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法子去外面的客栈老板与君禾他们一桌吃早饭,凌霄问起他关于君禾昨夜看见鬼的事情。
抽着烟袋的老板长叹了口气,讲了段在这归城传了半辈子的故事。
相传曾经的归城首富家的公子要与青梅竹马的大小姐成亲,这两人自小便情投意合,没想到成亲之日凭空下起暴雨,那雨不停不歇连着下了数月,整个归城都被淹了。
活着的人被迫拖家带口去外面做营生,归城渐渐没落。
那没成了亲的一对璧人和接亲的队伍都被大雨淹死,执念至深才会在半夜三更出来吓人……
说完,客栈老板又面带夸张道:“ 我那时小,这都是听说来的,不过咱们城里真真是阴气重,你们切记不要碰上其他怪事,小心丢了姓命啊! ”
凌霄一见这老板如此警诫,便知道事情没有如他所说的这么简单。
“先生,还有什么怪事,您不妨告诉我们。 ”
第21章 “你真的愿意他活着?”
君禾跟着露出疑惑的表情, 土生几个人也等着老板道出心里话。
长烟袋横放到手边,老板的目光转向客栈门外的大雨。
“哎,看这雨,又到了那东西要出来作怪的时候了。 ”
君禾茫然,有些害怕地抓住了他凌霄哥哥的袖子。
年过半百的老人家CAO着沙哑的嗓音徐徐道来。
“不得不说,咱们城里,阴气真真儿重的很,尤其赶上这连绵雨,那骇人听闻却实打实的异事便会出现。
老夫今年五十有七,这每逢六月大雨便有城里人消失不见的事,我已经遇上两回了。 ”
他朝君禾他们身处两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晃了晃。
君禾还没完全听懂他的话,旁边的凌霄便问着。
“ 可是真消失?人再没有回来过? 确定不是其他人有意为之?”
“哎。” 客栈老板无奈地摇摇头。
“正是没有,所以才说那些事奇异。
满共丢了四个大活人,正好是两对小夫妻, 衙门年年查月月审,一点结果也没得来。
那几户家里人找相师算过,也没算出什么结果,一切也就跟着不了了之罢了。”
放下筷子的富贵呼出口气,面向老人家。
“ 你是说,那些人消失不见的时间, 正好是如今下雨这些时日? ”
老板点头,惆怅道: “ 照老天爷不愿停雨这迹象,与往年的情况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
清水一根骨节分明的食指绕着缕发丝,凉凉的说了句。
“ 那就看看今年哪个倒霉蛋要被人还是鬼带走喽。 ”
“哼,你肯定第一个被带走。 ”
土生一边讲着话一边伸手拿馒头, 而后刚握在手里的馒头便被清水用折扇打进一边盛粥的木盆里。
中间溅起些粥糊迸到离木盆最近的逍遥衣服上。
要吃馒头的土生和无辜的逍遥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土生急忙把馒头捞出来,放进了他自己盛粥的碗里。
说对清水生气好像算不上,他们两个日日夜夜斗个没完,他对这个嘴毒的骚.狐狸的忍耐限度已经逐渐扩大,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吵不过清水。
白了骚.狐狸一眼就算扯平,用筷子夹着馒头咬上一大口,毫不嫌弃沾在上面的白粥。
可怜了无辜受到波及的逍遥,垂着脑袋没骨气地小声骂人,两手揉搓被弄脏的衣裳。
外面雨声不歇,客栈老板拎着烟袋站起来,最后还是语重心长地又再次告诫他们。
“各位客官还是小心些,老夫学识浅薄,不晓得其中道理,不要耽误了你们的正事。 ”
三楼上那一对夫妻不用去城外了,但因为大雨困在客栈无法回家。
君禾要上去看小娃娃时, 那孩子刚睡,两只粉拳头紧握着,睡得倒是宁静。
大街上每个人影,少许雨水打湿窗棂,无事可做的一群人又凑到一块斗花牌。
凌霄这次不敢再放下君禾一个人了,他必须保证小兰草精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才安心。
一整日闲散过后,凌霄带君禾回他们房间休息。
大抵是因着下雨,室内沉闷,这才刚吃饭晚饭不久,小兰草精便已经昏昏欲睡。
凌霄拿了条软巾在伙计送上来的温水里打湿。
拉着君禾的手擦干净他小脸和十指,困得不成人样的君禾倚在凌霄胸膛前,眼睛倦倦地眯成一条缝。
这些基本的小事君禾已经做得很熟练了,可凌霄偏偏要自己代劳,只因为心里藏着不该有的心思。
不过他却迷茫于如何把这些心思告知给怀中的君禾。
说羞怯非羞怯,或许是因为没什么信心,更不知道君禾愿不愿意和他携手,更甚的,他担心他们二人看不见前方的 “路途”。
夜里两更过后,紧闭的窗户被一阵疾风吹开,雨水潲进屋内,幽梦钻入床帏……
原本已经睡下的凌霄与君禾站在条羊肠小道上。
远方不见山水不见日月,往后回头,是一脸茫然的清水与逍遥。
这两个人,身量身形都相似,大致的区别差不多在于逍遥有一头银发,还在于清水相似的素白长衫外套了件红□□罩衫。
“ 我们的床呢? ” 君禾戚着秀眉仰头问凌霄。
逍遥与清水对视, 彼此问彼此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凌霄还未回答君禾,他们面前又出现大片白光,刺眼的令人睁不开眼。
凌霄下意识地伸手拉着君禾护他周全,一只手掌还细心地挡在他的眼前面。
未听见什么声音,他们身处的异境又换了个场景。
白光消失了,凌霄睁开眼,哪里还有什么羊肠小道,原本护在臂弯内的君禾也不见了。
凌霄面上紧绷,警惕地回过头,不见清水二人的踪影,忽然身后传来声音,他又猛然转身。
如同虎啸的声响来自离他五丈远的地方,那里火光一片,滔天的火舌前站着个细瘦的背影。
凌霄看着那一缕青衣步步走进火海,气血上头的往前跑着大喊 “ 君禾!! ”
“ 你要找什么人? ” 一个白发老妪坐在块石头旁边,手里拎了个罐子还有一只瓷碗。
君禾有些害怕地左右回头,他不认得这奇怪的地方。
四面八方不见光亮,只有身边这么一个怪老妪,凌霄哥哥去哪儿了?
垂头散发面无血色的老妪见君禾不理睬自己,朝着背后挥了挥袖子。
君禾终于见着他的哥哥,可却是在凌霄赤着脚走上架刀山的画面内。
那刀尖足有一掌宽,锋利无比。
不知怎么,凌霄与他隔着好远的距离,但君禾却能够清清楚楚地瞧见刀尖刺在凌霄的脚底,鲜血不断涌流出来的……
君禾害喉咙缩紧,想要往前走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一双腿仿佛被动在原地,一点知觉也没有。
张嘴想要喊着凌霄叫他停下,可是嗓子只有肿痛,根本出不了声。
兰草精急了,两只手重重地砸在腿侧,远处的凌霄还在往刀尖上送命,不知那刀山对他有什么魔力吸引。
见着君禾着急,旁边的老妪又开口了。
“你想要救他吗? ”
君禾低下头,双眼睁开,心里打鼓,难道是……
那夜与他对上眼的鬼找他来了…
现在果真如同清水白日里给他讲的,这鬼要拿他的真身给自己续命……
兰草精仿佛在一瞬间成长,两手握成拳头,对着石头旁的怪老妪点头。
“呵,怪不得你能来这这结情渊谷,怕不是遇见个执念深的。 红尘之事竟不分男女了? ”
阴阳怪气又拉长语调,听了好似在给死人超度,这老妪又向已经被吓哭的君禾确认。
“ 你和那人可是结情的关系? ”
小兰草精苦皱着一张脸,嘴巴也瘪起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差当被此情此景吓死倒地了。
“什么叫结情? ” 君禾不明白,但是直觉告诉他应了就能够救下他哥哥,遂干脆的朝人点头。
这老妪长“哦”了一声,又垂下头,拎着陶罐倒进手中瓷碗里不知什么水。
深色的汤水险些溢出碗口,这老妪端到君禾面前。
冷淡道:“ 这是碗□□,喝了吧,喝完那人便能得救,你则会因毒姓发作而死,怎样,还想要救人吗? ”
君禾知道“死”是什么意思,肩膀连着手都跟着颤抖,又“啊啊”地想要跟她讲话。
老妪又随手一挥,君禾便能出声了。
怯怯弱弱问着, “我、我不认识你的,你为什么要君禾喝□□……”
“没有为什么,既然你来到这里,那就定要过我这一关。你是选那人留在刀山上、 还是愿意自己去死? ”
君禾迷茫了,委屈地看着老妪,才意识到真的是鬼,和那天对视上的鬼一副模样。
清水说的果然是真的,鬼要来索他的命了。
几乎毫无犹豫,君禾便端过了这老鬼手里的汤碗。
“你,你真的甘愿不要自己活着,也要救那人? ” ;老鬼受到了惊吓,追问他。
兰草精一心想着把他的凌霄哥哥拉回来,哪里还会想到其他事。
自顾地抱着碗,眼睛一闭把这碗□□喝下去,并没有答这老鬼的话。
忽地画幕一转,君禾不见了、凌霄也不见了,唯有清水游走在桃花深处。
他正沉浸这莫名其妙却又美不胜收的环境内,却在下一刻看见个刺眼的面庞。
前世,他年少轻狂不知情为何物,闯入凡尘世间遇见的第一个人便是那个仪表堂堂的白面郎君。
在这幻境深处,清水促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看见这人左拥右抱,面带春光,好不自在。
原本以为早已了却心事的风流公子一拳垂在树上,转身往外走。
心中愤恨当初看走了眼,被个负心汉惨骗,却还心甘情愿为那人丢去一缕魂魄。
另外一片幻境,逍遥一人站定在山峰之上,苦苦寻了一百年的身影就站在他面前,背后是飘着阴风的万丈深渊。
这人如今换上了一身玄色软盔,脸上带着半面面罩挡住额头与眼周。
从前那双赤诚的眼睛已经不见光亮,阴晦暗淡爬在脸上,叫逍遥看了不敢喊他一声。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那时候还是他把这人拉到自己身边罩着不受欺负,逍遥心尖发颤地张了张嘴。
几度犹豫后,对着那孑然不懂的黑个子轻声问道: “你这些年来,都去哪里鬼混了? ”
那些年在天界的种种譬如昨日,活灵活现地从他眼前展览而过。
从前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小瞎子如今真的长大了。
那个只知道围着他转,恨不能把自己所能够得到的一切都要送给他的逐因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个一声不吭便从天界消失,如今连话都不回答他的冷面怪物。
逍遥绝望地垂着眼眸,面前的逐因竟然作出令他大惊失色的举动。
后退两步,直接跳下万丈深渊。
“逐因!! ”
逍遥面色狰狞的向前,可惜为时已晚,那抹黑色的身影已经匿进深渊出的雾霭之中。
情到深处则会心生执念,不忘不念,不念不忘。
远天又闪现一片霞光,四周确实漆黑一片。
看清眼前的凌霄感觉到臂弯内的躁动,低下头看,君禾正瑟缩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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