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走过去,绞了帕子洗脸:“你和阿淙有什么约定么?”
计荀懒懒靠在床边,笑看着云霜背影:“也没什么,只是叫他告诉普真,我愿意和他做个交易。事成之后,我不但保他们兄弟二人安然无虞,还会将他和他主人之间的生死契约解除,还他自由之身。”
“什么交易?”云霜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他。
计荀目光深邃:“我现在还是猜测,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始终不愿意说出他的猜测是什么,交易是什么。
好像他自己本身也极不愿意去证实这个猜测一般。
云霜若有所思地低头,将帕子重新放回热水之中清洗。
房间之中,只听见哗哗的水声,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直至云霜眯着眼睛,不甚清晰地在倒影的水面中,看见自己亵衣之下,遮盖住的斑斑红痕。
“计荀……”
“嗯?”
“今夜,你还是回自己的屋睡吧……”
计荀:“……”
……
翌日,众人歇息过一夜,正式出发往赤仙宗而去。
途径碧坡岭,天色已暗沉下来。
在魔域,于夜色之中赶路,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更何况,他们一行人,还带着一个身体病弱的雁南楼。
听着他吸一点凉气,就咳嗽个不停,众人几乎都要担心,他要咳得晕厥过去。
裴不止劝他吃药调理一下,雁南楼摆了摆手,低头望着眼前火堆之上跳跃的火焰:“无用的,不必管我。”
云霜没有同任何人提及自己双目已恢复了一些之事,依旧扮演着双目无神的模样。
雁南楼从袖口掏出一个蓝色的瓶子,扔给计荀,目光从云霜身上掠过,淡淡道:“吃药吧,今日出门前刚炼好的。三日药量,吃完之后,我再加一味药草,另行配置。”
“多谢雁先生。”计荀笑了笑,倒出一颗,垂手递给云霜之际,宽大的袖口垂下,刚好半遮住他的手。
在没有人看到的间隙,他掌心的那颗药丸飞快滚进了袖口之中,掌心又重新变幻了另一颗出来。
“挽风,吃药吧。”他把药放在云霜手心,又拿了水囊给他。
唐壁庭看着他们,冷冷一笑:“传闻天道主计荀有断袖之癖,近日亲眼得见,才觉……两个男子如此腻歪,当真惊世骇俗,恶心至极……”
计荀唇角翘着笑,看也未看他:“嗯,这话我倒是听过类似的,用词甚至更为不堪。但……说的好像是赤仙宗毒公子和煞风圣使……咦,莫非你也是听过此话?”
唐壁庭猛地站起来,瞪着他:“你……”
计荀抬头直视他,眸光之中带着叫人胆寒的冷意。
唐壁庭莫名打了个寒颤,紧紧拽住手中红色长鞭。
裴不止站起来扯住唐壁庭,摇了摇头,唐壁庭沉默片刻,咬牙道:“……我懒怠同你计较!”
风声呼呼作响,在林间穿梭,几声高昂的狼鸣之声骤然响彻山谷。
夜色幽暗,如氵朝水一般将他们围困其中。
火堆燃烧出的光,是此时唯一的光源。
众人的神情皆是微微一变。
突然,身后一人高的树丛之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
树叶来回摇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里头钻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计荀:突然有些怀念我老婆眼盲的时候,是怎么肥四????
感谢:墨墨扔了1个地雷
么啾脸蛋儿,给你递个仙女棒~比心
第七十一章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摇晃的树丛中, 神情戒备, 各自抽出了身上的兵器。
只听“啪啪”两声轻响,一道拂尘甩来, 将树丛一分为二, 朝两边倾倒, 而后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袍的青年男子皱着眉头跨了出来。他站定之后, 先是将拂尘爱惜地插回背上,一边拍着身上沾染的灰尘, 一边不紧不慢地抬头望向众人。
眼角的那颗泪痣柔化了他的此刻脸上的不悦, 目光逐一掠过众人, 最终停在了计荀身上:“……计令仪, 你竟真的在此?我还以为那些人说你坠入魔道之话,又是瞎编乱造,子虚乌有。”
计荀失笑:“坠入魔道?他们竟这样说?”
裴不止仔细观察了下他的服侍和随身携带的武器, 拱手道:“原是梵音阁雅南君, 久仰大名。”
骆棠看了一眼他, 客气了两句。
裴不止为他简单介绍了下在座之人,笑着请他过来入座。
骆棠道了谢,径直走到计荀身边坐下, 对着云霜说道:“上次你仓促离开,还未有机会同你再比试, 我近日潜心修习剑术,颇有长进, 等有空的时候,你我二人再切磋切磋。”
云霜浅笑颔首:“好,到时还请雅南君指点。”
他这个痴儿,三句不离修习之事,计荀无奈地看他一眼:“这会儿倒是不再专盯着我比试,开始转移注意力,准备祸害我家挽风了?这才刚坐下,能不能聊点别的?”
骆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难得遇到你们,头一件想起的就是这件事了。”
他低头之时,总感觉有人的目光时有时无地落在自己身上,他抬眸,正好对上坐在他对面的雁南楼的视线。
目光交错不过一瞬,雁南楼垂眸,抵住嘴唇,低低咳嗽起来。
计荀眸光微动,微笑道:“你来魔界做什么?不要说,是为了寻我。”
“师兄云游去了,我在梵音阁中待得烦闷,便出来找他。”骆棠挪开视线,没有看计荀,伸手去烤火,“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误打误撞进入了魔域,正迷路呢,寻了光找过来,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计荀笑了笑:“哦?雪桥兄竟也愿意独自云游,不带你?也是少见。”
骆棠心中微慌,没吭声,仿佛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烤火。
正在这时,雁南楼施施然站了起来,淡淡道:“魔域雪狼嗜血凶残,今夜需找人守夜。我身子不好,今日很是泛累,你们几个商量着办罢。”
他态度冷淡傲慢,却没有一个人敢有意见。
连唐壁庭这样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姓子,也好声好气地对他笑道:“雁师兄早些歇息。”
雁南楼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一棵树下,半靠着闭着眼睛。
骆棠盯着他看了半晌,低声问计荀:“这是何人?”
计荀眸中带笑:“你不知道?鬼医圣手雁南楼,名满天下。除了脾气古怪了些,倒也没什么。”他站起来懒洋洋地伸展了下姿体,“罢了,同你这痴人说了也白说,你这脑子里除了修炼的秘籍,还有什么?”
计荀伸手去扯云霜:“挽风,走了,我们去睡觉。”
云霜怔了怔,没有动,“今夜还是我来守夜罢,你去睡吧。”
计荀不甚在乎地懒懒一笑,用力将他拽起来:“走了,让骆棠守着吧,他这会儿也睡不着。”
骆棠心事重重,自然睡不着,他也不知计荀这话是无心之言,还是当真看出了他有心事。
他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只对云霜点了点头:“你们去吧,我来守夜。”
云霜被计荀拽着走了几步,匆匆回头,说道:“那我半夜来替你。”
“不必了。”骆棠应了一声,也打发裴不止和唐壁庭去歇息。
唐壁庭自然无异议,独裴不止还留下来同他客气了两句,后来见骆棠确实一副了无睡意的模样,这才道了一声“辛苦雅南君”,也寻了一处角落歇下。
更深露重,火堆周围是最温暖的地方。
骆棠的手烤得发热,滚烫,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眉头轻皱着,思索着事情。
那日他逼问普真,普真始终再多说一个字。
他几度以为这件事无法再追查下去,怎知过了两三天,普真却像是突然改变主意,竟主动来找他,说带他去一个地方,等他去了就知道了。
骆棠跟着他一路往后山而去,走过的路却越走越熟悉,最后居然是停在秋水崖的木桥边上。
骆棠皱眉问道:“为何带我来此?”
普真脸色煞白,他看了一眼木桥对面,眼神之中既深含了惧怕,又有犹豫之后终于咬牙下定决心后的坚强,说话之时吹出氤氲白雾模糊了视线:“你进去看了便知。”
秋水崖只有历代掌门才可进入。
但普真的样子看起来又不像是撒谎,他着实犹豫了好一阵子,这才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了进去。
原以为会在洞中看到师兄,他连为何进入的原因也一早想好了,怎知,进去转了一圈,里头却空荡无人。
最可怕的是,在洞中,他居然在石壁上看到了不少手掌印记,每一个皆带着浓重的魔气,像是某个人发狂之时,肆意拍打四周残留下来的。
骆棠心中惴惴不安,尝试着,用手去比对这些掌印。
这完全是一个无心之举,却没料到,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以鲜血凝练出的阵法。
他被阵法吸入其中,再次睁眼之时,人就已经到了九幽迷迭谷。
那个血契传送阵,原来是通向魔域的……
可是为何,为何秋水崖之中,会有这样的传送阵?两界分域而治已有百年之久,一般人,根本很难进入九幽迷迭谷。
这个传送阵却能在瞬息之间,轻易地穿梭于两域。
究竟是何人设下了这个血契传送阵……他的师兄,又去了何处?
……
此时,夜色正浓,月光隐蔽在了薄云之后,只有淡淡的光华倾泻在这片土地上。
计荀将外袍铺在地上,和云霜睡在了一块儿,两人皆是呼吸均匀,显然是陷入了深睡之中。
忽然,吹起一阵香甜之风,让人的意识更深地陷入,眼皮重得不行,根本不愿醒来。
云霜闭着眼睛皱了皱眉,在意识快要弥散之际,猛地咬住舌尖,痛意让他瞬间清醒。
他慢慢睁开眼,却对上了计荀带笑的双眸,他无声弯了弯唇角,食指抵靠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仔细听,将呼吸放缓,不要露出端倪。
云霜眨了眨眼,表示明白了。
可是这股香甜之味实在太过厉害,他不过才吸入了一点儿,就已及时发现,屏气凝神,可现在还是觉得头脑昏沉,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计荀像是看了出来,低头,吻住他的唇,慢慢渡了一口仙气进来。
不远之处,响起了窸窣地脚步声。
雁南楼起身,走到了之前的位置坐下,捡起几根柴火扔进火堆里,目光落在骆棠身上:“仙君去睡吧,我来守着即可。”
骆棠出神得厉害,这会儿听见人声,迷茫地抬头望过去:“嗯?你说什么?”
夜风呼呼吹过,火苗一下子窜得老高,噼啪作响的火星子四溅。
骆棠一下子被烫到,痛得他下意识抽了下手,“嘶”了一声,紧皱眉头。
雁南楼身体猛地朝前倾,似乎十分紧张,但他很快放松身体,又坐了回去,抿紧唇,从袖中掏出一瓶药膏丢了过去:“涂点药吧,你坐得离火堆太近了。再这么烤火下去,手都要烫掉一层皮。”
骆棠接过他丢过来的药膏,看了看自己烤得通红的手掌,道了一声“多谢”。
药膏是白色的,他十分随意地倒了一点在指尖,往掌心抹了一点儿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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