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与娇花+番外 作者:宁容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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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桓屏住呼吸,虚影亦认真倾听,不愿遗漏半个字。
或许是月色下的依偎,或许是长夜中的同眠,或许是这无时无刻传来的温暖……动心不在刹那间,而是令风越辞渐渐习惯的过程。
风越辞自幼清静独居,叫他习惯一个人,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可姜桓做到了。
心魔海底,姜桓明知是第七日,还因怕伤到他而送他离开。
风越辞那时什么也没想,唯有一个念头——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既然心有所念,便该以诚相对。
问道无悔,亦不能问心有愧。
风越辞静静地望着姜桓,坦言道:“姜公子,我不欺瞒于你,此刻我仍是不解情念,但道途出万里,也愿为你回头,红尘纵无路,也愿与你同往。倘若你心意未改,我们试一试,可好?”
姜桓心软得都要化了。
虚影嘴角浮起笑容,敛下的眼中恍惚间竟有水光一闪而逝。
姜桓扑过去,直接抱起人在海面上转了几圈,眉开眼笑地喊:“好!好!好!太好了!阿越,我太开心了!”
笑声飞扬,几乎响彻天地。
虚影却在一旁望着,许久未言未动,似是痴了,半响,才低不可闻地道:“我等你这一回头,等了六千多年。”
白衣翩然,容光照雪。
恍如当年惊鸿一瞥,从此魂牵梦萦。
虚影忍不住伸手,想要碰一碰他的脸庞,但手伸至半空,又慢慢地收了回去。
风越辞抬眼。
虚影眉梢微扬,眼中光芒与姜桓如出一辙,仿若骄阳不灭,就那样冲他一笑,身形渐渐淡去,化作光点融入了姜桓眉心。
姜桓刹那间僵在原地,脑海震荡,仿佛有股力量强硬地推开尘封一角,记忆的闸门渐渐松动,得以窥见那些舍不得亦散不去的前尘往事。
他身形晃了晃,扶着海面徐徐绽放的青莲。
风越辞蹙眉去扶他,伸手触碰他眉心。
姜桓倏地紧紧盯着他,眼中血色时而加深时而淡去,如同这血海卷起一场无声的海啸。
风越辞轻声问:“难受么?”
姜桓握住他的手放在脸颊边,双目微阖,感受着他掌心温凉的触感。
风越辞安静地陪他。
姜桓忽然拉住他的手,置于唇边亲了亲,而后张嘴就咬,舔了舔莹白的指腹。
风越辞缩回手,见他有些不对劲,便以为是心魔海的影响,顿时想要抚琴为他静心化解,道:“姜桓,凝……”
姜桓揽住他腰,微一用力,将他推倒在徐徐绽放的青莲之上,在他耳边低哑着声音道:“阿越,叫我望庭,姜望庭。”
未等风越辞反应过来,姜桓便吻上了他的唇。
风越辞:“……”
先前亲吻皆是姜桓玩闹似得亲了脸颊,唯有一次醉酒后,偷偷亲了下嘴唇。
然而那回,也不过是一触即分。
此刻唇齿相依,风越辞呼吸终于乱了几分,但也没有推开,只是太近了,近得不知如何是好。
神思无邪,看春宫图本亦如观道经,心有所念,终究不能再无动于衷。
姜桓恍惚间闻到初雪的气息,混杂着淡淡莲香,清透凉润,他忍不住轻柔地舔舐啮咬,越是深入,越是痴然。
追寻不到的人,如今在他怀中。
姜桓退开半分,喃喃道:“阿越,我想起一些往事,一点点,但我现在很清楚了,原来我是他——我是姜帝。”
风越辞道:“你便是你。”
姜桓笑了起来,缠着人不放,道:“阿越,我再亲亲你好不好?”
风越辞坐起身,头上玉冠被莲瓣扯住,掉入海底,顷刻间乌墨长发倾泻满身,衬着他皎皎容颜,清华出尘,美得不可方物,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叫人不敢亵渎的气场。
姜桓却不怕,又想去亲他。
风越辞道:“你很喜欢这样?”
姜桓道:“阿越不喜欢么?”
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在风越辞看来,修道之人已很少在意肌肤相亲,更多的是神魂上的碰撞与精神上的契合。
所谓道侣,与凡人夫妻不同,而是携手道途之人。
比起亲吻惹来的意乱神迷,风越辞更喜欢与姜桓论道,来的自在。
姜桓摸摸他脸颊,笑道:“我知阿越从前习惯了自制,只是感情一事,本就是不能控制的。你看,你耳根都红了。”
风越辞微怔,手背触了触耳朵,果然微微发烫,静默半响,才抬手抵他额头,轻声道:“话虽如此,亦不可沉湎放纵,误了正途。”
姜桓闷闷地笑,又在他嘴角亲了下,“阿越真可爱。”
风越辞道:“姜桓。”
姜桓笑了笑,道:“去时恐无回,而今已归还,阿越,叫我望庭吧,你从前便是这么叫的。”
风越辞道:“望庭。”
姜桓牵着他的手站起来,道:“望月图中留存的一念,是我少年时的记忆,那是我最初遇见阿越的时候。你看的那本《姜帝传》未必有多准确,姜家那帮小崽子欠教训,学人衣着乱写生平,出去后再收拾他们。倒是外传,歪打正着,也不知道哪个小朋友写的。”
血海散去,碧空如洗,古老的皇城拂去尘埃,破旧的街道重现光彩,宫墙高起,城池焕新,渐渐恢复了往日繁华。
风越辞过目不忘,自然想起了书中记载,道:“姜帝生于末路皇朝?”
姜桓点点头,指着前方道:“人间帝皇,姜氏王朝,你看——”
只见宫墙内的大树上,正翘腿躺了个骄狂肆意的小少年,在那无忧无虑地呼呼大睡,浑然不知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第44章 三绝(二)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 躺在树上睡得正香, 那模样赫然是姜桓的缩小版。
风越辞道:“是轮回?”
姜桓道:“前世今生轮回?好像也不是。阿越让我理一理, 我现在记忆有点乱,只记得前面不记得后面,所以暂且也没法完全弄清。这样讲吧, 最初我就是从地球穿越而来, 成为了姜氏王朝的皇子, 后来就像书上写的那样逃亡流落,濒死之时遇到了你。”
风越辞颔首, 自然而然地问道:“那我从前又是谁?”
姜桓牵着他的手,低声道:“阿越曾言自己来自江雪城,出来寻人, 偶然遇见便救了我一命。可我总觉得……阿越身份不止那么简单。”
他们说话间, 一群宫人急匆匆地从身旁跑了过去,全然未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毕竟是六千多年前, 早已消散的往事,此刻重现也不过是记忆生成的幻境。
“四殿下!”
“殿下您快醒醒,您快下来吧!”
“陛下派人到处找您呢!”
少年人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打了个哈欠, 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又睡了过去。
宫人们急得团团转,又不能上前将他扯下来,只好一个劲地喊。
姜桓远远望着,道:“实话讲, 那时候我从地球过来没几年,真挺混的,就跟杨策小朋友差不多,还留着地球本土特色的缺心眼。在这皇城中,也怨不得被别人算计。”
风越辞看着少年人熟悉的散漫姿态,微微摇头道:“我觉得很好。”
姜桓一听便笑了起来,正想逗他几句,却见不远处,有侍女拥着一个宫装少女缓缓走来。
那少女正是豆蔻年华,生得面若桃李,冷若冰霜,纵然年纪尚小,也掩不住天姿国色。
姜桓脸色微变。
风越辞便已知晓她是何人,道:“江雪城主?”
姜桓想起先前给自己挖的坑,心说怎么不捶死我自己!
他立即举起手以示清白,道:“我跟她没关系!”
风越辞看了他一眼。
姜桓道:“越越,信我啊!”
风越辞却不以为意,轻淡道:“年少轻狂,纵有人世情缘,亦是人之常情,你为何如此紧张不安?”
姜桓:“……”
想回到七天前将自己嘴堵上!
不不不,倘若他早知自己是谁,哪里还会不遗余力地嘲讽挖苦姜帝,非得在风越辞跟前将自己夸上天不可!
现在好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却见骆冰莹走到树下,挥退宫人,面色霎时冰消雪融,露出小姑娘该有的神态来,喊道:“望庭哥哥!”
姜桓:“……”
风越辞神色如常地看着那一对青梅竹马的少年少女。
树上的少年听到声音,漫不经心地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骆冰莹道:“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皇城之中有何处去不得?”
姜望庭道:“行行行,那你自己玩去吧,别打扰我睡觉啊。”
骆冰莹抬头看他,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望庭哥哥,如今陛下病重,太子未立,你虽说是嫡子,可你上头还有好几位兄长,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姜望庭无所谓地摆摆手,道:“我对皇位没兴趣,谁爱争谁争去。我呢,只想做个逍遥王,再大一点就去游历天下!”
骆冰莹闻言,蹙眉道:“那我呢?你母后临终前让你照顾我,你就不管我么……”
到底是小姑娘,心思浅,情绪一上来就有些止不住,转瞬红了眼眶,泫然欲泣。
姜望庭仰头叹气,喃喃道:“我可最怕小姑娘哭了。”
他也不会哄人,从树上一跃而下,随口安慰两句,道:“大不了我等你嫁人后再走嘛,那时候有人照顾你,我也放心了。”
骆冰莹咬唇,气鼓鼓地瞪着他。
正要开口时,又有宫人匆匆跑来,急声道:“哎呀四殿下,郡主!陛下传召,快随奴才走吧!”
姜望庭点点头。
姜桓牵着风越辞的手跟过去,一路进了皇城大殿。
年迈的皇帝扶着宝座,眼神浑浊,艰难地分辨眼前的人影,问身旁人道:“庭儿呢?庭儿怎么还不过来?”
大皇子姜弘璋凉薄的看着他,笑道:“父皇,四弟很快就来了。您病得这么重,有什么事不能让儿臣转达,非要叫这么多人过来?”
大殿上,朝臣们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伏了一地。
姜望庭与骆冰莹一同进来,俯身见礼。
老皇帝缓了缓气,按着座椅道:“朕……深感大限将至,恐时日无多,可四方诸侯虎视眈眈,诸位以为,这姜氏皇朝又该交予何人之手,才能度过此劫?”
“回禀陛下,自古立嫡不立长,四殿下可是您唯一的嫡子!”
“陛下,倘若太平盛世,臣亦认同此言,然今日之皇朝已非昔日之皇朝。恕臣直言,四殿下年幼,如何镇得住四方诸侯?如何担得起皇朝重担?”
话音落下,其他大臣纷纷应和。
姜弘璋嘴角挑出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老皇帝长叹一声。
他如何不知大儿子结党营私,拉拢朝臣,野心勃勃,可他是真的老了,如今强撑着身体,不过是为了给嫡子安排一条后路。
老皇帝看向姜望庭,道:“庭儿,你如何说?”
姜望庭道:“父皇心中已有定论,何必再问儿臣?儿臣此生无心皇位,只想闲云野鹤,潇洒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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