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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埃蒂尖叫道。海鸥也朝他尖叫,好像是在拿他开涮;海滩怪物向他发出询问,抑或建议跟它们再靠近些,以便把它们的问题听得更明白些,埃蒂倒在地上,哭喊着,由于痉挛而一惊一乍地抽搐着。
“你这种需求会过去的。”枪侠说着,从埃蒂牛仔裤口袋里那些药袋中费力地掏出一包,像是从他自己口袋里掏东西似的。他又把包装上的字母看了一遍,那些字儿还不能认全。Cheeflet①『注:Cheeflet,枪侠对凯福莱克药品名Keflex的误读。』,这个词好像是这样的。
Cheeflet。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药物。
“死活由它了,”罗兰嘴里咕哝着,干咽了两颗胶囊。接着又咽下三颗阿斯丁,随后在埃蒂身边躺下,像刚才那样用手臂搂住他,很难受地熬过一阵之后,两人都睡着了。
洗牌 Shuffle
那天晚上以后的时间对于罗兰是一段空白,那是一段完全不存在的时间。他所记得的只是一系列的形象、时刻、没有上下文的谈话;那些形象就像是飞速闪过的独眼J牌、三点牌、九点牌,“蜘蛛侠”中那个惯于作弊出千的血腥黑母狗皇后在快速洗牌。
后来他问埃蒂这样持续了多长时间,但埃蒂也说不上来。时间对他俩来说已经被毁灭了。地狱里是没有时间的,他们两个都在自己的地狱中:罗兰的地狱是高烧和感染;埃蒂的地狱是戒毒之苦。
“这会儿可能还不到一个星期,”埃蒂说。“我可以肯定的只有这一点。”
“你怎么知道?”
“我给你的药够吃一个星期。吃了这药以后,你就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治好,要么死掉。”
“没错。”
洗牌
天刚破晓时一声枪响划破黑暗,干涩的枪声从海浪冲刷的声音中挣脱而出,渐渐消失在荒凉的海滩上。咔—砰!他闻到了一股火药味。麻烦了,枪侠虚弱地想,伸手去摸那两支左轮枪,但枪不在。噢,不,完了,这是……
但接下来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好像开始闻到了
洗牌
黑暗中飘来的什么好闻的气味,在这长长的黑暗而枯燥的时光里,似乎哪儿在烹煮什么东西。不仅仅能嗅出什么,他还可以听到树枝折断的噼啪声响,还有火中爆裂的声音。偶尔,当海上吹过一阵微风时,裹着香味的烟雾带来了让人馋涎欲滴的气息。食物,他想。我的上帝。我是饿了吗?如果我感到饿了,那也许就是好起来了。
埃蒂,他试图喊出声来,但是发不出声音。他的喉咙坏了,坏得很厉害。我们本来还应该带上一些阿斯丁,他想,接着又想笑:所有的药物都是给他用的,没有一颗是给埃蒂的。
埃蒂出现了:他端着一个平底盘子,枪侠正在想这是什么东西呢,东西来了,原来这盘子就是从他自己的皮包里拿的。里面盛着几大块汤汤卤卤的肉,白乎乎的带点儿粉红色。
什么玩意儿?他想问,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弄出一阵短促而轻微的吱吱声。
埃蒂明白他嘴唇嚅动的意思。“我不知道,”他接着自己的话说。“我只知道这玩意儿没毒死我。吃下去吧,你这该死的。”
他见埃蒂脸色异常苍白,人在颤抖,他闻到埃蒂身上有股粪便味,要不就是杀生的气息,他知道埃蒂这会儿感觉很不好受。他摸索着伸出手想要安慰他。埃蒂打开了他的手。
“我来喂你吧,”他马上又转过话题。“他妈的,如果我知道就好了。我应该干掉你的。要不是因为你曾进入过我的世界,我想也许你还可以再来一次的话。”
埃蒂四处张望一下。
“真要是那样的话,我就落单了,要是不算它们。”
他回头瞥了罗兰一眼,突然全身一阵颤抖——抖动得那么厉害,盘子里的肉差点都洒了出去。最后总算控制住了。
“吃呀,该死的。”
枪侠吃了。这肉味道不坏;这肉吃起来还挺新鲜的。他勉强吃下三块,接下来,冥冥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化入了新的
洗牌
竭力想说什么,却只能嘘着嗓子发出一点轻声。埃蒂一直把耳朵贴在他嘴唇上,只是不时出现的一阵阵痉挛总在干扰这姿势。他一再说,“朝北。朝北面走……往海滩北面走。”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嘶嘶作声地说。
埃蒂看着他。“你是发疯了,”他说。
枪侠挤出一丝微笑几乎又要昏厥过去,埃蒂打了他一下,下手很重。罗兰的眼睛猛然睁大了,霎那间他眼里神气活现而充满激情,埃蒂瞧着心里真有些不安。他拉开嘴唇微笑起来,但更像是在咆哮。
“好啊,你就这么嘀咕下去吧,”他说,“不管怎么说,你得先把药吃下去。从这太阳光来看,我估摸是时候了。我可不是男童子军,我说不准是不是那回事儿。不过我想这本该是政府来操心的。把嘴张大,罗兰。对着埃蒂医生——你他妈绑架来的,嘴巴张大些。”
枪侠张开嘴,像一个等着吃奶的娃娃。埃蒂把两颗药丸塞进他嘴里,漫不经心地把清亮的水倒进罗兰嘴里。罗兰猜想这水是从东面哪处山溪里打来的。这水没准也有毒;埃蒂恐怕不知道怎样汲取安全洁净的水。不过,埃蒂看上去也没什么事,再说这地方也没别的可选择的。有选择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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