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 作者:lyrel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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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左脚踏上祭坛台阶的时候,祭坛两侧唰的燃起了红色的火光。善猛地一惊,不由退了下来,谨惕的打量四周。
退下的一瞬,火光熄灭。周围并没有人,连吹过的风都没有。
善皱皱眉,又踏上台阶,火光再度燃起。善仔细观看焰火,发现火焰颜色是热烈的大红,而且,没有焰心。不由摇头一笑,原来是灵力的火光。却又一惊,是谁用灵力点燃了这火?!
善有些惊疑不定的四下张望,有个声音窜入她的耳朵:"不用怕,上来吧。"
"你是谁?"善顺着灵力传音的方向大声喊道。
"我,不是你的敌人..."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准确的年纪大小来,但是绝对已经成年。
"你是谁?你在哪儿?!"善一边喊,一边小心的将华水珠的结界覆盖在周身。
"你上来...我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善一咬牙,快速上到祭坛顶部,看到上面只有一块石碑。
"你过来..."那个声音似乎从石碑后面传出,善将灵力集中于右手,慢慢绕向石碑后面。
"啊--!!!!"善尖叫着跌坐在冰凉的石台上,双脚胡乱的向前蹬,扭动着身躯想逃离这里。
石碑的背面刻满了北家的咒符文字,高耸的黑色玄武岩上红色的咒语就像血液一样。但当中赫然有一颗男人的头!
非常长的黑色头发自脸颊两旁垂下,在碑底卷曲堆积起来,而那张脸...善痛苦的闭上眼睛。
已经不能用可怕或是恐怖来形容。
一只眼睛已经腐烂,看得见苍白的蛆虫在赭红色的肉内爬动,另外一只眼睛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黑黑的洞,看得见里面腐败变色的脑质。本应该挺直的鼻子也不见了,模糊的留着两个小孔,下额的皮肉大半已经脱落,死灰色的牙齿咔嗒咔嗒的作响。面部若不是已经腐烂得看得见骨头,就是残存着几丝变色的血肉。
就是这样一张腐烂的脸,仅存的一只眼睛却还在转动,嘴角甚至想努力勾起微笑,反而更显得诡异恐怖。
善胃里一阵收缩,忍不住翻过身去大声的干呕起来,却甚麽都吐不出,直到全身无力,仍然在不能自主的颤抖。
"...我的脸,很可怕麽?..."声音里有些无奈,也有些愧疚,"吓着你了,对不起...我自己看不见..."
善勉强转过头去,却还是不敢看那张脸:"你...究竟是谁?怎麽会在这里?"
"问别人话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姓名呢?小姑娘..."那个声音居然是很温和的,虽然嗓音有些粗糙沙哑。
善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个男人不能离开这块石碑。这麽一想,稍微镇定下来些:"...我是善,南家现任的族长。"
"南家?"那只眼睛转了转,"那你为甚麽到北家的圣地来?"
"我来找..."善猛地一顿,"该你回答我了,你是谁?"
那颗头哈哈大笑起来,牙齿又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我是北家前任的族长。"
"前任?"善大吃一惊,"那你怎麽会...等等,你是前任族长,那麽,那麽那次叛乱大战不就是..."
"你指的是争夺名份的那次麽?没错,是我发动的。"头颅缓缓的点了点,"北家本来就是最强的。"
"那你怎麽被..."善说不下去了。
"北家夺取最强一族的名号,进入最强盛的时期,但是...我违心的做了一件事,以致死后不能转生,我很怕成为怨灵,所以请求四界王将我封印在北家的石碑上,除了特别的人,没人能看到我。"
"特别的人?"善猛地抬起头来,视线与那只眼睛交汇,又忍不住打个抖。
"四界王能看到,我的血亲能看到,此外..."那只眼睛牢牢盯着善,"只有那个人的血脉能看到我。"
"那个人?"
"西家的净。"那颗头叹口气,"不过我等了他很久,始终没有见到他。"
善皱起眉头来:"我并不是西家的人。"
"我也很奇怪。"那颗头居然笑起来,"但在你身上,我感到了他的灵力。"
善心里一动,自怀里取出剩下的半片紫杉树叶:"是因为这个麽?"
那颗头颅忍不住轻颤起来:"这,这是...西家的分身,你怎麽会有...不过,这个灵力的感觉,和他的很像,但是...绝对不是他..."
善想了想:"你说的,是不是李生的父亲?"
"李生?父亲?"那颗头闭上眼睛想了想,"是了,那个时候,他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却又瞪大眼睛,"那个孩子现在还活着麽?"
"为甚麽这麽问?"善张大了嘴。
"我杀了他的父亲,这是我终身懊悔的一件事..."仅存的那只眼睛里腾起了雾气。
"这..."善不知该怎麽回答。
"虽然是不得已,但我事实上可以不杀他..."那颗头颅缓缓的垂下来些,"只是那个时候,我太骄傲了..."
善看着地上的黑发,难以想象发生了甚麽事。
"你想听麽?南家美丽的族长..."那颗头颅抬起来,似乎在微笑,却又像在哭泣。
善无法遏止住好奇心,抬起头来正色道:"也许我没有权利知道,但是我希望可以在一个适当的时候转告有权利知道的人。"
"是麽...呵呵,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你应该还不是族长...不,你应该还没有出生吧..."
结界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那层淡红色的结界如同血一般的流动着。
虚
虚假的意思,大概是说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被编造出来。空虚的意思,大概是说没有能满足的事物存在而感到的寂寞无奈。而心虚的意思,大概综合以上两者而存在。
虚,不实也。
这麽说来,心虚岂非就是心不实了。
如果说虚的事物是不存在的,那麽"虚"本身又是否存在呢?
人们拿不出任何的证据,仅有的只是理论上的辩正推导。逻辑上的存在,不能叫人信服它真的存在。而逻辑上的否定,也不见得就真的说明不存在。
关键在于,信不信。
你信了,在你丰富的内心和想象中,虚也可以实体化。
若是不信,就算它出现在你眼前,你也会视而不见。
虚与实之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等同真理和谬误的距离。
卓紊站在虚界的入口前,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是四界中最缥缈的一界,只有死者才可以进入,因此没有任何关于它的描述流传下来。唯一知道的就是,即便是转生,也将不会记得在这里的所见所闻。
如果死者还有所见所闻的话。
进入虚界,面对未知,可有畏惧?卓紊听到自己在问自己。
但是无法回答,他只知道现在必须作些甚麽。也许去虚界不是个好主意,但是,但是...
卓紊立在幽深玄幻的时空转换口外,闭上了眼睛。口里默默的念动离魂的咒语,感到清气自头顶上扬而出,回过头来,看到自己的肉身躺在地上。
只是灵体的他可以穿透任何实体,同时感受灵力的程度相应提高。于是他看到自己肉身的怀中有一点银色的光芒,摊手入怀,触摸到一片紫杉的叶子。微笑着捏在手里,李生,你陪我,我不怕。
卓紊抬起头来,向那扭曲变幻的入口迈进了第一步。只是一瞬间,巨大的吸力将他拖了进去,来不及采取任何的应对法术,他保持着站立的姿态被水平的拉进了入口。
呼啸的风吹得眼睛生疼,但是他不想闭上眼睛。勉力张大,死死盯着前方。两侧不停的滑过他早已熟悉的过往,前方仍然遥远的看不见光亮。
漫长的过程,如同将一生重现。
卓紊看到了自己变成的黑猫,躺在殡仪馆的树下懒懒的晒太阳。心里想着怎样打发这无聊空虚的一天,也许晚上去吓吓那个附身在白菊上的女子也很有趣。正在这样百无聊赖的时刻,他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但是,这种战栗的感觉并不是遇到了敌人,这种宽厚的感觉并不是遇到了亲人。他又哪里有甚麽见鬼的亲人可言?!
但是那双眼睛...卓紊知道,等待了这麽久要见的人,已经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就算他的头发不再是闪耀着夺目光芒的银色,就算他体内流淌的不再是忧郁的蓝血,就算他隐藏的灵力丧失了完美的防守能力,但是,他仍然是他。
这个人连慢慢眯起眼睛来观察对方的小动作都没有改变。
更不要提那斜斜挑起的眉毛和眼角,更不要提那管挺直俊逸的鼻子,更不要提那张似笑非笑的薄唇。
卓紊看到自己收敛灵力,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对方。看来是无所谓,看来是平静自然,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当时的震惊。那种巨大的震惊让他无法采取任何别的举措。
就这麽对视了良久,卓紊突然意识到,自己前世从来没有让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过如此长的时间,于是莫名的伤感起来。但是,你见过猫流眼泪麽...所以他打个呵欠,迅速的转身跳上树去,尽快消失在树叶深处。
远远的似乎听到了对方无声的一笑。
他知道还不是时候去见对方,但是既然现在遇到了,能够不去在意麽?至少他做不到。
相遇瞬间记住对方微妙的灵力感应,从而追寻到对方,这是卓紊的特殊能力。终于找到了他,那麽,暂时不要去打扰他吧...可是不久之后感受到灵力的异常波动。
他受伤了麽?
就这样一路飞奔到江华路,虽然不断告诉自己他最多是皮外伤,但是非要等到亲眼看到他无恙时,才能镇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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