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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过这只是测想。还需要试试看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
什么意思?
朱昔感觉自己背上的肌肉一下子缩紧了。
她怨恨的原因是什么?阿琴或许不清楚,但欧阳绝对是知道的。归根结底,她所恨的人或许只有我。难道欧阳操的意思是……到了关键时候,他宁愿牺牲我?
朱昔看了欧阳操一眼,后者全无感觉。他没有看到朱昔那一瞥之间所流露出的表情。就像多年之前,在那个月夜下时一样,凶狠得像一头野兽。
第十八章 被埋葬的思念
司空琴已经不记得当年小镇下雨时的样子了。在她记忆中的小镇一直是个干燥,刮着沙尘的地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阴雨绵绵的时候。整条街道都笼罩在雨雾中,看上去不像是她从小长大的那个地方。
她小心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弄出任何声音。雨滴一点一点打在窗户上,噼啪做响。她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她的两个同伴从她门前走过,确认她的房内没有声音之后,他们小心地走向走廊的出口。
他们要干什么?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外面还在下雨,他们为什么还要出去?为什么还要等到我睡着之后?
我早就知道他们在对我隐瞒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或许是我揭开谜底的时候了。
司空琴等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后,快速穿好鞋子和衣服,没有打伞,就这么悄悄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雨水沿着脖子流到脊背上,转眼又被衬衫吸去。衣服很快就湿透了,雨落在身上也没有任何感觉。只有偶尔一阵风吹来,才能感觉到一阵凉意。
四周一片黑暗,他们两个凭借着天上的微光和自己的记忆在泥泞的山路上行走。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风雨成了他们沉默的借口,同时也掩藏了他们的恐惧和不安。
那片小平地深深隐藏在树林中,不知道是人工开凿的,还是天然存在的。穿过雨幕,朱昔看到两三个黑影在风雨中静静伫立。
那是死去的人的墓碑。他不知道这里埋的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曾到这里来拜祭过。他只知道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埋藏在这里,已经埋藏了四年。
“在哪儿?”欧阳操问。“我有些记不清了。”
朱昔朝前走去,站在墓碑中间,四面环顾。片刻之后,他转身走入空地最深处,把铲子插进柔软的泥土中。
“这里吗?”
“应该是吧。”
欧阳操皱皱眉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走近朱昔身边,跟他一起干了起来。
朱昔从来不知道干这种活的诀窍在哪儿,只凭着天生的力气一铲子一铲子挖下去,竟然干的还不算慢。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操在他身边,没有让他觉得安心,反而让他感觉更加不自在。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雨一直没停。泥土一点点被挖开,坑越来越深。四周没有光,这个坑就像一张黑色的口,朝他们洞开着。
朱昔感觉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了,坑还没有要到头的迹象。他真不知道当年自己是怎么挖的这么深的。身边的欧阳操好像比他更累。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沿着他的鼻梁不断滴落。他的眼睛里蕴藏着一股朱昔所不理解的神色,好似是愤怒,又好似是忧郁。
他们的铲子碰到一样坚实的东西,噗的一声轻响。
“找到了?”欧阳操停下手,集中目力朝坑底看去。除了一片漆黑之外,他什么都看不到。他有点后悔没有带照明工具,虽然这一开始是他的主意。他怕在这么黑暗的夜里,光会让别人发现他们的所在。
朱昔继续挖了一会儿,丢下铲子,蹲下来,两手探入坑洞深处。他摸到粗糙的木头,继而感觉出整个箱子的大体轮廓。他的手指在木头的纹路上抚过,湿漉漉的木头有几分柔软。这种感觉让他不寒而栗,仿佛摸到了一个活物。他摸索着找到箱子的把手,一把握上去,无数渣子从指缝间掉落,也不知道是铁锈还是泥土。
欧阳操伸手抓住了另一个把手。朱昔不由得想到,欧阳操可能也有跟他一样的感觉,他们都害怕碰到这木头箱子。
如果不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到这里来,把它重新挖出来的。
箱子一点点从坑洞里升了上来。不像想象中那么沉,甚至是轻得过分了,两个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提了起来。
为什么变得这么轻?我记得当年明明是很沉的,难道是……因为腐烂了?那些肉全都烂掉了,只剩下一具骷髅,所以才这么轻?
她还保持着当年的姿势吗?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膝盖?她的长发呢?也一起烂掉了?还是仍然完好如初,纠缠在她……变色的骨架上?她的眼睛呢?她的眼睛腐烂时是什么样子?没有了眼珠,只剩下眼眶,和光秃秃的眉骨。她看上去也许象是在生气,用那空洞的眼眶,愤怒地注视着一切。
箱子落地的同时,朱昔拼命克制着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
欧阳操没有催促他,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谁也没有勇气立刻进行下一步。雨越下越大,仿佛把心都冲向地底深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操才终于说了一句:“逃避也没有用。”
“我知道!”朱昔愤怒地吼了一声,随即又打住。他不喜欢欧阳操这种口气,但他此时没心情跟他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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