了简素虞身上,吼道:“简素虞,你又没告诉他?!你自己的事爱说不说我管不着,小隐的事你也不告诉他?”
一向冷心冷面的玄音首徒难得沉默了一会,随后轻声道:“……没来得及。”
“你们又当着我的面,在打什么哑谜呢?”谢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事实证明,每次师兄瞒着他的事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他么到底是有多迟钝?!止水剑圣的那一剑是戳你脑子上了吗?”蒲新酒发作完简素虞,火气又窜到谢宴这里来了,仿佛看弱智一般盯着谢宴,“你们俩的事情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懒得管,但是你就没想过小隐为什么姓岚?”
“我知道啊,岚隐,好像就是岚家的人。”
闻言,蒲新酒翻了个白眼,仿佛满脸都写着:不想跟煞笔讲话。
“谢宴,小隐——他是岚月时的儿子。”最后,简素虞静静地说,“也是你的亲外甥。”
“……你、你说什么?!”谢宴惊呼出声,激动地紧拽着简素虞的衣袖,定定地望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岚隐他竟然——”
因为岚这个姓过于稀少,所以谢宴一见到岚隐身上的蛟龙纹,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岚隐是岚家的某个小公子,因而也忽略了岚隐身上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如今总算明白了,原来——原来他竟然是岚月时的儿子。都说外甥肖舅,谢宴怎么也没想竟然是岚月时当年留下的那个孩子——
有汹涌的热意从心底涌上眼底,谢宴垂下头,使劲抵了抵眉心,才压下心中酸涩。他本来以为这世界上只剩他一个谢家人,再无一个拥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如今有人告诉他:你不是你孤零零的一个人,你还有个小外甥尚在人间。“我——我去出去找找!”谢宴双眼有些茫然,但还是抓着白虹跌跌撞撞地奔出门。
“唉?谢宴,你等等我!”蒲新酒回头抓起自己的修罗鬼面就要追上去,却被简素虞一抬手拦了下来。蒲新酒戴上修罗鬼面,抬眼盯着面前紧抿着唇的人,忍不住揶揄道:“怎么了?你这是在后悔没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了?”
“谢宴他——”简素虞慢慢摇了摇头,简要地复述了一遍在山神庙里发生的一切,蓦然垂下眼,“他本应该能躲过那一剑的。”在山神庙里的那一剑,按照谢宴以往的修为,不该躲不开。
“哈,大剑圣——”蒲新酒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他境界大跌难道不奇怪吗?你以为他还是你那个整天追在你身后‘师兄师兄’的谢宴?他早就堕魔了!”
“他不是。”简素虞决然反驳,回想起谢宴在山神庙里闻见血腥味之后不停作呕的痛苦神情,“道魔本就一念间,他自醒来以后,从未迷失本心,更是从未杀过人——他不是魔。”
“他那不过是压抑体内魔姓,至于是为了谁,你我都心知肚明。”蒲新酒摇了摇头,暗暗替谢宴不值,“魔修不吞噬他人血肉,不吸食他人修为,如何增强实力?难不成——和你双修?”
也无暇顾及蒲新酒的失礼,简素虞捕捉到了他字里行间的关键词,呐呐道:“那谢宴当初——”当初踏上灵山的复仇之路,更以一己之力将整个门派搅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没错,他吃了人。”随心所欲久了,蒲新酒向来不将这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作风放在眼里,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怎么?止水剑圣是要杀了他,除魔卫道吗?”
握紧了随着主人心境动荡不安的宵练,简素虞只觉得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挣扎着问道:“谁……是谁?”
“很多事情你不了解,就不要想着指指点点。”蒲新酒迈出两步,站在客栈的门槛上,回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他吃的是他表妹——岚月时。”
“哐”地一声,简素虞手中的灵剑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声。
华灯初上,镇子上的百姓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晚间的闹市长街之上。
不远处,一个贩卖糖葫芦的摊子前面,有一名身着月白衣衫的少年正手执一串鲜红欲滴的冰糖葫芦,眯着眼与他身边的一个男子热切地讨论着什么,面上的笑容十分耀眼。
“原来这座山真有山灵啊。”背负灵剑的岚隐咬了一口又酸又甜的山楂果,嘴角沾上了不少暗红色糖渍,含糊不清地感叹道。
“你这不是见到了吗?”少年身边有一身着灰绿色衣袍的清雅男子,一头柔顺的黑发简单地用一根赤红色的发带高高束起,闻言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我不定期会下山在镇子里兜转,看看有没有自己帮得上忙的地方。”
“你下山是来看望你未来的新娘子吗?”岚隐将山楂里的籽吐到了一旁的草丛里,“我前几天听说山神要娶亲,神也会娶亲吗?”
“娶亲?”梧桐放在少年的右手顿了顿,随即轻拂开被风吹到唇边的几根青丝,皱起秀气的眉来,“前几年受到在世佛陀的点化,我已经半只脚遁入空门,再不理会这些俗世爱恨情仇。”
谢宴在暗处观察了许久,就仿佛近乡情怯一般,越接近岚隐他心底的胆怯越甚。谢宴想破头,都没想好一个合适的开场白:“‘我是你的舅舅’?不行,会吓到小孩子的。要不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多一个亲人’?也不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对楚家的人有什么想法——”
就在谢宴纠结地用白虹在地上画圈圈之际,岚隐随意扭头一瞥,就望见了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他,瞬间惊喜地一指:“是啊,我师尊还有这位前辈都跑去山神庙看热闹了。”
见被发现,从暗处迈出来的谢宴面上有一瞬间的赧然,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晚上好呀。”
岚隐好奇地瞪着晶亮的双眼:“谢前辈,你们不是去看山神娶亲了吗?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谢宴摆了摆手:“也没什么,我们在山神庙里遇到了一个身法奇快、姓子诡异的红衣剑客。”
“红衣剑客?!”梧桐忽然拔高了声音,连忙问道,“敢问侠士,你所见到的那名红衣剑客是不是一个头戴花环,满身杀伐气息的男子?”
“你怎么——”谢宴肯定地点了点头。
梧桐沉下声:“侠士,你遇到崆峒了——山鬼崆峒。”
岚隐见两人都若有所思的模样,眨了眨眼,随即他拉过身边的男子,带着几分炫耀地冲着谢宴介绍,“这是梧桐,是被紫霄山的山神!”
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谢宴热忱地将右手环在梧桐肩上,熟络地打着招呼:“这是山神?山神大人,你身上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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