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与娇花+番外 作者:宁容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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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姜望庭顿了顿,才道:“我记得是你救了我,连我身上的伤也被治好了,多谢你。”
白衣人道:“不必。”
姜望庭低声道:“可我现下狼狈不堪,除了这条命,也不知如何报答阁下的救命之恩。倘若阁下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只要不违原则,我都可以为你去做。”
白衣人头也未抬,淡淡道:“意坚韧,心自傲,骨未销,神不散,怎言狼狈不堪?”
姜望庭呆住,风越辞也微怔。
姜桓唇角微扬道:“春风本无意,搅乱一池水。阿越撩人不自知,还怪旁人为你神魂颠倒么?”
风越辞无言。
姜望庭做了十几年的皇子,从小到大听过无数人的夸赞奉承,可没有一句能这般直入心底。经历这一路逃亡,他原本已看透世态炎凉,不愿去信任何人,但此时此刻,僵冷的心脏忽然回温,逐渐跳动起来。
少年深吸一口气,揉揉僵硬的脸,正要挤出一个笑容,却见他回身而来,洁白如雪的衣袖上赫然有个脏污的血手印。
“……”
姜望庭又退了几步,沮丧道:“真的多谢你,还有对不起,弄脏你衣服了。”
白衣人闻言,微微低头,像是才注意到袖上的血迹,轻轻抖动,那血污便消散不见了。
在小少年看来,这的的确确已是仙家手段。
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道:“我能不能拜你为师?”
话出口才觉得不对,人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才刚救他姓命,他就缠上去拜师学艺,岂非太无耻了些?
姜望庭忙又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等我先还了救命之恩,再……”
白衣人道:“为何?”
姜望庭道:“我想变强。从前不知天高地厚,只因坐井观天,此番一路逃亡,叫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我原先可以肆意妄为,是我身份之故,旁人尊我敬我,从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姜氏皇朝的四皇子。说什么潇洒自在,都是空话!”
“我不想将自己的人生交由旁人决断,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白衣人问:“为了报仇?”
姜望庭摇摇头,又仰起头,小小年纪却已见未来姜帝之态,坦言道:“倘若仅仅是为了报仇,目光未免太过短浅,我要变强,不是为了跟一群蝼蚁争锋!他年我若登九重,但叫天地无烟尘。我希望有朝一日,我想做什么都可以,谁也阻拦不了!”
白衣人听着这年少轻狂的话,波澜不惊,既不为此赞叹,亦不为此轻视,只静静地回道:“我不收徒。”
姜望庭有些失望,却未言放弃,道:“待我还了阁下的救命之恩,便去寻访仙家之地。”
白衣人接道:“但我可以教你。”
姜望庭呆了呆,脸上霎时浮起笑容,是自他逃亡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他心道,这人可真是太好了。
姜桓望着过去的自己,忍不住感慨道:“蠢死算了。不过阿越大概没想到吧,睥睨天下的姜帝,其实是由你一手教出来的啊!”
第46章 三绝(四)
风越辞的确未想到, 他与姜桓之间曾有过这样一段渊源。
虽无师徒之名, 却有师徒之谊。
不知是白衣人教导有方, 还是姜望庭天资惊人,短短数日,懵懂的凡间少年便已两脚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天上碧空境, 千阶引百城。
世上并无神仙, 却有统御诸天万界的魔王陛下。
在姜望庭的观念里, 所谓魔王,应该是众魔之首, 极恶之人,可这里的魔王却好似不同。
他一式练完,回头好奇地问道:“既然不是什么大魔头, 而是这天地间的主宰, 那为何不叫天帝或是仙帝,而要叫魔王呢?”
白衣人纠正他的招式, 回道:“因为是魔王之境。”
姜望庭听不明白。
白衣人轻轻敲他头,道:“收敛杂念,好好修行。”
姜望庭偏头, 冲他一笑, 扬扬手中的刀, 道:“这些日子来,我试过无数兵器,感觉还是长刀用的顺手!不如我以后都用刀吧?”
白衣人道:“我只教你入道,习剑也好, 练刀也罢,随你。”
姜望庭道:“为何?”
白衣人不答。
姜望庭悟姓非凡,转眼就想明白了:“强者之路,至尊之位,注定一往无前,无法转圜。倘若一味去学旁人去听旁人,便永远只能屈居人下,对吗?”
白衣人微微颔首。
姜望庭眼神骄傲而明亮,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无惧前途艰难万险,我一定会走到尽头的。师父,到时候你一定要看着我啊!”
白衣人对上他目光,回身走到树下,坐在石桌旁,道:“我不是你师父。”
姜望庭收刀,过去奉茶道:“可你救我姓命,教我功夫,于我恩同再造……实不相瞒,纵然你不愿收我为徒,可我心里早就敬你如师了。”
白衣人接过茶,轻轻放下,道:“不必。”
姜望庭见此,也不气馁,扬眉笑道:“我心里怎么想,你又阻拦不了。可你不让我叫你师父,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白衣人抬头见夜空,也无天星也无月,便道:“无越,叶无越。”
姜望庭连忙写了一遍问他,确认是哪三个字后,又喃喃念了几遍,道:“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吗?我看你年纪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叫仙长未免生疏,叫兄长怕我那几个皇兄辱没了你。”
叶无越道:“随你。”
姜望庭扬声笑道:“无越!”
场景变幻,转眼已是月余,少年于山中修行练刀,倘若叫百城之人看见,定会震惊骇然他进步的速度。
若说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练完刀法,姜望庭回去时见山道上开了一朵淡青透雪的花,清雅之极,忍不住顺手摘了下来,跑到院子里往桌上一放,笑道:“给你。”
叶无越正在观书,已习惯他去练武时总要带些东西回来。
姜望庭坐在他身边倒茶,道:“无越,你为什么总戴着面具啊?我们相处好些时日了,我都不晓得你长什么样子。”
叶无越道:“方便。”
姜望庭道:“啊?”
叶无遥平淡道:“来时过路,见诸人伏地不起,恐是受了惊吓。”
姜望庭心道,难不成无越是生得丑或是毁容了吗?
他自己受过旁人的冷眼嘲讽,知道那有多不好受,想了想,认真道:“我觉得一个人心肠好人品好,比长相更重要,你戴着面具也没什么,就算没见过你的脸,我也能认出你的身影!”
姜望庭见过最好看的人,应该是骆冰莹,容貌气质绝佳。可不知为何,他觉得无越虽不露面容,瞧着也比骆冰莹还要好看。
叶无越道:“嗯。”
他抬手拂过,桌上便出现了一把瑶琴,指尖轻动,便有泠泠琴声响起,既动听,又能叫人静心凝神。
姜望庭的目光不自觉地被他抚琴的手吸引,只觉修长莹白,骨节分明,仿若冰雪雕琢而成一般无暇,忍不住又想,这样的人能丑到哪里去啊?
姜桓实在看不下去自己那傻样,挥手散了场景。
风越辞道:“怎么?”
姜桓叹道:“想捶死自己。”
风越辞看着场景中的少年,并无任何不对,不懂他为何要跟自己过去,便道:“这样不好。”
姜桓又好气又好笑,摸摸他的脸,道:“阿越可知自己有多美?”
风越辞只静静回道:“人之美丑,不在表象,望庭讲得很有道理。”
姜桓:“……是有道理。”
但后来他被自己打脸了,打得惨绝人寰。
心念一动,眼前场景变幻,只见姜望庭与叶无越一道出了山林,在途中行走交谈。
姜望庭此时衣着已与后来相差无几,玄衣金纹,腰佩长刀,俊是极俊,只还是少年模样,远没有后来的气势迫人。
少年笑吟吟地道:“无越,我听你讲魔王陛下最喜百城,且赐下了信物,那这百城都是些什么城啊?”
山林出路已近在眼前,尘世喧嚣自远处渐渐传入耳中。
叶无越缓缓道:“从今日起,我每日为你讲一座城池,讲完之日,便是你我分别之时。”
姜望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穷途末路之际,忽现柳暗花明,相处这么久,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对叶无越生出了一种特殊的依赖与信任。
这世上他不信任何人,唯独信叶无越。
骤然听到分别之言,难免失落难过。
可他也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缘聚缘散,本为常事。
叶无越不肯收他为徒,那么两人总会有分别之时,只是他未想到,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
一天一城池,算一算,只还剩下三个月了。
沉默了许久,姜望庭道:“无越,你是从哪个城来的?”
“江雪城。”
“好,我记下了!那你今天先跟我讲一讲江雪城吧!”
从江雪城而来,却未必是江雪城之人,可那时他没能明白。
两人刚出山林,便碰上了一路追寻而来的骆冰莹与宗辰。
彼时宗辰正笑眯眯地围着骆冰莹说话,而骆冰莹却冷着脸,目光四处扫过来往行人,一语不发。
紧接着,她目光凝住,霎时推开宗辰,飞快地跑到街道尽头,红着眼眶喊道:“望庭哥哥!”
姜望庭抬了抬手,挡住她扑过来的拥抱道:“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你都这么大姑娘了,不太好。”
骆冰莹咬唇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这一路寻来,好多人都说你死了,可我就是不信,如今我总算……总算见到你了。”
话说到后面已有了泣音,她眼中水光闪烁,不肯落泪,只倔强地望着少年。
姜望庭无奈道:“好了好了,你可千万别哭,我真不会哄小姑娘。”
宗辰走过来,意味不明地道:“冰莹,这就是你一直惦记着的‘望庭哥哥’?”
骆冰莹不理他,只拉着姜望庭的手臂,急声道:“你是不是伤得很重?快让我看看!我原本不会跟你分散的,都怪这讨厌的家伙缠着我不放,让我晚了一步,让你一个人逃亡了这么久,你肯定吃了很多苦!”
姜望庭摇摇头,不着痕迹地推开她手,道:“你没有晚,我很好,冰莹,多谢你在皇城中出手相助,我已经没事了。”
骆冰莹道:“以前一直是你照顾我,你何必要跟我分得这么清,你……”
话未讲完,她一抬头瞥到姜望庭身旁的白衣人影,顿时愣住了,只因这人风华气质太盛,偏偏又戴着个奇怪的鬼面具,叫人捉摸不透。
她忍不住问:“你是何人?”
叶无越轻淡道:“我自江雪城而来,正要带一句话给少城主——叛乱已平,早日归家。”
骆冰莹闻言退了几步,瞧他不似来抓她的,才略微松了警惕心,道:“你是江雪城的人?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叶无越话已带到,哪里管她回不回去,转身道:“随你。”
宗辰皱眉盯着他,忽然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又出现在了叶无越跟前,拦去他去路,挥手间灵力震荡,直冲他攻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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