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音 作者:其气栗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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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眼睛亮闪闪的,伸出一根手指,进一步巩固他山里来没见过世面的形象:“第一次喝!以前在山上,只有……露水,山涧……唔……”幸亏粗线条的大仙智商还在,硬生生把“虽然其实我也不需要喝水”吞了回去,趁着楼朔没注意,又闷头干了一碗,然后十分愉快的给自己满上了。
楼朔:……
才几句话的功夫,小半坛子酒已经进了云生的肚。
云生托着腮帮子,目光飘忽:“露水,说起来,桃花涧的露水也是极好的,我还会专门拿个坛子装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云生的眼神突然有了几分杀气:“白锦那个杀千刀的白眼狼,每次都只会坑我,辛辛苦苦接了大半年的露水,他!他一口就喝没了!接了大半年的露水啊……”话音一转,幽幽的,还带了些微的委屈:“现在也是,把我坑下山,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楼朔听他三句不离白锦,心里奇奇怪怪的别扭了一下,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默默的想,这不还有我吗?只是那委委屈屈的语气撞的楼朔心下一软,刚想安慰两声,又见云生瘪了嘴,期期艾艾的接了一句:“坑就坑了呗,连个糖人都不给我买……”说完又闷头一口干了。
楼朔:……
……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啊。
楼朔端起碗,浅浅地抿了一口,桂花清甜,酒香虽然绵长,酒味却是淡的,爽洌是不假,但对于嗜酒之人,如楼朔,就跟糖水没差多少了。
那厢大仙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忽的听楼朔问了一句:“桃花涧,那是你的家乡吗?”大仙一下来了精神,睁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瞧着楼朔:“对!啊……不不不……”
楼朔:……
大仙晃了晃脑袋:“桃花涧啊,是个村子,没有桃花,也没有溪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桃花涧,桃花涧背靠一座山,叫桃花冢,山上也没有桃花,我在山上找了好多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坟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桃花冢。”
云生说着,微微起身,手肘撑着桌子,伸出手指点了点楼朔的额头:“我呀,就住在那山上。桃花冢……”又偏了头,努力想了想,道:“唔,家乡。”
楼朔平视着云生,第一次饮酒的大仙约莫是喝多了,面上浮了一层薄红,眼角也微微泛着红,像极了半开的桃花。眸子里像是化了霜雪,星星点点的亮,目光却飘忽着,闪着八分醉意。
喝甜酒都会喝醉的少年。
楼朔轻声一笑,缓缓垂了首,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云生乱了的领口,楼朔整个人忽的一怔,腾的一下站起了身。
云生喝的多了,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见楼朔突然站起来,下意识的也赶紧直起身,却不想脑袋里晕晕乎乎的,一站起身就觉得天旋地转,眼见着就要脸着地撞断引以为豪的鼻子。
楼朔眼疾手快的一捞,将已经目不辨物的大仙捞在了怀里。云生伏在楼朔怀里,傻愣了一会儿,忽的抬起头,瞧着楼朔,一个劲的傻乐。
楼朔搂着云生,脸色阴晴不定,经过方才的一倒一捞,云生的衣襟已经乱了,从楼朔的角度,刚巧可以看见他精巧的锁骨。
以及左边锁骨下方,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形状奇特的红色图腾,正微微的发着亮。
而这个图腾,楼朔并不陌生。
一时间,楼朔脑中闪现了无数种猜想,却纷纷扰扰的,找不到头。
被人温柔抱着的大仙倒是悠哉的很,惬意的将脑袋往楼朔肩上一靠,闭了眼就打起了盹。
烛火摇曳,噼啵一声响,响声轻微,靠在楼朔怀里的云生却微微怔了一下,偏头看了眼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的烛火,又侧头去看关着的窗户,眯了眯眼。
恰在此时,窗外突然传来“叩、叩”的声响,颇有节奏,三长两短。
云生:……
云生甩了甩头,挣了楼朔的手,一步一晃的走到窗前,“唰”一下打开窗户,卷进一阵凉风,桌上的烛火来回摇曳,楼朔很有默契的上前,伸手一掩,免的烛火被吹熄。
被凉风一吹,云生觉得浆糊一样的脑子清明了些,转过身,看见桌上出现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通体乌黑的,乌鸦。
虽然白锦说过很多次,也不乏咆哮着亮着尖牙威胁云生:“我再说一次,那是狼雀,不是乌鸦!”
但是云生还是不接受“狼雀”这种一看就很“白锦”的说法,仍然称这乌漆抹黑的小鸟做乌鸦。
是的,这是白锦用来传信的报信鸟,过了那么久,白锦终于有消息了。
云生的表情一时有些扭曲,一步一步走向那乌鸦。
有杀气。
那鸟本来兀自在桌上蹦跶的欢,还时不时啄两口碗里残留的桂花,却突然整个鸟僵在了原地,还保持了准备啄食的姿势,楼朔甚至怀疑它一身鸟毛下是不是已经流出了冷汗。
可怜的传信鸟被云生黑着脸一把抓起来,捏团子似的捏在手里,云生等了一会儿,见没反应,便板着脸也捏团子似的捏了两下手里的鸟:“有话快说!”
作孽的小鸟差点被捏的鸟眼珠四射,张了鸟嘴,却口吐人言。
“烂木头,苏台,速来。”白锦的声音依旧清冷而佯装严肃,云生却恨不得打掉他的牙:“去你的白锦!开口就是速来!速来你个溜溜!糖人都不给我买!还好意思叫我速来!”可怜的乌鸦被云生拎着一只脚上下左右使劲抡,眼见着就要翻白眼咽了鸟气。
终于楼朔看不下去了,伸手捉了云生的手腕,无奈道:“行了,再摇下去,这乌鸦就要没命了。”
温热的掌心触到微凉的手腕,方才还一身杀气的大仙一下变成了被顺毛的小狗,云心不甘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却依言松了手。
重获新生的报信鸟也不纠结乌鸦的问题了,歪歪斜斜的扑腾着翅膀,拼了鸟命以最快的速度飞离了云生。
楼朔看着那乌鸦飞远,消失在夜色里,才低头看云生,斟酌了一下,问道:“你们,也是修道之人?”
云生一惊,暗骂自己喝酒喝坏了脑子,刚才只顾着跟白锦生气,全然忘了楼朔还在一边,这下可好,他是想不出小时候又干了什么才能跟一只会说人话的鸟交流。云生垂着头,脑子里一个弯一个弯的绕,眼光情不自禁飘到了放在案上的长剑上,感觉后颈一阵一阵的凉,心里却不着边际的想着:我化了原形会不会很丑?
半晌,云生抬头,眨巴眨巴眼:“是,白锦是。我……我不是。”
楼朔垂着眼看他,喝上头的少年还没有完全醒酒,眼角眉梢还带着醉意,眨巴着眼看他,像是做错事乖乖认错的小狗,样子倒是真诚的紧。
“我……我只是……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楼朔失笑,这句话,他怎么觉得那么耳熟呢。
楼朔倚在桌边,修长的五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能驱使活物为自己传信,那白锦的功力必定不浅,如若不是修道之人,那便是……
眼光一闪,楼朔看向云生,少年坐在桌边,垂首玩自己的手指。楼朔不禁想起他看到那柄长剑时惊惧的表情,心下又生了几分狐疑。
云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他,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楼朔探究的面容,楼朔被他这么看着,突然觉得,在这么一双清澈的瞳子里,他这般猜忌多疑,简直如同小人一般。
也罢,楼朔自嘲一笑,忽的问道:“方才白兄说,让你去苏台?”
云生一惊,差点把正事忘了,“嗯”了一声,喝晕了的脑子却难得清明的想到:那岂不是要跟楼朔分开了?我要一个人跑去苏台?哟喂我的白锦哟你是不是脑子被乌鸦啄坏了?
楼朔看着少年的表情千变万化,不藏事的眼睛倒是把他的弯弯绕绕的想法都写了出来。微微一笑,楼朔屈指敲了敲桌面,道:“正巧,我的事也差不多办完了,也是时候启程回家一趟了,云生,结伴同行可好?”
温柔询问的话语,带着上扬的尾音,随着飘散的淡淡桂花香拂在云生的心上,少年有些愣怔的抬手触了触胸口,半晌才回过神来:“啊……好呀。”
窗外银月如钩,四下寂静无声,只有稀疏的小虫不知疲倦的鸣叫着。
楼朔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如钩的弯月,眼前浮现出云生锁骨下的红色图腾,仔细地与记忆中的相对比,几乎一模一样,心下愈发疑惑。确定云生已经睡熟后,他缓缓坐起了身,就着朦胧的月色,他看到云生背对他躺着,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雾气,飘乎升腾,泛着幽幽的光。
楼朔眸光一闪,抬手掐了个诀,指尖绽出一点幽蓝的光,光点飘忽着坠入云生周身的雾气里,雾气打了个旋,温柔地包裹起光点,那幽蓝也渐渐淡去,化在了淡薄的雾气里。
是清气,不带污浊的清气。楼朔抬头看着窗外被浮云半遮的弯月,半晌,松了口气似的的勾起一个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跟着钱袋回家去
第二天一早,楼朔跟云生就整理完了东西,踏上了前往苏台的路。只不过对于云生来说,是去,对于楼朔来说,却是回。
一晃眼已是两年不曾归家,两年又两年,时间已经不多了。楼朔举目远望,忽的生出几分怅惘戚哀来。
楼朔本来想骑马,但云生明确表示了自己不会,虽说带一个人也不是麻烦事,但云生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儿,两个大男人挤一匹马,怎么想都……楼朔脸色古怪,变了又变,然后缓缓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脸。
最终楼朔大手一挥,雇了辆马车,却遣走了车夫,自己坐在车外赶车。
山里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大仙看到精致的马车,一边咋舌一边想着,白锦说的真不错,土豪出门必要马车。然后摇头晃脑的上了车,楼朔紧了缰绳正准备启程,云生又灰溜溜的跑出来了,蹲在他边上,耷拉了脑袋,拉长了尾音:“你!你怎么好把那把剑也放里面!剑在里面!我怎么办!”
楼朔:……
仿佛都能他身后没精打采垂着的尾巴。
于是楼朔只好把长剑负在背上,大仙这才嗖一声钻进了车厢。楼朔一抖马鞭,吃草的马抬起头,打了个响鼻,颠儿颠儿的启程了。
这边大仙半躺在马车里乐得逍遥,那边白锦的脸色就不那么好了。
那日在集市上嗅到那人的气息,白锦着急忙慌的抓了人,才发现那不是他身上的味道,又赶紧顺着气息寻找,这一找,就找到了苏台。等到了苏台,那气息却莫名的淡了,白锦恼的不行,思前想后,只得放了狼雀去通知那粗神经的桃木精,自己则化了狼形,伏在一处茂密林间调息。
没多久,那可怜的狼雀便扑腾着翅膀口眼歪斜地回来了,停在白狼脑袋上,清了清嗓子,口吐人言:“去你的白锦!开口就是速来!速来你个溜溜!糖人都不给我买!还好意思叫我速来!”
白锦:……
狼雀等了一会儿,发现主子没什么反应,便大了胆子,探头探脑的去看他的表情,甫一探头,就看到白狼两只绿莹莹的鬼火般的眼睛,乌黑的眼珠直直的向上盯着他。
作孽的小黑鸟只觉得自己半条命都要被吓掉了。突然觉得一阵劲风,赶紧扑腾着飞离原地,却见白狼一爪子拍在了自己脑门上,见没打中目标,又弓起身,龇牙咧嘴的冲他冲过来。
可怜的小狼雀吓得鸟眼珠都险些掉出来,拼了老命往高处扑腾。
嘤嘤嘤仁家只是一只传信的可怜的可爱的小鸟,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再说回惬意逍遥的桃木精。
……虽然说,他现在已经不那么惬意逍遥了。
坐马车虽然比走路或者骑马要舒适的多,但对于精力旺盛,尤其是下了山后精力愈发充沛的某大仙来说,在马车里呆了大半天,就算路边的树再好看,天上的云再壮观,他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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