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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抬起了头，紧紧盯着柳子翼。这个人身处于小小的EF区内，甚至没有达到管辖整个省的地步，却似乎算出了所有事。

　　柳子翼一直紧盯着叶未双的神色，他问：“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叶未双低下头，眉头深深蹙了起来，沉声道：“鬼界……下了好大一盘棋。”

　　叶未双的眼神不断闪动着。虚命牌只有两个用处：凝结力量、上达天听。莫离没有无私到把自己的灵魂和灵力都贡献出来给他人作嫁衣裳的地步，他的唯一目的只剩下了请示上界。再汇总之前零零总总打听出来的事儿和柳子翼之前说的话，叶未双已能大致猜测到莫离要做什么了。倘若这一切得以证实……莫离就算真正炼得虚命牌且撑着神志不失送达上界，也不见得会受到顺畅的应允！

　　而鬼界恐怕早已发现他的目的，在这个时候自然是尽快在下界弄出大动静来。这一来上界首先要追查的不是鬼界情形，而是下界异状。莫离还没有达到他的目的之前，已被扣下了祸乱的帽子。先前若是上界还算默许，事情一旦闹大，莫离就非得扛这担子了。恐怕当初上界让莫离来干这事儿也是出于这般考虑……叶未双只是神思一晃之间，便想了开去，脸色越来越差，他不知道事情是不是真如他所想，但若是真的，莫离现在的处境那才是糟糕到了极点。而先前几日，他竟然还为了贪图一时的缱绻留下莫离浪费他的时间……

　　柳子翼知道他想通了什么，却也没有开口问。他只是说：“你想好了么？”

　　叶未双的嘴唇动了动，眼神之中闪烁着急躁。他将手中的玉符翻出又捏紧，捏得指关节发白。他说：“我留到三月。”

　　柳子翼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将身后的一份资料扔了过来。叶未双扬手接住，却发现是一份人事档案。

　　“这些是我的部下，不少你也见过面了。他们会给你张家的情报。你——就拿你自己来换情报吧。”柳子翼露出了一个隐微的笑。

　　叶未双看了柳子翼一眼没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韩毅和沈锦岚听了一连串的哑谜，只知道一件事：叶未双是极其罕见的万灵者。不过就是这一件，也足够他们思量半日了。

　　*

　　万灵者，不说在下界，就是在上界都是必争之物，在天人前期，其对天人的作用绝不亚于仙器。因为万灵者甚至会比一般的天人搭档更契合，在上界一本讲述万灵者的书籍之中，还叙述其结合能够达到完全一致的地步！如果叶未双是万灵者，沈锦岚和韩毅都能理解他在峰上为何从不显山露水的行为了。若是碰上个十三月就被人大呼小叫作命定之人，只怕他也不必修炼了。

　　“难怪小师弟进步如此神速，原来是万灵者……”韩毅喃语着走在街道上。

　　沈锦岚斜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他是靠其他十三月提升实力的？”

　　“难道不是么？”韩毅一愣。这个二师兄从前就和小师弟不对盘，他对其也颇有些回避，知道这人不好相与，只是现在两人都在下界，人生地不熟，少不了相互扶持一把，韩毅做得多了，这个二师兄也就没有像以前那样如此难以相近。

　　“小师……叶未双成天窝缩在峰上，哪里来的几乎和十三月接触？且其进步如此之快，就算是有十三月的助力，也得是等阶极高的人。我们云霞峰内门里哪里来的等阶高的十三月，别说等阶高，就是十三月也一个没有。”沈锦岚这么一说，韩毅也就反应过来了，喃喃道：“难道说小师弟是自己修炼起来的……天……才……”他说道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像是脱了力一般，放得很轻。这两字原先无论如何也不会从他口中出现来形容一个自己峰上的师弟。

　　“你看清楚他之前拿出的那块玉符没有？”沈锦岚忽然之间说道。

　　“什么？”韩毅一愣。他们当时站在叶未双身后，压根儿就看不见叶未双的举动。叶未双捏玉符的时候当然也看不见。他不明白沈锦岚为什么会这么问。沈锦岚却回想起了之前在柳子翼桌面上那块光滑明亮的奖牌上看到的一块红色的东西。他更像是自语着说：“他不是没有搭档……”

　　韩毅复问了一遍。沈锦岚的双目眯了起来，“我对那个什么云峰的挺有兴趣。走吧。”

　　*

　　叶未双坐在沙发里，手肘搭在膝盖上，左手撑开了虎口扶着额头。四周的窗户都被拉上了窗帘，只有浅淡的光线印入。

　　柳子翼讲了很多。

　　在云峰国际的情报之间，他还说了ＯＰ区的事。他绝不相信这只是柳子翼心随意至随口说说的。他一定在暗示着什么。

　　叶未双伸手取来了身旁的人事档案。他的确看到了很多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四区之战时见到过的人。其中他看到了一个当初称呼柳琴小姐的男人——蒋琛决。犹豫了一下，他将电话拨了过去。

　　“您好。我……是叶未双。是的……我想知道……张家最近的动向……没错……”

　　叶未双沉默了一会儿。“你说他们在搜找异兽？”

　　“确切来说是张可凡和H7的行动。H7出人，云峰出钱。前一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找一样东西……”电话那头传来冷静的声音。

　　叶未双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说：“什么？”

　　“……龙。”

　　被齐韫吞并的HI区原管辖者黑熊，也知道叶未双的龙的身份。

　　仿佛有什么被搭线起，叶未双的太阳穴上隐隐的渗出了汗珠。

　　他缓慢而干涩地张开了口。“现在……对付他们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行踪，抓不住他们的行踪。我们的人还在外围，他们很警惕，我们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摸不清他们的动向。”

　　叶未双垂着头，手机贴在耳朵边沿。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好的，我明白了。”

　　　　

    

    第七十六章 3/3

 

　　将伯莱塔92F插入后腰，踏在木架上的腿绑紧了M60和SIG SAUWER P210，叶未双最后看了一圈房子里还有什么该带的没有带上，动身走出了门。

　　翻开玉符之前，他已先用柳子翼赠与的加强版抑灵环开到了最大，看上去完全是常人无异。他出门之前联络了蒋琛决，没多说别的话，就告诉他：他有办法引蛇出洞。而且引到柳子翼大本营边上，最起码是C省来。

　　蒋琛决在电话那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未双挂了电话就下楼了。他在身上贴了三四道隐符，又加了风符，只是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赶到了当初逃出生天的地方——OP区中心、齐韫的大本营。

　　他在那郊外的建筑群前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掐指算了算，又翻开了玉符上的地图。然后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柳子翼已经撤去了之前一切在他周围的防护。叶未双从周瑜和张飞口中知道，在那个马岭被他教训过之后，齐韫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只是先前柳子翼像以往一样为他挡去了很多麻烦。

　　叶未双对于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很是在意，但就算问了张飞周瑜，也不知道个所以然，而莫离却像个河蚌一样死活撬不开嘴。莫离越是如此，叶未双越是担忧。他不能错过什么了，不能再错过了……

　　他决定到这里来，兴许还有一些找寻当事人之一的马岭问清当时发生的事的心思。但这点心思他不可能对谁说。

　　柳子翼的庇护不再存在之后，叶未双很明显感到了各个角落里的窥视。仿佛是无处不在似的，有时候令他浑身都不舒泰。但叶未双就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一般，从离开OP区大本营来到器附近的市区后就大大方方地行动，溜花园似的。

　　齐韫正在马岭的病房里，一个下属忽然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头儿！那个……那个叶未双……”马岭已经睁开了眼睛，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墙上。在那人开口的瞬间，他和齐韫的双眼都瞪大了，接着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齐韫的手腕。

　　齐韫在同一时间猛地站了起来。

　　“那个叶未双……就在Ｄ市！”

　　马岭的手劲异乎寻常地大，他死死拽住齐韫说：“别去！是陷阱！整个Ｃ省这么大，他哪儿逛不好，非得逛ＯＰ区来？！柳子翼难道会不告诉他这里是ＯＰ的地盘么？！！”他说得极快，似乎怕齐韫连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齐韫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马岭被那一道眼神一震。

　　“就算是陷阱……也是他挖给我的。我就不信我还抓不住一个刚刚登仙的小子！”齐韫的双眼里闪过了无可动摇的意念，他摇晃了一下手，试图将马岭甩脱。但是马岭依旧死死掐着他的手腕。“你不知道……他的手段阴毒，且身后一定有ＥＦ区的埋伏，你这样去正中他们圈套！”

　　“够了！”齐韫蓦地低吼，喝止了马岭的话，“马岭，我念你跟了我近百年，才好生待你，你别得寸进尺！”

　　马岭的双目圆睁，手都在颤抖，脸色显得更为惨败。

　　齐韫的鼻孔微张，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听着，这是我的命定之人，天下再无其二，为了这个人我让出去了多少东西！这一次哪怕是柳子翼给我下的套，我也认了！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我整个儿套住！既然都送上手来了，我何苦忍着不收？！”

　　齐韫震怒起来，那张斯文的面孔竟然显得有些凶恶，极具威势，就连话语也不觉转带了古音。马岭的眼神都在晃动，他的指关节捏得发白，力气却在一点点滑落。

　　齐韫冷视了他一眼，猛地甩脱了他的手，大步迈了出去。脚步急促。

　　马岭只听到自己的指骨发出了折断的声响，而后是门被狠狠撞上的声音。那个进门来通报的人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马哥……”

　　马岭用歪曲的手指包着自己的脸，低声笑了，笑得有几分凄惨。他猛地将床头柜扫翻，木屑渣滓碎裂了一地，巨响另外头的护士立马大呼小叫地近来了。

　　他完好的手紧紧捏着床角，嘴里低声念着：“叶未双……叶未双……”

　　那个通报的人发现他所捏的地方，已然凹陷下去了五个深深的缺口。

　　叶未双正在一家SOUL的专卖店里闲逛。他好久没有这么闲的逛街了。他还记得当初和莫离难得的一次外出，却遇到了鬼蜮癸霖的情景。在解决了癸霖那事儿之后，他和莫离两个大男人几乎逛遍了全城的SOUL专卖店。现在回想来只觉好笑。但也只是觉得。

　　他想要笑，却没有笑出来。

　　其实他和莫离都不爱逛街。一个觉得麻烦，一个觉得无意义。但那一天下午他们就那么走了很久。却莫名的觉得时间很短。

　　叶未双觉得逛街这事情实在无聊透顶。只是一个人在街上走。没有任何意义。自从地仙大赛开始，他就没有再尝试过这种行为了。在国外的每一天都是杀戮或者计划着杀戮，上界之后的每日都在卯足了劲儿修炼。哪怕是度过了凶险的成年之后，他也没有一日放松。因为莫离。他知道莫离一个人扛着多少东西，如果自己无法强大，又如何能为他分担？

　　分担不是口头上的东西，叶未双不会在做到之前轻易许诺什么。他和莫离都没有对自己做了什么开口。叶未双知道在这以前，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变得更为强大。莫离是三界五行天仙，尚在幼年就达到了奉下混沌，如今千年过去，其实力绝不是平日所表现出的那些许。就先前叶未双所了解到的虚命牌来说，非奉上天人不得制成，奉上天人本已数目很少，而要能一次制得多枚虚命牌，这灵力的耗量又将是何等凤毛麟角的人物能够达到？！而这鬼界……可是有十殿阎罗……

　　叶未双的眸子黯淡了一下。莫离，这个世上如果所有人都推你下地狱……我必拉住你！

　　“先生，先生？”售货员的叫声打断了叶未双陷入的沉思，“您看中这一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