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音 作者:其气栗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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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哂,抬手拍了拍云生的脑袋:“别害怕,小友,我不是道士,不会收了你。”又伸手戳了戳云生的脸颊:“再说了,千年难遇的桃木精,就算我是道士,也不舍得收啊。”
云生脸色又五光十色地变了几轮,摸了摸脸,试探的问道:“你……你也是妖精?”
青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嘘”了一声:“不可说,不可说。”又懒洋洋的曲起了一条腿,摸着下巴冲云生笑:“哎也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一只小桃木精。”说着也不管云生脸色怎么绚烂多彩,伸手不知道哪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在里面捞了半天,捞出一块玉牌,伸手去捉云生的手:“来,给你个小玩意儿……”碰到云生手的一瞬间,青年像是被扎了一下,猛地缩了手,垂了头,看着云生的指尖。
云生云里雾里的摊着手心,见他刚一伸手又猛地缩回了手,还以为他突然改了主意,心想着现在的妖精怎么那么善变。
青年却悠悠的看着他,默不作声,桃花眼里映着点点灯火,深处却像是深海的波涛,一浪一浪的翻涌起伏。
云生被他这样看着,一时间手脚都局促起来。
青年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兀自把玉牌放回兜里,探手从衣襟中取出一块木牌,示意他把手伸出来,轻巧地将木牌放在他手心里,冲着他笑:“你身上呀,被人下了咒,我不好碰。”
云生一惊,作为一只近千年的桃木精,对符咒之类道家的东西无疑有着天生的敏感,而现在他却完全没有发觉自己身上被人下了咒诀,心中一阵惊慌,撑着地的手不禁收紧了。
青年却双手撑在身后,淡淡定定的坐着:“别怕,不是什么要命的咒诀,只是有人,想随时找到你罢了。”
云生一愣,脑中不知怎么就浮现了楼朔的影子,莫名的,红了面皮。
青年见他呆愣的样子,便猜到了□□分,悠悠的叹了口气,看着夜空缓缓上升的孔明灯:“小友,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
询问的言语,却是笃定的语气。
楼朔跟着引路的符鸟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一抬头便瞥见夜幕上星星点点的光,细细一看,才发现是缓缓上升的孔明灯,楼朔了然一笑,放灯祈福,花灯节最重要的节目,怪不得刚才潮水似的人群都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大概便是为了抢个头筹,放飞第一盏灯,第一个祈愿。
那,很明显,运气不太好的云生肯定被挤到放孔明灯的浅滩上了。
楼朔都能想象到被挤着走的少年满脸惊惶无措的神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狗,满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却只是呜呜的呜咽着,拿一双晶亮的,可怜兮兮的眸子看你,不说话,就等你去安慰顺毛
这么一想,花灯会倒是挺有意思的。
兀自一笑,楼朔点了点符鸟,示意继续前行。
而浅滩上,小桃木精一言不发的听完了青年的故事,愣愣地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手里握着的木牌硌的手指生疼,却一点也不知道松手。
一边的青年无奈的笑笑,点点小妖精的额头:“明明讲的是我的故事,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难过?”
云生扭头看着他,抿着唇,眼角都泛了红。
“我都不难过……再说了,他这不是要来了吗,有什么可难过的呢?”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那小桃木精便偏了脑袋瞧着他,眼眶鼻尖都微微的红。
啊呀呀,真是个多情的小朋友呢。青年心头一软,抬手摸摸他的脑袋,见他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有些懊恼的摸了摸鼻尖。
是不是不应该跟一个才几百年的小妖精说这些?但是……
青年半垂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但是,不说的话,只怕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了。
这么想着,青年觉得像是解决了一件人生大事一样,悠悠的站起身,冲还坐在地上的小桃木精说道:“小友,故事也听了,帮我放了这盏灯如何?”
暖黄的光透过宽大的孔明灯软软的扩散出来,灯身上一个龙飞凤舞的“澈”在跳跃的烛火里像是要挣脱禁锢破壁而出一般,青年周身都笼在温柔的光晕里,映的他的面容分外柔和,多情的眸子里也生了几分恬淡的柔情,他仰着头,目送着孔明灯缓缓上升,眼瞳里光华流转,像是深海一直汹涌翻滚的波涛突然平静下来,明镜一般,化着碧空浮云。
灯越飞越高,与周围千万光点汇聚在一起,再也分不出来了,青年就着仰头的姿势,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愿。等再睁开眼时,又变成了刚见面时懒洋洋的模样。
云生缓过了劲,却依旧不说话,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年屈起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敲他的脑袋:“别耷拉着脑袋啦,有人来接你啦。”
云生一愣,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楼朔站在不远处,一手提着灯,仿佛周遭的灯花绚烂热闹纷杂都与他无关,只是挺拔的站着,一瞬不瞬的瞧着他。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云生情不自禁朝着他跑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身看着青年。
青年依旧闲闲的站着,周围的灯都飞的高了,留下深黑的阴影,一身青衣像是要化在夜色里,看到他回头,青年愣了一下,随即深深的笑了起来,多情的桃花眼弯成了勾,冲着他摆了摆手,无声地动了动嘴,云生却知道,他在说:“去吧。”
分明是在笑,云生却觉得他整个人都笼在寂寞的悲凉里。
云生也冲他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头也不回地冲楼朔走去,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奔跑着,一头扑进了楼朔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大仙不闹别扭只撒娇
楼朔来到浅滩时,四下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心中一下就紧张起来,像被什么扯着一样,噗通噗通的跳,指尖少年的温度早已消散,楼朔犹自握紧了拳,像是想竭力留下什么似的。周围亮晃晃地闪着灯火,楼朔却眯了眼,直到视线里出现一个月牙白的身影,一直荡着的心才稳稳的落下来。
隔得远了,楼朔看不分明,直到胸口传来轻微的钝痛,楼朔才知道云生不是走的,是一路跑向他的。
怀里的少年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他,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身上还带着浅滩边风的凉意,呼吸沉重,不知是因为一路奔跑,还是其他。
楼朔几乎没有与人那么近的接触过,呼吸相闻,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胸口的起伏,都能闻到怀里少年身上淡淡的桃木香。一时间有些愣怔,两手有些尴尬的举着,不知该怎么放。眼神四处飘着,最终停在手里提着的灯笼上。
怎么会买这么一个灯笼呢,楼朔盯着灯笼上绘着的不大精细的桃花,以及桃花下一只小小的,奶白色的长毛小狗。
是了,那时他一眼就瞥见了灯笼上的小狗,画的粗糙,却看得出那小狗正仰着脑袋看花,楼朔不知怎么就想起小镇客栈里那有着小狗一样眼神的少年日日在房中等他的样子,他一踏进房间便迎上来,矮了大半个脑袋,便仰着头,眼角眉梢都是温热的笑意,从未有过这样感受的楼朔第一次感受到有人等着是什么样的感觉,恍惚着便生出了家的味道,心里一会儿飘着,一会儿又踏实着,一想着有人候着他便生出十分的踏实,又想到这陪伴只是片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各奔天涯,就生出万分的纠结。
便想着,要是这个人,永远陪着自己,那该多好。
周围是暖黄的光,空中漂满了缓缓上升的孔明灯,放灯的人群嬉嬉闹闹,街两边的小贩还在卖力的吆喝着,身前的锅里蒸腾着迷蒙的雾气。那个他期望能永远陪着自己的少年就在他怀里,紧紧环着他的腰,脑袋就在颊边,触手可及。
楼朔心下突然一片柔软,化了万千灯火般的暖意,缓缓地,放下没有提灯的手,搭在了少年腰上。怀里闷头不说话的少年微微一怔,搂着楼朔的手却紧了紧。
楼朔将下巴搁在少年的头顶,勾起一个温柔的笑来。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少年曾经坐在台阶上漫不经心说出的那句话。
“好啊,还是尘世好啊。”
周遭的景物都纷纷远去,所有喧嚣纷杂都化成了耳边轻浅的呼吸,楼朔忽然觉得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便带着怀里的少年,走遍万水千山,看便三山五岳,又或者寻一方山水,安家落户,怎么样都好。
气氛正好,适合发生点什么,却突然凭空响起“咕噜”一声。
楼朔:……
云生:……
难得乖顺不说话的大仙懊恼的抬起头来,颊上一抹绯红。什么玩意儿,早不饿晚不饿,偏偏这个时候饿了!
抬了眼去看楼朔,却看见那人向来波澜不惊的眼里不加掩饰的笑意,厚脸皮的大仙立刻就要炸毛,楼朔赶紧抬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饿了?”
被顺毛了的某大仙立刻偃旗息鼓了,也不管丢不丢脸,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饿了!饿死我了!我要吃饭!”
楼朔便勾起嘴角笑了,温润的眸子里像是化了汩汩流动的一泓春水。一手提着灯,一手自然的牵了云生的手,缓步走向热闹喧嚣的市集。
云生任他牵着,天生微凉的手包裹在他温热的掌心里,掌心的茧子时不时摩擦到手心,带起些微的痒,像羽毛似的,飘飘忽忽的坠在心尖上。
云生突然回过头,向浅滩看去,桃花眼的青年早已不知去向,夜空中那盏写着“澈”的天灯也早已看不分明,如果不是胸口的木牌执拗的硌着皮肤,云生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寂寞萧索的梦。
梦里那个有着多情眸子的妖精屈着腿大喇喇的坐着,瞧着他的眼里却是十分的认真:“人心啊,比什么都复杂,里面弯弯绕绕的根本数不清,这一刻不抓紧,下一刻,指不定就变成什么样了。”
说着便垂了头,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指尖,眼里忽的笼了雾气:“根本想不到啊,怎么能说变,就变了呢……”
云生心里忽的一跳,回过头,楼朔的侧脸在橙黄灯火的映照显得下愈发柔和,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偏了头:“汤圆,吃吗?”
云生忍不住用力握紧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里像坠了九天的星辰:“好呀。”
所以,每一刻,都要抓紧啊。
颠了一天的大仙是真饿了,吃过了一海碗汤圆,又吸了一大碗面条,还扯着楼朔看了半天捏糖人,被一路扯着到处跑的男子只是勾着嘴角,伸手点点精力充沛的少年的眉心:“这样能吃,我可不一定养得起。”戏谑的语气,却温柔地能化出水来。
那能吃的桃木精便红了脸,讷讷的,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才……一碗汤圆一碗面……明明很好养……”后面的话轻的几乎听不见,面若春水的男子便凑近了,轻飘飘的问一句:“你说的什么?”桃木精一张老脸红的能滴血,鼓足了勇气正想说什么,突然觉得额头被软软的一碰,一抬眼,便见那人一脸正经:“是很好养。”然后举起扇子掩了半张脸,一双春水似的眼睛瞧着他,带着戏谑的笑意。
桃木精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抬手捂住额头,支支吾吾了半晌,“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身后那人便难得地笑出了声,笑声清朗,坠在桃木精的心尖上,猴屁股似的脸上便也染上了笑意。
没头苍蝇似的桃木精闷头一路走,再抬头时发现自己又走到了浅滩上,空中高高低低天灯无数,心里一动,扯着跟上来的人的衣角:“楼朔楼朔,我们也去放盏灯!”
身后那人便垂了眼脸色古怪的看着他,持扇的一抬,扇尾指着浅滩上一对又一对放灯的人,挑了挑眉。
一头雾水的桃木精便转头去看,却见浅滩上几乎都是一对一对的,红着脸的男子与垂着头的女子,或局促或平常地一起放着灯,手碰着手,肩挨着肩,眼角眉梢都是情意。桃木精便睁大了眼,不对啊,刚刚不还是一群一群的吗!那刚刚,他也跟那青衣的妖精放了灯啊?!
扭头去看楼朔,就看见他带着笑意的眼:“方才那是祈福的,眼下……”后半句不用说云生也知道了,眼下这些,那分明就是表衷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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