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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蒂盯着罗兰看了好长、好长时间,最终悟出,枪侠这回少有地开了个玩笑。“哎,我得离开这个鬼地方,”他说,转身之前他瞟见罗兰轻扯了一下嘴角。埃蒂去推苏珊娜的轮椅,这时他注意到了另外一样东西。“嘿!杰克!”他大叫。“我想你交了个好朋友了!”
杰克向后望去,脸上立刻绽放出一朵欢快的笑容。距离他们身后四十码,那头骨瘦如柴的貉獭正辛苦地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们,时不时嗅嗅从大道上的鹅卵石缝中长出的杂草。
3
几个小时以后,罗兰让大家暂停,并告诫他们要做好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埃蒂问。
罗兰瞥了他一眼。“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此时大概是下午三点,他们站的地方可以眺望见大道向远方延展起伏,横贯穿过平原,仿佛一道趴在世界上最大的一块床单上的褶皱。大道再延伸下去,穿过了他们遇见的第一座真正的城镇。那里看上去已经没有人烟,但是埃蒂可还没忘记早上的对话,当时罗兰问的问题——陌生的狗会咬人吗?——如今听起来不再那么玄了。
“杰克?”
“什么?”
埃蒂朝着戳出杰克的牛仔裤——他离开家前塞进包里的另外一条裤子——腰带的鲁格枪枪把,努努嘴。“你想让我拿那个吗?”
杰克眼光投向罗兰,枪侠只是耸耸肩,仿佛在说随便你。
“好吧。”杰克把枪递过去,然后卸下书包,从里面翻找出装满的子弹夹。他记得自己从父亲书桌抽屉的文件下面摸出这个子弹夹,但感觉上一切已经非常遥远。这些天来,回想起以前在纽约的生活和在派珀学校的学生生涯就好像对着拿倒了的望远镜向里看。
埃蒂接过子弹夹检查了一下,上好膛,又检查一下保险栓,最后把鲁格枪塞进自己的腰带。
“仔细听,跟紧我,”罗兰提醒道。“如果有人,那很可能都是些老人,只会更害怕我们。年轻人肯定早就离开了,那些剩下的也不大可能有武器——实际上,我们的武器他们中许多人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看见,除非曾经从夹在旧书里的一两张图片上见过。不要做任何威胁性的手势,小时候大人教的一条规矩也还适用:不要主动和陌生人说话。”
“那弓箭呢?”苏珊娜问。
“这个他们有可能有。还有长矛和棍棒。”
“别忘了石块儿,”埃蒂望着山下的木屋群,阴沉沉地说。那地方看起来就像是鬼城,但谁又能肯定?“如果他们没有石块儿,路边的鹅卵石也够他们用了。”
“对,总会有东西,”罗兰附和道。“但是我们自己不能惹麻烦——明白了吗?”
他们一齐点头。
“也许我们绕路会更简单一些。”苏珊娜说。
罗兰点点头,并没有把视线从前方简单的景致上移开。小镇中央岔出另一条路与大道交叉,使路边残破不堪的建筑看上去就像被锁定在高能来福枪瞄准镜中央的靶子。“的确,但我们不会绕路。绕路是个特别容易养成的坏习惯。笔直前进总是更好,除非有明显充分的理由需要绕道而行。现在我可没觉得有任何理由。而且如果真有人,呃,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儿。起码有人能和我们聊聊天了。”
苏珊娜发现此时的罗兰看上去像变了个人,但她认为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幻听消失。他原来就是这样,当他还有仗要打、还有队伍要领导、还有老朋友团结在身边,就是这样,她暗忖。世界转换,他也随之改变。追逐沃特、孤寒的旷野都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举止怪异。而现在不过是一切发生之前罗兰的本色。
“也许他们知道轰隆隆的鼓点声是怎么回事。”杰克提出。
罗兰再次点点头。“他们知道的一切——尤其是关于这座小镇的——我们迟早都会知道,但是现在没有必要过多猜测,这些人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听着,”苏珊娜说,“如果是我看见我们,我都不会出来。一共四个人,三个都带着枪?我们一伙人怎么看都像以前你说的故事里的亡命之徒,罗兰——你怎么叫他们来着?”
“土匪。”他的左手握住仅剩的那把左轮枪的檀木枪把,从枪套里把枪稍稍抽出一些。“但是没有土匪会带着这些玩意儿,如果那儿的镇子上真有老人,他们肯定会知道。我们走吧。”
杰克扭过头看见貉獭躺在路边,鼻子放在两只前爪中间,正紧紧盯着他们。“奥伊!”杰克叫了一声。
“奥伊!”貉獭回了一声,匆忙立起身。
他们开始走下小山坡,向小镇进发,奥伊趔趄地紧跟其后。
4
小镇外围的两栋建筑已经焚毁,其它地方看上去虽然陈旧肮脏,但起码还勉强支撑着。他们一路向小镇进发,左边路过一个废弃的畜栏,右边路过一栋也许曾是集市的建筑,然后最终到达了小镇。小镇中心穿过一条马路,十几幢摇摇欲坠的房屋林立两旁,几条小巷穿插其中。还有一条已经长满杂草的湿泥马道由东北向西南延伸。
苏珊娜顺着马道的东北方向望过去,脑海中暗自刻画出一番景象:很久以前,河上曾开满船只,马道前方某处也许是个码头,甚至还有一座简陋的小镇。小镇周围环绕着酒吧和棚屋,开到这里的货车会到那儿去转转。但那是多久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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