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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斯蒂芬·金:
不知道您会不会收到这封信,不过抱希望总归没错。我读过您大部分作品,都非常喜欢。我来自你的“姐妹州”佛蒙特,是个七十六岁的年轻“祖母”,特别喜欢的是您写的《黑暗塔》系列,呃,我是说直到现在都很喜欢。上个月我去医院,一帮脑科专家会诊后说我脑袋里的肿瘤终究还是恶性的(刚开始他们告诉我“别担心,科芮塔,肿瘤是良性的”)。我知道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跟随你的灵感”就行,不过他们说恐怕今年的独立日我都熬不过去,估计下一部“黑暗塔奇谈”问世我等不到了,所以我想您能不能提前告诉我最后结果会怎样,至少告诉我罗兰和他的卡-泰特能不能最终到达黑暗塔?他们在那儿又找到了什么?我发誓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希望您能满足一个老妇人的临终遗愿。
诚挚的
科芮塔·维尔
佛蒙特州斯通镇
一九九二年三月六日
我一想到自己安给《荒原》的草率结尾心里就特别堵得慌,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我得给科芮塔·维尔夫人回封信,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我告诉她我也不知道罗兰的故事该怎么收尾,她会相信吗?我怀疑,可“这就是事实”,杰克期末论文的最后一句就是这么写的来着。那座该死的黑暗塔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甚至不比……呃,不比奥伊知道得多!我甚至不知道它矗立在那一大片盛开的玫瑰花田当中,直到那段文字从我的指尖流泻出来、显示在新买的苹果机电脑屏幕上!科芮塔会信吗?要是我说,“科芮塔,听我说:一阵风吹来,灵感自然流泻。接着,风停树静,我能做的一切只有等待,和你一样,”她又会如何作答?
他们每个人,上到最睿智的批评家、下到最蠢笨的读者,都认为掌握一切的是我。全是胡扯。
我压根儿不是。
一九九二年九月二十二日
格兰特版的《荒原》全卖光了,简装本也卖得很火。我应该很高兴,的确也是,可是抱怨结局的读者来信还是雪片似的飞过来。大体能分三类:恼羞成怒的读者,迫切想知道这个系列下一部什么时候能出来的读者,还有迫切想知道这个系列下一部什么时候能出来的恼羞成怒的读者。
可是我思路全卡住了,风愣是没吹过来,起码现在还没。
不过同时另一部小说的灵感又冒了出来,女主人公在当铺里买了一幅油画,结果自己跌进了油画的世界。嘿,也许她去了中世界,会碰上罗兰!
一九九四年七月九日
我戒酒以后泰比就不大和我闹别扭了,可是,老天爷,今天早上我们俩大吵一架。在洛弗尔的家里,当然。我正准备出门散步,她让我看看今天的莱维斯屯《太阳报》登的一则新闻,斯通翰姆的居民查尔斯·“齐普”·麦考斯兰正在七号公路上散步时被一辆汽车当场撞死,肇事司机逃逸。我平常就在这条公路上散步,当然,所以泰比劝我就待在龟背大道,而我则试图说服她我同其他任何人一样也享有七号公路的权利(上帝啊,老实说我每天也不过只走半里路)。我们吵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她求我至少别再上斯莱布城山丘,那儿视野太短,要是有人不小心开上人行道避都没法儿避。我答应她会好好考虑一下(要是我们继续争下去那我肯定得中午才能出门了),但是见鬼,我可不愿意那样儿怕东怕西地活着。而且那个斯通翰姆的倒霉鬼让我散步被车撞着的几率变得大概只有一百万分之一。我这么对泰比说,结果她说:“以前你还说过成为一个成功作家的几率比这还大一些呢。”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哑口无言了。
一九九五年六月十九日(班哥尔)
泰比和我刚从班哥尔礼堂参加完我们小儿子的毕业典礼回来(当然还有他的四百个同学)。他终于拿到了毕业文凭,现在算是正式高中毕业。班哥尔高中和班哥尔初中都成为了历史,秋天他就要上大学,而我和泰比将要开始想办法应付如今越来越流行的空巢综合征。每个人都说,一切一眨眼就过去了,你会连连称是……然后,一切果然就过去了。
他妈的,我心里堵得慌。
有点儿不知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什么,阿尔菲,①哈哈?)这么挣扎着从摇篮爬到坟墓到底是为什么?啊?“人生道路的尽头”又是什么?耶稣啊,太残酷了。
我们今天下午要开车去洛弗尔龟背大道上的家——过一两天欧文也会过来的。泰比知道我希望在湖边写写东西,老天,她的直觉灵得可怕。当我们从毕业典礼回来的路上,她问我,风有没有吹起来。
实际上,答案是肯定的。不仅吹了起来,还是一阵狂风,我简直等不及想开始《黑暗塔》系列的下一部。是该看看猜谜竞赛的结果如何了(埃蒂用“愚蠢的问题”——换句话说,谜语——让长着机器脑子的布莱因目瞪口呆,这个想法几个月以前就出现在我脑海里)。不过我有感觉,这并非故事的主线。这部里面我想写写苏珊,罗兰的初恋,而且我想把他俩这段“牛仔浪漫史”放在虚构的中世界的眉脊泗(实际上就是墨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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