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变相 作者:莲兮莲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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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视这个词是近些年在忉利天流行起来的,渐渐蔓延到其他天。忉利天的善见城主帝释上神由于近些年笃信佛教, 号召众生平等,三善道中众生不应该歧视三恶道中众生, 尤其是天人。在忉利天谁若是敢说一句所有人类都如何如何,所有鬼都如何如何这样的话, 会被别的天人侧目,认为你是一个品质低劣心胸狭隘的神仙而不屑与你为伍。
离恨天上虽然没有受到这么多影响, 但不论那些上神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也说的冠冕堂皇,什么大家最初都是同道众生,是后来因为业力不同而分出六道,不应当歧视云云。所以这些天人不论私下里怎么看不起三恶道中众生,表面上也还是要打打官腔的。“歧视”这个帽子,是万万不敢随便就接。
那些个天兵确实是擅自来此搜查,也拿不出长庚星君的令牌来,只好暂时讪讪褪下,去要令牌去了。
阿黎多关上门,回头却见屋子里空无一人。忽然间某一处的空气抖动起来,愆那将一道咒符拿下,这才现出身形来。他对阿黎多说,“他们还会回来的。”
“我听说他们这么紧张要抓你,其实是为了用你来威胁你徒弟?是不是就是上一次色诱我父王的那个?”阿黎多回想起那个妖孽般的寻香鬼,露出一个邪气满满的微笑,”他这次又干了什么?”
愆那一想到颜非,一阵惶然就涌上心头。他摇摇头道,“说实话,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如果颜非回来,绝不会有好事。”
“但他要是不回来,只怕你会更加难过吧?”摩耶鬼放下长矛,
愆那一愣,心头稍稍一阵颤抖,眉头皱起,冷声道,“我没有那么自私。”
“自私又有什么错?我们鬼要想活下去,不都得自私一点吗?”
“所以你们就要吸光其他地狱的地气?所以你们就要跟那些高高在上草菅人命的神仙同流合污?”
一提到这事,阿黎多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叹道,“你就不能别三句话不离此事?”
愆那也知道阿黎多既然吧这件事对自己和盘托出,便说明他和他父王阿奢尼是不同的。自己一直朝他发泄愤怒,也确实不太公平。更何况,自己已经是第二次欠他人情了。
愆那叹道,“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只要你能带我出去,我便立刻拿给你。”
“快了。长庚星君今天还要召见我父王一次。我们在黑梭山建造的炼药炉就快要完成了,大约是再交代一些细节。明天便会放我们离开。现在天庭最大的秘密就在我们手中,长庚星君不会冒着跟我们翻脸的风险为难我们。”
愆那点点头,稍稍安心。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三天,在人间也已经过去了一天多。颜非定然已经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就算他不知道,天兵大约也已经找到他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听说颜非有被抓住,想必是有人帮了他,躲避了天庭的追兵。
而这个人,除了柳玉生,他也想不到别人。
一股深深的懊恼和烦躁弥漫在胸膛之中。刚才阿黎多的问话仍然徘徊在他耳中。
“但他要是不回来,只怕你会更加难过吧?”
颜非知道自己出了事,而不回来,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对于颜非来说,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重要?
自己真的如自己所说那般大度么?
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负面的东西。不要小家子气的自怨自艾。或许是柳玉生说服了颜非,或许是颜非意识到即使他来了也救不了自己,反而会另情况更糟。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说,以他所了解的颜非的姓子,知道自己被抓了,不是应该不顾一切地冲回来么?
还有谢雨城那些他原本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听进去的话,也开始如翻搅的泥水一般,把那些沉淀下去的乱思翻了上来。
“他若是无所图,为什么放着人道不待,一定要硬着头皮往地狱挤?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一直在欺瞒你利用你?”
停止!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在怀疑的可是颜非啊!那个他从小看大的孩子!
此时阿黎多顺手拿起桌上一枚从凡间运来的梨子,咬了一口,半躺在太师椅上。同时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怎么和你那个’徒弟’认识的?”
他的话打断了愆那的胡思乱想,另愆那简直要感谢他了。原本根本不愿意回答的愆那此时为了分散注意力,沉默了一会儿,便说,”他小时候被亲人卖给戏班。他试图逃跑,被戏班班主抓到了,差点把他打死。我救了他。”
阿黎多伸出舌头舔着梨子的汁水,笑起来,“就这样?你在人间行走也有不少年了吧?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你为什么偏偏救他?”
他这样一问,倒是把愆那问住了。确实,人间的苦难虽然没有地狱那么多,但也绝不算少。希瓦摩罗死后三百年,他见过的比颜非更惨的孩子多了,为什么都没有插手,却独独管了颜非?并且不仅仅是救他,甚至还把他养大。
愆那看着自己那因常年握剑而布满老茧的青色手掌,低声说,“大概是因为他向我求救了。”
颜非的求救并非诉诸语言,而是通过眼睛。一双惊恐的眼睛,但那惊恐中却又带着一分认命的空洞,令他一瞬间想起来最后定格在希瓦摩罗脸上的那种绝望的表情。
“呵呵,你倒是很会享受,自己的情人死了,就从小培养一个新的?”阿黎多意有所指的轻浮语调,另愆那怒火中烧。
“你胡说什么!我从未有那种想法!!在我眼里他一直就只是我的徒弟而已,要不是……”
“就只是徒弟?可是我记得上一次在我们的筵席上,他那看你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你吃了一样。”
愆那心想,那会儿……确实已经被他那孽徒吃过了……
但是这种伤自尊的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任何人看他和颜非,只怕都不会相信自己才是被动的那一个……
愆那那尴尬的表情,和耳根弥漫出的诡异紫色(如果在肉色的皮肤上应该是红色),另阿黎多忽然被没嚼碎的梨子给呛了一口,“等等,该不会你们俩中,你才是被吃的那一个吧?”
“……我没必要告诉你我的私事!”
“地藏王啊!”阿黎多一激动整个人都从椅子上翻了过去,还好四只手反掌一撑地又把他给弹了回来,“我就知道!虽然你看上去攻气满满的,我一见你就能从你身上看出来那么一点受虐倾向!”
愆那气得也顾不上疼,直接拎起那连着自己项圈的锁链就甩了过去。阿黎多一手接住,法宝烧灼着他手心的皮肤,发出嘶嘶的响声,但是他那张深紫色的面容上却不见任何疼痛之色,仍然是用那种有些邪气的笑容盯着愆那,“我脑子里已经在想象很多很多会令你更加生气的场面了哦~”
“……”
“喂,被你从小养大的徒弟上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刺激?你喜欢什么样的姿势?是被他按在墙上从后面上还是被绑起来……”
“你再不住口,别怪我撕烂你的嘴!”
然而阿黎多的回应则是猛地一扯他的项圈,剧痛令他低吟一声,整个人都被拉得趴在桌子上。阿黎多一脚踏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凑到他耳边揶揄道,“你整条命都攥在我手里,你觉得你的威胁有意义吗?”
愆那的回应是用脚从下面一扫,阿黎多没想到他被天庭法宝压制的时候还能反击,一个不注意便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愆那一脚踏在他胸口,嘴角微微提起,“我的命在你手里?嗯?”
阿黎多举起双手做认输状,”好好好,算我错了,青无常大人!”
这样一闹,刚才另愆那烦恼的那些胡思乱想也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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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鬼王一行即将启程。阿黎多把愆那藏在他的车撵座位下,由几只巨大的蛊雕拉着,没人能看出什么端倪。只是最后辞行的时候,那高座上用一层可以吸收圣光的帘幕遮住面容的长庚星君忽然用十分和蔼的声音对鬼王阿奢尼道,”临行前最后还有一件事。日前城内有一名囚犯逃脱,此鬼十分狡猾,我忧心他会借着你们的鬼气掩护逃离。如果鬼王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的天兵搜查一下你们的车驾?”
一向对这些神仙言听计从的阿奢尼王也知道这是对他身为王者尊严的侮辱,但是毕竟是长庚星君亲口要求,他不愿意引发什么冲突,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阿黎多面上虽未变,六只手的掌心却已经都是汗津津的。
长庚星君刚要命人前去搜查,却见一名天兵匆忙跑入殿里,沿着右侧的立柱隔开的边道疾速跑向长庚星君的宝座,在那纱帘之后在星君耳畔说了些什么。
整个大殿中的气氛倏忽一变,原本的清圣祥和之气陡然间暗淡下来,一股股不安的乱流吹起每一个鬼的衣袍和头发,似乎有看不见听不见的电闪雷鸣咆哮在空气里,随时都要爆发开来一般。
当修为极高的上仙上神的情绪发生变化的时候,他们周围的地气天气也会被影响。看来那个天兵报告的消息,另长庚星君生气了。
“废物!不过是几只妖,也无法降服么!”星君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一些耳力好的鬼却都听得到。
那天兵也在星君不动声色的愤怒中瑟瑟发抖,“那些妖都不是寻常之妖,都是当年波旬的追随者,而且还有个人类,竟然会忉利天上的法术……”
长庚星君锐利的目光穿透那天兵的魂灵,令他几乎不敢再说下去了。星君揉搓着手中的白玉念珠,沉吟道,“忉利天法术……人类?去,把汴梁的城隍召来。”
“启禀星君,我们猜到星君会想要询问,所以已经将城隍带来了。另外,我们俘虏了一只蛇妖。”
下属的聪明体贴总算另长庚星君的火气稍稍压下去了些。
他已经提审过阿伊跶,那红无常一开始还不愿意配合,但是在真言丹和酷刑的逼迫下,那从前的红无常终于还是说出了他是如何败给那个叫颜非的人类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决定将颜非控制起来。如今波旬的爪牙果然将那个人类带走了,说明这个一直试图往地狱里钻而且能轻易打败阿伊跶的人类确实可能与非想石的异动有关。
阿黎多见状,便低声说了句,“星君似乎还有要事,我等便先辞行了。”
长庚星君的视线透过纱帘落在那两个摩耶鬼的身上,暗忖量他们小小阿鼻地狱也不敢窝藏天庭逃犯,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便挥挥手道,“恕我不远送。”
车驾离开酆都的时候,还是被一对牛头马面搜查了一遍。不过对此阿伊跶早有防备,一出阎摩城他就给愆那吃下了变形丹,令他变成了摩耶鬼的样子,披上和其他鬼卫相同的黑甲,遮住他脖子上那条细细的项圈。这样的伎俩蒙骗不过长庚星君那样的上仙,但是对付这些低等地仙还是足够了。
在铁围山外有临时为他们开启的法阵,穿过便已直达阿鼻地狱,而不用跋涉月余,也不会惊动其他地狱的鬼王。愆那一路默不作声。直到阿伊跶回到他自己的寝宫,挥退了其他手下,漫不经心地命令愆那留下来听令。
门一关,愆那便摘了那挡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张嘴的黑甲卫头盔,“我要如何离开王宫?”
“这么急?现在就要走吗?”
“嗯,我知道黑梭山上有一条通道,能够去人间。我必须马上回去。你放心,六欲本相经我会给你带回来。”
“啧啧啧,你这是求人的态度?”阿黎多的六只手利落地除去他身上那些正式场合才需要穿戴的代表王子地位的首饰,身体靠在软榻上,眼神时时飘过来,一副慵懒的姿态。
愆那微微眯起眼睛,“你想软禁我?”
“哈哈哈,我软禁你干什么?你对我最大的用处不过是把那本经书带给我,现在看来或许还要加上带我去见那些波旬的追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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