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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曜一愣,道:“这是什么缘故,好端端的,为何会做这么恐怖的梦?”
阿宇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呢。”
阿宇带着元曜来到客厅,让他坐下稍候,便去书房通报贺远了。
不多一会儿,贺远来到了客厅。
猛一眼望过去,元曜差点认不出贺远,他比之前更加消瘦了,仿佛一具骷髅,一阵风吹来,就会倒下。
元曜吃惊地打量贺远,贺远眼圈发青,面色枯黄,但眼里却闪烁着异乎寻常的光亮。
贺远十分热情,道:“轩之,你来得正好!如果你不来,我还打算去西市缥缈阁找你呢。”
元曜担忧地望了一眼形容枯槁的贺远,道:“进贤,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呃,困难了?”
贺远没有回答元曜,他拉住元曜,道:“以前,在书院读书时,大家私下里都说你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有些人还十分害怕你,我总是不以为然。那时年少无知,阅历浅薄,我不信世间有怪力乱神之事。后来,看了许多,才知道世间充满了怪奇之事,神妙之物。轩之,你跟我来书房。”
贺远带着元曜离开客厅,去往书房。
贺远的书房布置得简洁雅致,北窗下放着一张桌案,一盏灯,一座香炉,南墙边有几个书架,上面放满了书册。西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山河水墨画,和一副字帖,墙角的立地花瓶里插着几支枯荷。再往内室而去,就是贺远的卧室,内外室以一架八曲云母屏风隔开,隐约可见里面有一张罗汉床。
元曜刚一进入书房,便觉得一股异香扑鼻而来。那香味清雅如莲,芬芳旷远,却又夹杂着一股血之腥甜。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是好闻,还是难闻。
元曜在书案边跪坐下来,贺远让元曜稍候,转身走向了内室。
书案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放着几本书册。
元曜以为是经史子集,但他仔细一看,却是坊间流传的六朝志怪手抄本。
呃,贺远来长安游学待考,不苦读圣贤书,却看这些不入流之书做什么?元曜心中十分奇怪。
元曜正自纳闷,贺远提着一个以黑布半蒙住的竹质鸟笼走来了。
贺远将鸟笼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书案上。
元曜望着鸟笼露出黑布外的部分,琢磨着笼里是什么。
突然之间,一个雪白纤细的影子出现在了鸟笼边缘,一只人手从鸟笼的缝隙探了出来。
元曜不由得一惊。
与此同时,贺远伸手掀开了黑布。
青竹鸟笼里,居然有一个小人。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有着乌黑的长发,雪白的皮肤,嫣红的嘴唇,窈窕的身姿,和一双星辰般的黑眸。
这个女人只有食指大小,浑身不着一缕,只以长及脚踝的浓密黑发蔽体。她待在鸟笼里,仿佛一只金丝雀。
元曜吃惊地道:“这……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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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齐州:山东。
第六章 小小
贺远痴迷地望着笼中女子,他伸出手指,触碰女子伸出笼外的手。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我叫她‘小小’。小小是我捡到的,她不会说话,但善解人意,会倾听我说话,会陪伴我读书。有时候,她还会帮我研磨,为我翻书。”
小小靠在鸟笼边,歪头望着元曜,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
元曜见小小无衣蔽体,不敢多看,急忙移开了目光。
贺远拿起桌案上点心盘里的一块莲花糕,掰开一小块,递给小小。
小小接过莲花糕,吃了起来。
贺远道:“她只喝清水,偶尔会吃一点花糕之类的点心。不过,不吃,似乎也不会饿死。”
“进贤,你在哪儿捡到她的?”
贺远答道:“小暑那天,在平康坊的石桥边捡到的。当时,正好下雨,她的脚受伤了,躲在一丛虞美人下避雨。”
贺远嘴角浮起一丝幸福的笑容,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天中午,贺远因为欠了银子,被花姨赶出了“长相思”。
乌云密布,风吹帘动,转眼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夜来倒是心善,担心贺远淋雨生病,背着花姨偷偷地从二楼的轩窗给他抛了一把绘着桃花的油纸伞。
虽然舍不得离开温柔乡,但贺远兜里没有钱了,无法留下。他只能接过夜来给的伞,闷闷不乐地回家。
这是夏季午后常见的阵雨,下得急,且大。
贺远举伞站在一株老柳树下,打算等雨小一些了再走。
老柳树旁边,是一座拱形石桥,桥畔长着几株红色的虞美人,生机勃勃,花开繁艳。
贺远正低头欣赏雨水一滴一滴落在虞美人上的韵致,一个晃眼之间,他看见绿叶下躲着一个食指大小的女人。
女人浑身赤裸,侧身坐在绿叶下避雨。她的皮肤白如霜雪,嘴唇红艳如莲花,眼神明亮如星辰,一头海藻般的黑发湿淋淋地裹在身上。
女人与贺远对上了目光,她没有恐惧,反而笑了。
大雨中,绿叶下,食指大小的美丽女子露出了花开一般的笑容,惑乱了贺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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