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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鸟儿 作者:落樱沾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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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甜文 种田文 生子

  “我不该留下他们自己走的,我没发现被跟踪了。”灵江低声说着,浓密的睫羽抑制不住的颤动,他的语气平静,声音却沙哑的像刮在铁片上:“我该杀了他的,可我没杀死他。”
  灵江茫然看着几丈高的尸山,从下面流出来的粘稠的血水染红了他们脚下的积雪,他看着自己手上红的发黑的血,轻声说:“如果严楚死了怎么办?”
  他不知是问殷成澜,还是在问自己,说完这一句,又开始扫开尸山上的积雪,费力将血肉模糊的尸体拖出来放到一旁的雪上,密密麻麻的毒蝎子从尸体的腐肉里钻出来去叮咬灵江的手,他毫不在意,能拍死的便拍死,来不及拍掉的,就任由蝎子的尾针扎进手里。
  没一会儿,手背就乌黑一片,和地上的死人肿胀的肌肤一样骇人。
  苍莽的疆北杳无人烟,天和地都好像被茫茫大雪覆盖,他们在这里渺小的就像蚂蚁,转眼都能被埋进纷扬的大雪里面。
  天地很辽阔,可心胸很狭窄。
  殷成澜这才意识到灵江对自己身上的毒的执念,如同信鸟归巢不死不休。
  他蓦地想起青年说过的每一句誓言,此时此刻,天寒地冻,千里冰封,殷成澜却觉得他的心尖好像点上了一簇火,顷刻之间化成火源,烧出了一片生机勃勃。
  原来,他是他的万物生长,冬去春来。
  殷成澜道:“放下我,去帮他。”
  虽对此惨状心有芥蒂,但连按歌依旧听话的将殷成澜放到三步之外干净的雪地里,挽起袖子,踏雪走到尸山前,刚准备动手去将一具尸体摆到一旁,一转头,顿时一惊。
  “爷,快看!”
  只见遥远黯淡的天边,就在雪和天相接的尽头出现了一片漆黑巨大的阴影,那影子经过的地方飞雪迷乱,就像一团肆虐的风暴气势汹汹的奔来,大地都跟着震颤。
  阴影速度极快,转眼就离他们愈来愈近。
  连按歌抽出背负的长剑,而灵江也停了手,幻化出两只玄黑的八棱梅花锤拎在手里,和连按歌一左一右守在殷成澜身前。
  那片阴影伴随着野兽低低的嗥嚎和粗重的气息朝他们冲了过来,灵江看见那是十几只浑身长毛,头上长有弯弓似的犄角的兽类,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四肢极其的粗壮高大,比中原的高头大马还要高上许多,浑身雄壮魁梧,人站在它面前犹如猫狗一般弱小,好像被它的蹄子轻轻一踩,就能肚破肠流。
  他们先是被这群野兽震惊,然后才看到野兽背上还坐着人。
  那些人浑身裹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幽亮的眼珠子,猛地看见,就像森林里贪婪狰狞的饿狼的目光,被雪光照着,泛着凛然的幽光。
  还没靠近,周围的雪地就剧烈震动起来,尸山开始倒塌,无数的毒蝎子四下逃窜钻进雪里。
  灵江握紧了八棱梅花锤,缓缓瞄准了为首的巨兽身上骑着的人。
  就在他刚要飞出梅花锤时,就见那只马上要踏碎他们的巨兽在离他们两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巨兽跪下前膝,垂下一对弯弓大犄角,从那庞然大物上面下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搀扶着另一个,站在不远处,看着如临大敌的三人。
  被搀扶的人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头如瀑般银白色的长发。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满头银发,看不出年纪,只觉得年轻时定是个潇逸的绝色美人,以至于如今眉目间仍旧残留着飒爽的风采。
  她站在风雪里,银发和黑色的斗篷随风翻飞,即浓墨重彩又剔透如冰,虽然眼角已有几道皱纹,但却掩不住身上端庄沉静的浑然大气。
  灵江觉得有点眼熟,就听女人道:“小澜子,我来接你了。”
  殷成澜坐在雪地里,有点头疼的叫道:“母妃。”
  殷清漪说:“妃什么妃,叫娘。”
  她走过去,半蹲在殷成澜面前,摸了摸他的脸。
  灵江看了连按歌一眼,无声问:小篮子?
  连按歌直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夫人的出场方式如此拉风。
  “……”
  这算是交流障碍吧。
  殷成澜道:“娘,外面寒气逼人,您怎么来了?”
  殷清漪拂掉他肩头的雪:“娘想你想的睡不着,只好出来寻你了。”
  嗯,此话听着真耳熟,听多了,他都不肉麻了。
  殷成澜往她身旁看了眼,搀扶着殷清漪的是个年轻的异族姑娘,向他微微欠身行礼,殷成澜回礼,问:“苏赫叔叔呢?”
  “他出去了,我们回去再说。”殷清漪道,抬手挥了一下,身后跟来的武士便立刻牵过来一只巨兽,跪伏下来,让殷成澜坐上去。
  “等等。”有人忽然开口。
  殷清漪转身,看见是和小澜子同行的人,脸生,她没见过,想来应该和旁边的小歌子一样是下属。
  灵江盯着殷成澜:“严楚还没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殷成澜看着他发青的双手,心里无奈,只好示意连按歌将方才巨兽奔过来时震蹋,被大雪重新覆盖的尸体弄出来,和殷清漪解释了一番。
  听罢,殷清漪精致的眉头一皱:“原来就是此人害我儿,你且放心,将来娘绝不会放过他。既然你们怕严神医被害于此人,那我们便找,是死是活,总要有个下落。”
  殷清漪立刻将命令分给雪漠部落的武士,让他们腾出一片空地,清除毒蝎,将所有尸体都摆放出来。
  雪漠武士将一种粉末洒到众人周围,他们身边的雪地很快就融化成水散去了,那粉末不知道含有什么,毒蝎也不敢靠近,在尸体里钻来钻去,大部分都被弄死了,蝎壳一裂,流出死人身上乌黑的血。
  殷成澜本来想让叫灵江过来,给他处理手上的蛰痕,但那小鸟固执倔强的厉害,头也不回跟着众人在尸山血海里辨别可否有严楚的尸体,怎么都不肯听话,殷成澜只好放弃,靠在一头巨兽身边和他娘说话,目光却一直徘徊在那边忙活的人身上。
  等天快亮时,所有尸体都被看了一遍,确认里面没有严楚和季玉山,灵江松了口气,脚下一软,单膝跪到了地上,他的双手被毒蝎蛰到的地方已经乌青发黑了,那些蝎子毒姓不大,但吃了死人肉,沾染了尸毒,虽然一时半会儿毒不死他,却也不会好受。
  殷成澜忽然对殷清漪道了句等等,施起轻功落到了灵江身边。
  灵江脸色和雪一样惨白,眼眸却很深很黑,他单膝跪在地上,看着殷成澜,哑声说:“还好我没害死他……还好我没害死你。”
  殷成澜心里发软,想拍拍他的肩膀,伸出手后,却摸到了灵江头上,揉了揉他的脑袋:“嗯。”
  灵江抓住他的肩膀,将头抵上去,轻声说:“我有点困,先睡一会儿。”
  殷成澜搂住他的后背:“好。”
  灵江闭上眼,安心的昏倒在了他怀里。
 
第53章 寒香水(十四)
  殷成澜抱着灵江上了长毛巨兽。
  这是雪漠部落养的一种雪牦牛,天生高大威猛, 力大无穷, 能不吃不喝在大雪里活上一个月, 它们身披长毛, 在雪夜中能抵挡一切狂风大雪。
  雪牦牛身上设有鞍位, 缰绳就连在那两只大犄角上,连按歌本打算去接灵江,却被殷成澜躲过了:“我来,你也去休息吧。”
  连按歌挠挠脑袋,忘了这一茬了, 人家的鸟情人,自己多什么手,就也翻身跳上一只牦牛上,刚坐好一抬头, 无意间撞上一双眸子。
  眸子的主人是跟在殷夫人身旁的异族侍女, 侍女的脸裹在黑布里,眼睛却剔透灵动,她微微一愣, 坐在牦牛身上向连按歌欠了欠身, 连按歌点头回以微笑, 侍女便甩起鞭绳驾驭牦牛走到了前面。
  连按歌确定那侍女看的绝不是自己,顺着她方才的方向转过头, 正好看到殷成澜挺拔刚毅的身姿。
  “……”
  连按歌捏着下巴, 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
  雪牦牛背上很宽敞, 殷成澜让灵江半靠在他身上,用一件斗篷将他全身上下罩进自己怀里,从外面几乎看不出来他怀中藏了个人。
  这小鸟醒着的时候张牙舞爪横行霸道,昏睡的时候却乖的一逼,安安静静缩在他怀里闭着眼,殷成澜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没见过他人模人样时睡着的样子。
  ……虽然他们每天都滚在一起,但灵江睡的比他晚,起的比他早,活的跟只勤劳的大公鸡一样。
  殷清漪驭着雪牦牛与他并行,说:“那小孩怎么样了?”
  殷成澜藏在斗篷下面的手摩挲着灵江的肩膀:“中了蝎毒,等到地方给他逼出毒血就行。”
  殷清漪点点头,说:“那我们加快速度,早些回部落,回去之后让托雅帮你。”
  托雅就是她身后的侍女。
  殷成澜应下,斗篷下面的手报复姓的扯了扯灵江的脸颊,心道:“小鸟崽子,就会惹事。”
  没多久,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飘起来,周围起了白茫茫的雾气,一眼望去,万里皆白,如果不是十分熟悉疆北的人,恐怕走上几天几夜都见不到一个人。
  雪牦牛顶着风雪走了将近四个时辰,视野内出现了连绵起伏巍峨的雪山,这时,天空也不再是灰蒙蒙的白,映着雪山极高远极蓝。
  雪山脚下有一片银装素裹的松林,林间有连成片的高脚斜檐的房屋,几缕淡淡的青烟从松林白雪之间袅袅升起,给这片仙境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
  房屋周围洒了融雪的粉末,所以进入部落之后路好走了许多。
  殷清漪让托雅带他们去安排好的房屋休息,自己去部落里召集几位长老,等他们安顿休息好了,明日一同见个面。
  屋子里生了炭火,很暖和,连按歌帮忙将灵江放到了床上。
  “公子还需要什么,可以吩咐我。”托雅说着不太流利的汉话,将方才殷成澜进屋前要的一坛酒放到了铺着兽皮的桌子上,然后站到一旁望着他们,她梳着两条黑粗的辫子,头发上挂了一串铜铃铛,模样也很俊俏。
  殷成澜道了谢,便让她离开了。
  连按歌望着托雅离去的背影,想说点什么,一扭头,就见殷成澜将一杯酒倒进了桌上的炭炉里,炉子呼的一下蹿起老高的火舌,橘黄色的火光将屋中照的明晃晃的。
  殷成澜坐在床边,取出银色的小刀淬过酒,放在火上炙烤,然后从被子里拿出灵江的手握在手上。
  连按歌看见那双骨节匀称的手已经肿胀起来,皮肤下面流着骇人的乌青。
  殷成澜道:“按住他,别让他动。”
  连按歌跳床,跨坐到灵江腿上,用腿压制他的下半身,抬起腰,再按住灵江的肩膀。
  这是一个标准高效的控制伤员的姿势,在战场上经常用到。
  殷成澜却眉头一皱:“……”
  “下来,换个姿势。”
  连按歌只好爬了下来,委屈的说:“其他姿势我怕他疼起来按不住。”
  殷成澜嘴唇动了动,看起来不大情愿,但眼下他就这一个人,灵江若是疼的打滚,难免他不会伤了他,只好冷着脸点了下头。
  “……不用。”
  一声微弱的声音说道,灵江睁开了眼,他脸色苍白如纸,唇上几乎没有颜色,勉强将手抬高,目光平静的望着殷成澜:“动手,不用管我。”
  “会很疼。”
  灵江嗯了一声。
  男人抿了下唇,银色小刀在火中泛过一道凛然的幽光,他不再犹豫,把灵江的手悬在一只小木盆上,说了句开始,便下刀划开了他的手背。
  并非只是划开一道伤口,而是将薄薄的肌肤整个切开,然后逼出里面的毒血,殷成澜一刀下在手背上,深可见骨,然后继续飞快的在每根手指指腹各切出一道伤口。
  刀刃很薄,切出来的伤口又细又深,乌青的毒血一刹那涌了出来,从灵江手上流到殷成澜手上,再淌进木盆中,没一会儿,屋中就氲满浓浓的血腥味,画面很是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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