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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决不可能出错。
这是什么地方?!
头上翠盖浓荫,几棵老大的榕树将阳光阻隔在外,前面是一间稍微破旧的老式平房。
有点熟悉,有点陌生。
屋里走出来一个女人,穿着简朴而整洁,提着个圆圆的仿佛我们家多年前用来装酱油的塑料壶,壶里灌满了水。
她一直走到我面前,看清楚了,是我妈,但精神旺健好像年轻了十几岁。我刚欲开口,她将壶递给我,朝我咧嘴一笑:“老虎,该上学了,开水里加了蜂蜜。”
我后心发凉,记忆的阀门一下洞开,这完全是我小时侯的场景啊,老屋,大树,睡午觉的竹榻。爸妈早就说要给我快到的生日准备一个特殊的礼物,可是用不着这么大手笔吧。他们从哪里找来这块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场景?
为什么现在是中午呢?
难道为了惊喜,他们把酒醉的我直接带到了这个地方?可我还要上班的呀。
我向母亲会意地笑了笑,伸手去接那个水壶。
心中仿佛巨大的铁锤一下又一下的撞击,我的手!那双还很稚嫩小手!是我的手?
低头,我的身子!我的脚!我穿的衣裤!
我开始头晕目眩,完完全全想错了,我狠狠在自己胳膊上掐一下,母亲疑惑不解地望着我,我疼痛得很真实!
难道我真的,真的回到了少年时代?
虽然我曾经无数次地梦想回到童年,回到无忧无虑的快乐年代,然而这一刻真的如梦幻般降临后,我的心里乱成一团麻,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应付,已知的一切也变得深不可测。
以前白日发梦常想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最幸福,不用担心学习,可以捉弄那些捉弄过我的人,可以弥补那些因为羞怯错过的初恋,然而,然而我现在心里溢满的却是无助。
“你发什么呆,上学去!”头上挨了母亲一爆栗。母亲,这个人还是我的母亲吗?
我慢吞吞滑下竹榻,那个二十一世纪的我现在还有吗?如果有,那是怎样的状态,还是不是我自己的思想,如果没有,那我二十一世纪的父母怎么办!
我的左手忽然一紧,别过头,是被另外一个小孩子牵着,他兴奋地说:“原来你和我一样,还没走啊!”我搜肠刮肚,不记得小时候有这么一个朋友,冷冷问:“你谁啊?”
头上又吃了母亲一爆栗:“老虎,死小子,睡糊涂了,快和宝龙上学去!”
那个叫宝龙的流着鼻涕的恶心小家伙理直气壮拖起我就跑,转过村子是一条两旁长着高大水杉树的小路,沿着路边是一条小河。我觉得被宝龙拽着的手粘粘的,也不知道他拿这手擤过鼻涕没有,我用力挣脱。
宝龙忽然指着我的脸哈哈大笑,本来我就不是一个喜欢小孩的人,何况他还这么恶心这么没教养,我懒得理会他的举动,自顾自看着清澈的河水。
宝龙在我身后拍手:“鼻涕王,长又长,流进嘴,吐一缸。”
我头脑里依然纷繁错乱,懒得听这小家伙罗嗦,解下别在胸口的手帕反手递给他。
宝龙笑声加剧,捂住肚子打迭,两条恶心的鼻涕随着颤动不已,我刚准备开口说话,猛觉嘴唇一甜,鼻子很自然地用力刺溜一吸。
妈的!宝龙说的是我,我鼻涕拖得比他还长。
我将擦鼻涕的手帕随手扔进小河,顺水浸润下沉,这条小河在我的记忆里也很淡薄,若有若无。河的两边有很多嫩绿的浮萍,一块一块随波荡漾。阳光在河面上闪者金色鳞片。是我的童年吗?
我转过身来,宝龙这孩子已经脱得一丝不挂。
我说:“你干什么?”
“不是游泳吗?”
“你不上学了!”我想敲他一个爆栗,却够不着他的后脑勺,我比宝龙还矮小!
“那你盯着河看那么长时间。”
我坚信宝龙不是我童年的玩伴,我也曾在上学的路上脱掉衣服去河里游泳,我隐约记得那河面上老散落着几只麻鸭,四五个活动的脑袋,那才是我的伙伴,可是他们的面孔,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老虎,你发什么呆,快点下来。”宝龙嘿嘿笑了起来,眼睛里闪动着一丝妖异的光芒。
天,我认得这双眼睛!在梦里它曾贴着我的车窗玻璃滑落。
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梦见过他,就证明我以前见过他,难道说现在的这一切才是现实,而那个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反而是我的幻想梦境。不可能,我不可能幻想出那么多高科技的东西,那些东西有理有据,造型优美,绝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或许我小时候真的有一个叫“宝龙”的伙伴。
“你到底下不下来?”宝龙开始着急起来。
我不下去他着什么急?难道说他居心叵测,想在水中谋害我。我不敢再盯着他的眼睛看,那里面似乎含着一股魔力,仿佛能随时生出一双又长又细的手来将我拖下水去。
我转身就逃!
我的耳朵上还留着未散去的热气,隐约觉得刚才有个苍老的声音对着我喋喋不休,那个声音不属于我的爸爸,也不属于我的朋友,陌生得很遥远,像是从天边传来的谜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离我远去,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却慢慢接近,我的眼皮上很快传来一阵温润,那应该是一根手指贴在我的皮肤上,我感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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