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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会需要我吧。」

「由此可知，『你』的确是『我』啊。」男人的颊边滑下一道泪水，「我也一样，没有自信能被谁所爱，我什麽也感觉不到……有朝一日，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麻痹了，无法顺利的哭，即使笑著也觉得那不是自己，是我没办法接受这种事情……」

「你、」凌驾张了张嘴，胸口有什麽溢塞住。

「帮我告诉遥商，绝对不可以跟我一样……不过我猜他会笑著说『谁会跟那家伙一样啊？』……还有、如果可以的话，绫过那边……」

「五官的事情我要拒绝。」凌驾撇过头。

「居然会被自己拒绝……」男人沮丧的低下头去，「这种体验也不是随便就有的……」

「你真不能自己去跟五官解释清楚吗？当初会这麽做的理由什麽的。」

「当然不行，因为……这是你现在才要开始的人生嘛。」

男人撩起自己前额的发，凌驾第一次看清楚对方的面容，那张与自己神似、却年长一些的脸……还有，一双死气沈沈，连一丁点光泽也没有，涣散无神的黑色眼睛。

「你……看不到吗？」凌驾心中有什麽抽痛了下。

「别问。」

这是凌驾在黑暗空间中，最後听见的声音。

☆☆☆

「唔……嗯……」

「你是怎麽回事嘛？身体变的这麽虚，没一下又昏倒，我可是跟你说，等中元节过後，一定要逼你去参加平正厅的武术讲习！」

凌驾眼睛才一张开，马上就看见秦广一张一阖抱怨中的嘴。

「抱歉……」凌驾有气无力的倒著歉。

对了、刚才的那个男人……

他与男人的对话，到目前为止都还记忆犹新，不过还是有相当多的谜题未解。凌驾有正当的理由去怀疑，那个男人是故意没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说个完全，因为对方要自己想办法去追寻。

乍看之下，好像很多人都知道自己『过去』的事情，但偏偏才要说到重点时却像强制似的嘎然而止，这麽说好了，如果五官有意愿想让自己与他恢复成情侣关系，早就迫不及待的全盘托出，但是没有。

为什麽不说清楚？

或者……是说不出口？

第一个假设：五官是既敏感又体贴的人，因为他非常在乎自己的关系，也知道这种举动可能给自己带来不愉快，所以选择了把重点藏起来的作法……

第二个假设：因为有某些力量的存在，使的五官根本就『不能说』。

凌驾咬了会儿下唇，他觉得那个男人就像得意洋洋朝警方挑衅的犯人，故意在案发现场故布疑阵，却又让线索断的恰到好处，既不会让结论得到的太简单，同样的、乍看之下也不会复杂的使人一看就准备放弃。

他突然有了抗斥心，如果按照线索走，也许有一天能够解开所有的圈套得到解答，但这麽一来，就代表自己还是顺著那条道路前进了，一想到全部被那个男人算计的稳当当的，就有一种相当不甘愿的感觉。

但若置之不理，也同样不可能。

凌驾对於自身的事情，虽然是怎麽样都好，但不愿意看到人因为自己而难过，却是最大的弱点。

有没有不依照那个男人所指示的方向，就能顺利解决的方法？

「秦广……」凌驾从自己的沙发上爬起来。

「嗯？」

「你要不要跟我交往？」凌驾认真的问。

「……你给我等一下！我不会跟五官抢的，新人考试的时候会亲你，完全是因为想戏弄他一下而已，绝对不要当真喔！」秦广用一种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的紧张态度解释。

「是这样啊……」

「拜托不要用那张天真的脸对我这样说，我会害怕的。」秦广夸张的抖抖身子。

「为什麽？」

「我是真的怕你爱上我啊，到时候五官的脸色就够瞧了的，而且还有大哥那种残暴无道、处理障碍物绝对不手软的手段……呜啊啊啊啊……」秦广边叫边抱著自己的头。

「……哈、哈啊。」凌驾搔了下脸，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好。虽然刚才自己是这麽问没错，但想也知道不太可能会成功，顺利的盘算是这样子的：如果自己跟秦广交往，这样五官应该能对自己死心，至於阎魔方面就适当的应付……

但这个七零八落计画基本上就建立在一个很有问题的基础上。

一、自己并没有非得让五官对自己死心的理由，因为自己并不讨厌他，而且、说不准未来也有交往的可能性。

二、比照第一项，自己也没有非得跟秦广交往的理由，自己喜欢秦广没错，但他很乐意相信这绝对是友情。

三、阎魔根本不是什麽能够『适当』应付的角色。

基於以上三点，也只能乾脆的放弃了。

「你干嘛突然问我这种惊悚的问题啊？该不会是认真的吧？」秦广皱著眉头。

「认真的怎麽办？」凌驾有点想知道。

「当然会拒绝啊，我有其他更爱的人。」秦广很快的回答。

「不愧是秦广，要是五官也跟你一样率直，我就不会烦恼了。」凌驾叹著气，「我记得我好像是在电梯里失去意识……是你把我送回房间的吗？」

「嗯、哎、平正那个猪头，居然当著你的面打电话叫我帮她掰理由……挂电话後怕她真给你盖了，所以急忙要去平正厅阻止，结果电梯一按下来，却发现你倒在里面，所以就把你送回来了，阿元下餐厅说要帮你煮人蔘鸡汤。喂、她没盖吧？」

凌驾摇头，但却道：「不过……有人说要帮我盖……」他从口袋中掏出那张返阳休假申请单一摊开……

瞄到主管核章那栏上的红色印子，秦广一把将申请单抢去。

「为什麽是宋帝的章！」

「……宋帝王……吗？」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麽会有章！」秦广一把将申请单啪的一声重重拍上桌面。

「我还比较想问，为什麽你们非得拼命阻止我呢。」凌驾看著秦广，希望他能说实话。

「这、我说过了嘛、大家都希望你留下来过节啊，而且人手不足也是事实。」秦广连忙解释。

「……我去告诉阎魔『我想跟你弟弟交往』好了。」

「哇啊啊！请不要这麽做！我真的会被干掉的啦！」

「那我要听实话。」恶人的手段在很多时候能以最快的效率达到目的。

「……我们是怕你危险啦。」秦广心不甘情不愿的丢下这麽句。

「危险？」

「说了你也不懂，所以实际操作一次给你看。」秦广说完，双手抓住凌驾的肩膀，将甚至能以豔丽来形容的脸凑近，之後轻轻盖上自己的唇。

凌驾顿时失神了一两秒，随即感觉自己身体内有某些物质被缓慢的往外抽，晕眩感袭来，眼前秦广的脸似乎也模糊了。

「大概就这样吧。」秦广放开凌驾，舔了下唇，「别给大哥知道我对你这麽做，要不然我的工作量会暴增的。」

「好是好……可是我不明白……」

「你看著吧。」秦广突然拿食指往桌上轻轻一叩……

啪！

桌面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再仔细一看，由这道缝开始像蜘蛛网般的向外扩散、不只是桌面、以桌面为中心继续朝周围展开，在裂缝行径路线时更不断传出下冰雹般霹雳啪啦的声响，最後直到整间房间全都满布裂痕後才停止。

「这、这是？」

凌驾才刚开口，就被秦广阻止：「不要乱动，否则会垮下来的。」

「怎麽会这样？」凌驾不敢动，他也逐渐看出，这个房间还存在的原因是每条裂缝间的物质都还维持著微妙的平衡，所以才能勉强支撑著。

「我只是把你的力量稍微分了一点点出来，就造成这种破坏。」秦广靠近凌驾，「嘴是人体中进出物质交换最多的场所，从这里借点东西来用也最容易。把眼睛闭上、在我亲你的时候你得拼命阻止力量被我抢走。」

秦广再度将唇贴上……

他一边取用凌驾源源不绝涌出的力量，另一方面则开始修复房间。

凌驾觉得呼吸困难，脑中缺氧让他根本无法专心抵抗，就像溺水的人忍不住想抓点东西，於是双手攀上了秦广的背，四肢酸麻起来，极度想呼吸的结果让他呻吟出声……

客厅的门突然被打开，秦广的馀光正好瞄到本来脸色就已经够怪异的忠诚尸兵，更变成一种比股票跌停板更糟糕的惨绿色。

「我『又』打扰了什麽吗……」阿元捧著一锅鸡汤，里头传来阵阵人蔘的香味。

「……你只是在错误的时间进来而已……」秦广放开凌驾，扶著自己的额头。

「凌驾还真受欢迎哪。」阿元碰的把人蔘鸡放在客厅桌面，「这次我应该不用救你吧？」

「阿元你生气了吗？」凌驾晃了晃还在晕的脑袋，当他注意到桌面时，那上面的裂痕已经全部消失了，当然包括墙上的。

「没有。」

「回答这麽快，一定是生气了吧？」不过为什麽？

「不准跟大哥打小报告喔，」秦广望了阿元一眼，「我会被杀的。」

「嗯。」阿元应了声去拿碗。

「总之，凌驾你的休假申请单就先给我保管，阳世可是比十王厅危险数千倍，你的力量虽然大，但是却无法自己控制，你看刚才没有成功阻止我吧？这就是原因，如果有什麽不好的东西看中你的力量想夺取的话，凭你现在是无法抵抗的。」秦广像个兄长般的叮嘱。

「……这样……吗？」凌驾不带任何同意或反对的口吻问。

「对、就是这样。」秦广用力点头。

「那麽就暂且……」

阿元准备好碗筷，动作俐落的替凌驾舀了一碗。

「我也……」

秦广话还没说完，阿元却马上道：「今天没有你的份。」

「欸……怎麽这样？明明就很大锅……」

「没有就是没有。」

☆☆☆

「来、这里！」阎魔喜孜孜的推著凌驾的背，来到一楼迎宾厅後的逃生出口。

「今天不是中元……」

「别罗唆了，快点推开吧。」阎魔催促。

凌驾只好照办。

门才推开一道缝，立刻就有几片粉红色的花瓣迎面飘来。

「……这里头该不会是什麽无人使用的第三音乐教室……」

「这种笑话要看过动画的人才懂喔。」

凌驾深吸一口气，用力将眼前朴素无奇的逃生门推开，一道刺眼的白光照的他几乎睁不开眼，沁入心脾的清香味扑来……是莲花？

「凌驾先生！」

「凌驾！」

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周围，却意外的发现这里居然是个广大的户外空间。道路两旁一整排的摊位，尽头则是巨大的舞台，到处都有以莲花为主的鲜花做装饰，在方才进入的逃生口旁，设了一个指示方位的立牌，最底下还有节目时间表。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一模一样的纤细身材，手勾著手，前来欢迎凌驾的，是五官王底下的两位文武判官，小秋与小夏。

今日两人都穿了同样式的高领水蓝旗袍，头上也各戴了一朵蓝色水莲做装饰。

「看起来真热闹。」凌驾赞叹的望著四周的布置。

「五官王大人还特地叫所有人都不可以要你帮忙场地的布置，因为想给你惊喜。」小秋竖起右手食指。

「我们的五官王大人很温柔吧？」小夏竖起左手食指。

「耶、嗯，五官真的是很好的人呢。」凌驾只能微笑的点头。

「那我们去玩！」

「去玩吧！」

双胞胎姊妹拉住凌驾的手，与其说是邀请，还不如说像强迫中奖。

「这可不行，凌驾早上要帮忙，下午才能去玩。」阎魔伸手轻松一揽，就把凌驾从夏秋姊妹那边拉回自己胸前，完全就是凌驾为自己的所有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