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狂 作者:极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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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心中有数,然而谢宴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一怔,手下一重,霎时一道口子出现在指尖,有血珠不断地渗出来。
仿佛被人扇了一耳光,柳鸣鸿从美梦中惊醒,满怀希冀的心都被这一句从天而降的平淡如水的叙述浇凉了:“那凭什么?凭什么你能活过来?”
他忽然怒不可遏出其不意地一记掌风拍在了走廊的柱子上,震得头顶的木屑都落下泪几分:“我大哥与你分明命火相连,如今你活过来了,为什么我大哥活不过来了?”
谢宴侧身,伸手挥动几下断水,将朝着岚隐扑面而来的灰尘和木屑都挥散开来。
“那你是如何活过来的?”柳鸣鸿硬邦邦地问,“当初所有人都见到你被简素虞一剑穿心,死在他怀里了。我大哥更是因此身亡,而你现在正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为什么我大哥他不行……”
谢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醒过来的,没法回答,于是他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
“为了你。”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说话的人一如既往地戴着赤红色的修罗鬼面,“柳孤灯以身殉刀是为了谁,你真的不懂吗?”顿了顿,蒲新酒唤出了那个在心头萦绕多年的名字:“鸣鸿……”
柳鸣鸿难以置信地盯着院子里忽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双唇颤动着半天没能说出话来。他形单影吊地伫立在过道尽头,又惊又喜地望着院子里那个外界传言已然逝世多年的人,仿佛要把这些年落下的都补回来。
正巧,有要事禀报自家师尊的柳逢九一抬眼,只见走廊上的一根错位得十分显眼的漆红色的柱子正摇摇欲坠,而柳鸣鸿恰好站在坍塌处的不远距离内。
“师尊小心!”随着他这一声急切的呼唤,过道头顶的屋檐应声而落。
柳逢九身法不快,还未曾赶到将正在出神的自家师尊身边,就见一个蹑影追风的黑色身影,鬼魅一般将柳鸣鸿拽了出去。于是他随手一抓,将离自己最近一个的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年拉了出来。
谢宴正在惊异于蒲新酒竟然自行暴露在柳鸣鸿眼前,听到这一声急切的呼唤,忙转身把身后护在怀里,就势关上房门,疾如雷电,举步生风。
走廊过道上的屋顶随即塌陷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场面顿时一片狼藉。
“我去看看蒲新酒。”谢宴面露担忧,作势想推开门出去看看情况。
“你手上有伤。”简素虞小心地握着谢宴手上的手腕,淡淡地回答。
谢宴察觉到这人是不打算放手了,只能软下声音:“没关系,只是点小伤而已,蒲哥他——”
腕间的力道只增未减。
“你别这样拽着我,虽然是小伤,但是还是有点疼。”谢宴想直接甩手出门,却又怕加重简素虞身上的伤,心下十分无奈。
腕间的力道轻了几分,只是仍然未曾消失。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先处理一下就是了。”谢宴低下头,运用自身魔气,治愈自己手上不大的伤口。
“嗯。”简素虞轻轻应了一声,也是盯着谢宴手上的伤口,纤长的睫毛仿佛扇子扑闪了几下。
忽然想起了什么,谢宴一把反握住简素虞的手,沉下脸质问:“什么禁术?”
简素虞身体猛地一顿,赌气一般偏过脸去,却不说话。
“你到底偷练了什么禁术?”谢宴呼吸急促,轻手轻脚地将人禁锢在门板与自己之间,追问,“柳鸣鸿说你私自修炼什么分魂禁术?”
“说话!”谢宴又靠近了几分。
简素虞蓦然抬起眼,原本淡漠清澈的目光深邃得像一汪深潭,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你是不是分魂化了个和我一样的——唔——”谢宴看呆了,一个不察便被反压在门板上,随即灼热的唇瓣覆了上来。温软的舌头侵入口腔,仿佛不安一般,急切地扫过口腔内的每一寸地方。
冷香满怀,气息紊乱,谢宴觉得眼中一片烟花炸开,绚烂夺目。所幸脑海里还留有一丝清明,他下意识地想推开,却在听到面前的人闷哼一声后便吓得再不敢动了。
两人发丝缠绕,银色墨色交织,别有一番缱绻旖旎。
“你也是天都云海的人对吧?放开我!”岚隐叫嚷了几句,终于得了自由,便整理起自己杂乱的头发。
“……我确实是天都云海的人,看你这一身月白色的服饰,是玄音派的弟子吧。”柳逢九观察着少年的神色,好奇地问道。
岚隐猛地退后两步,嫌恶地盯着好脾气的柳逢九:“你离我远些,天都云海的人都不是好人,尽知道欺负我师尊。”
柳逢九连忙摆手,下意识地辩解一句:“怎么可能?师尊严令禁止天都云海弟子任意欺凌其他道门中人以及平凡百姓。”
“你瞎说!刚刚那个人穷凶极恶的模样,没说几句话就想动手杀我师尊!”岚隐急切反驳。
“那人便是我的师尊。”柳逢九也提高了声音,“我师尊从来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估计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你们有误会就喊打喊杀,要生要死的吗?”
“不。”柳逢九一脸正经,认真地解释,“要是我们门派中人中间有了误会都是打一架定胜负。偶尔——师兄弟们会开盘打赌赌一把结果……”
“什么?”岚隐愕然,刚想开口吐槽几句,就听到山门处一阵喧哗声。
深云寺大门,一群手持长棍的怒目僧人正在围攻一位头戴帷帽的男子。男子身着一件浅灰色的袍子,身形矫健,挥舞一柄雪白短刀灵活地穿梭在变幻莫测的棍僧阵法之间,泠声道:“我要见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到动静的谢宴姗姗来迟,捂着自己略微红肿的嘴伫立在深云寺的正院的香炉旁边。
“施主。”香烟袅袅,主事的大师微微颔首,古井无波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在棍阵中衣袂翩飞的男子,好心劝诫道,“寂尘师叔圆寂前已有交代:死生不复见。赋雪衣施主,您请回吧。”
“他说死生不复见?”男子忽然停止反抗,任由无数根棍棒架在自己的颈上。
“这是怎么回事?”谢宴微微侧目,询问一般地望向如今主事的大师,却见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
“死生不复见?果然是佛门慈悲哈哈哈哈或或——”赋雪衣笑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他忽然缓缓抬起手,颈上的棍棒随着他的动作也一动,却见他并未有什么过激举动,只是一把拽下了自己头上的帷帽。
一张面带几分悲悯,眼下含痣的熟悉面容便出现在众僧人眼前。
四周的棍僧渐渐撤去了赋雪衣脖颈上的掣肘,俯身行礼,正院内霎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主事大师叹了一口气,还是重复一句话,“施主,你走吧。”
赋雪衣冷笑一声,眼里却又落下一滴泪来,直直划过了眼下的泪痣:“看你们这惊愕的神情我就知道,我这顶项上人头是他给我的,对吧?”
第58章 漠北刀客
挨着终年冰川的极北之渊的是气候恶劣的流动沙丘。那里白天烈阳蔽日,晚间万里飘雪,若不是商队为了节省些时间,是断然不会选择这条商路的。更何况,这里靠近边境,多是少数民族。这几年来,边境大大小小纷争不断,矛盾一触即发。时不时地,总有些流窜的沙匪和流浪的杀手们谋财害命杀人越货。
他们当中最臭名昭著的是一位一身黑衣,头戴黑色帷帽,手执雪白短刀“云中雪”的刀客——赋雪衣。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来自于哪个部落,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原因很简单,因为见过他面容的人都成了他手下的刀下亡魂了。边境贸易运送物资的商人每当提起赋雪衣的大名都心有余悸,因为这位刀客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只要被他截货,从人到动物,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生活在漠北附近边城的百姓们都惧怕他,甚至不敢提起他的名字。因为传闻赋雪衣生了一双顺风耳,若是谁在漠北大胆提起他的名字,便会如同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催命符一般,不久便会被赋雪衣的云中雪一刀毙命。
起初人们是不太愿意相信的,但是当有一次有几个大胆的商人头子在漠北边城的客栈里喝高了,大骂痛斥赋雪衣这个魔头杀人不眨眼的时候,第二天他们一行人血淋淋的人头就被挂在了客栈的大门口。真的是一个活口不留,连商人头子一时兴起买的一只绿羽鹦鹉都没放过。有亲眼见证的百姓们记得,那一排挂在客栈大门上的人头都被削了耳朵,淌着的血更是引来了一大群嗡嗡作响的苍蝇,上面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似是死前看到极为恐惧的画面——估摸着那位生得也是凶神恶煞,令人发咻。
不留全尸的死法是最让人心悸的。因为漠北有个传说,若是人死后尸身不全,便会化为孤魂野鬼,永生永世无□□回。
这般铁血震慑之下,再没人敢借胆去提起他那颇具诗意的名字了。万不得已要提起的时候,人们唤他:赋十七——因为他在漠北恶名远扬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岁而已。
“大人!我我我——”中年男人吓破了胆,战战兢兢地瘫软在地,望着越来越近的沾血短刀,“放、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求你了!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饶我一命吧大侠!”
帷帽下的人冷哼一声,将锋利的云中雪搭上眼前瑟瑟发抖的脖子上。微微一用力,有一道口子蔓延开来,血丝不断地从皮肤下的血管里渗出来。他手腕一紧,正待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地割下眼前男子的人头之时,只听到一声长啸划破虚空,随即腕间一痛,五指一松,手中的短刀立时斜斜地削进了粗砺的沙地之中,镌刻着精美流云纹的刀柄露在外面。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身披袈裟的僧人俯首行礼,睁着一双阅尽红尘的平淡眸子,淡淡地注视着面前的男子,“施主,放下屠刀吧。”
“又是你这个秃驴。”赋雪衣隔着帷帽咬碎了一口银牙,恨恨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无悲无喜的佛祖脸。他揉了揉抽筋的右手,脚尖用力一点,霎时短刀就一翻,弹回了自己掌中。
跪伏在地上的男子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一见赋雪衣被制住狂喜得直哆嗦,也顾不得看赋雪衣的行动,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拔腿就向远方跑去。
与此同时,只见僧人袈裟微动,口中念念有词,顿时背后一道金色佛光闪现,将倾身正欲追上去的赋雪衣牢牢地困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赋雪衣握着短刀,气得咬牙切齿:“秃驴放开我!那是个嗜赌如命的混账!要是今天放他走了,他定会回去将无辜的妻子孩子全部拿去典当了!”
寂尘静静地瞥他一眼:“可是他也不该死在你手上。”
“你不让我杀他,有本事你杀他啊。”赋雪衣没好气地反驳。咋一听到,倒多了些许孩子气的意味。
料想人已经走远了,寂尘默念咒语,解除了男子浑身的禁锢:“出家人不可杀生。除非是大女干大恶之人,否则任何人都没有擅自结束别人姓命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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