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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为什么而活?
冰凉滑腻的感觉已经离开我的小腿,延伸到我握着半截蚂蝗的手上,接着我胳膊一紧,这条蛇已经离开我的腿部,缠绕到我的手上。
我到底是谁?可惜我来不及去想这个问题,我睁开眼睛,心跳加速,蛇头赫然就搁在我的肩膀上,和我的脑袋并驾齐驱,朝我右侧的脖子里喷着气。
我的身子仍然弯曲着,像一只随时可以窜动的虾。这个姿势让我心力憔悴筋疲力尽,背上牛虻的叮咬处痛痒难忍,只想伸手去抓挠。
这条蛇到底想干什么?要咬你就照着我的动脉来一口吧,把你的毒牙刺进我的血管里,让蛇毒尽快地进入心脏,也好让我来不及口吐白沫就毫无痛苦地死去。如果不想咬我,那你就下去吧,下面多阴凉,你至少不用被太阳晒成一条蛇干。
拜托了,地扁老大,我不是一棵树!我摇摇欲坠,我快撑不住了!
这条蛇仿佛游山玩水,在我的手臂上掉了个头,头下尾上,原路返回。
谢天谢地,我心中的乞求终于起到了作用。
但是,这个作用只起了一半,这条蛇在我的手弯处停顿,然后弓起蛇身,竟窜跃到我的裤兜里,隔着薄薄的一层“的确良”口袋布,贴着我的大腿蠕动。
我魂都快掉了,那蛇在我口袋有限的空间里挣扎,几次滑向我的大腿内侧,碰到我裆部的小鸡鸡。
地扁老大,你别认错人,那可不是你的小兄弟!
我尽力压制着喘出的粗气,让他慢慢从鼻腔和嘴里排出,心乱如麻,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如果说它缠在我的胳膊或腿上,那它还有下滑溜走的可能。可是如今它钻进了我的裤兜里,就算它想走也走不出去,急起来铁定要咬我一口。
“老虎,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是宝龙,老天!这个时候你就别来添乱了!
“别玩了,去上学吧!”宝龙不依不饶,手在我背上拍了一下,我差点打一趔趄,赶紧稳住。
我操你妈!老子要是被咬死,一定拖你下水!蛇咬死我,我就他妈的咬死你!
忽然一个霹雳在我的脑海里炸响,我忽然想起宝龙是谁了,也怨不得我不一时想不起他,因为他从来就不是我的玩伴,他在两岁那年就死了,被蛇咬死的!
宝龙两岁的时候,被他的母亲带到了竹林里,他母亲挖了两根竹笋,宝龙就被一条顺竹子爬下的竹叶青蛇咬了,当时宝龙的小手揪住蛇,哇哇大哭,他的母亲见到这一幕吓得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耽误了宝龙的治疗,宝龙就这么死了,他妈妈也就从此疯了。疯了的宝龙母亲抱着宝龙的尸体走出村子,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我身后这个宝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遇到长得这么大的他?他到底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冷汗淋漓,头发根根竖了起来。
“你口袋里怎么钻出一条蛇?”宝龙的声音听起来很惊慌。
但是他的声音让我更惊慌,仿佛那是从地狱里传上来的声音,我觉得背后的宝龙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真人,更可能是一副骨架。
口袋里的挣扎依然在继续,幸亏我裤面上有个小破洞,那条蛇从我那破洞里强行钻出半个身子来,挂在我的裤子上晃动。
蛇被卡住了,腹中那只残余的青蛙阻挡了蛇从洞口钻出的企图。
我腿肚子上的颤抖绵延到全身,脑袋发晕,我觉得地在我眼前转动起来,巨大的惯性就要将我甩跌在地,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小手闪电一样伸过来,稳稳刁着蛇的七寸,然后我听到布被撕破的响声,那条蛇让一只手拿着从我的视线里飞了出去……
我重重地摔在田埂上,稻田里温热的水灌进了我的鼻子。
宝龙扶起我,愁眉苦脸的说:“完了,你弄这么脏怎么上学?”
我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陷入另一种惊吓之中,吸溜着清汤鼻涕的宝龙在我眼里越来越诡异,就算他是一个大活人,可作为一个上小学的孩子,他怎么能不畏惧毒蛇!
这个宝龙和我记忆里那个一两岁的宝龙完全对不上号,难道我的记忆本来就是一种虚幻,本来就不存在,现在这种情况才是真的?可是我那么多知识是从哪里来的?我的那些工作呢?职业呢?同事呢?难道都是我幻想出来的?我又糊涂了。
我避开他的眼神,取下肩膀上的茶壶,将蜂蜜水浇在蚂蝗身上,蚂蝗的身子迅速缩小,我轻轻巧巧就将它拉了出来。
这证明我学来的知识不是虚幻的。
太阳仍旧是那个太阳,村子依然是从前的村子,蝉保持亘古的叫声,母亲叮咛的话语总是那么亲切,宝龙的鼻涕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抚摩着腿上的伤口问:“这是哪里?宝……宝龙。”
宝龙嘿嘿笑道:“你不是一跤跌傻了吧?”
我说:“好,那你告诉我今年是几几年?”
宝龙疑惑地说:“一九八六年啊。”
果然是二十年前,我不是做梦也不是幻想,我果然是跌入了时空隧道,二十年前我在干什么?都干了些什么事情,等等,我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我记起了一个乡办小学,我在那里上学。
“你还去不去上学,要去的话咱们赶紧去河边把衣服上脏的地方洗洗。”宝龙催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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