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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绝不像表面那样简单吧？

当神殿的人要带他们去沐浴净身时，萨斯要夏伊先去，他会晚点带塞耶过去，夏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没有反对。

因此他不知道，当他离开后，萨斯收敛起笑容，脸色凝重的看着小男孩，然后望向窗外远方层层山峦后，似乎有片黑荫的森林。

「是从那里跑出来的吗？还是……」低头看着被他放在椅子上的孩子，身上隐隐透着一股黑气，那股黑气微微地蠕动着，像是想要钻出，但又被什么给阻挡，也因为这股黑寒之气，塞耶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起来。

紫色瞳眸闪过一丝幽暗，他举起手，食指尖又散发出那种紫色的魔力微光。

「苏抹力剌•嘟•莫恩哈勒、结！」在小男孩额上画出一道符文，伴随着咒语，那个在空气中凝结成型的符文印，沉入小男孩额头上。

小男孩身上的黑气一阵颤动，紧接着化散开消失在空气中，小男孩的微弱呼吸也逐渐恢复正常。

他摸摸小男孩的头，叹了一口气。

在麦威尔城这里的光明神殿里，所有的神职人员加起来不过十五个，但这十五个人却必须费力天天为在神殿里避难、以及到危险的城里去找替那些不愿避难的人祈福。

多了萨斯和夏伊其实也是增加了神殿方面粮食的负担，毕竟城里的粮食目前不知是否安全，神殿的库存粮食虽多但也有一个底限，迟早都会见底。

不过值得众位祭司能够稍微喘口气的，是夏伊魔力高强，能够为他们修补并维持结界，反倒是吟游诗人的萨斯就显得没什么用处了些。

夏伊不明白萨斯为何完全没有让祭司、或其他人知道他的能力的意思，他觉得如果是萨斯应该能帮上更多的忙才是。

不过，总是笑得像太阳一样温暖的萨斯，倒是颇受在神殿里暂住的老弱妇孺们喜爱，除了他让人感到温暖这点之外，他俊逸的外表与优美的歌声，让孩子们总是喜欢聚在他身边，听他唱着那些传说故事。

这两天夏伊都会跟那些祭司一样，一起去看看城里的人有没有什么需要，而萨斯都会跟着他一起到城中，当然这种时候，那些暂时避居于神殿的人们也不敢跟着下山回到城中。

走到上次看见塞耶的地方，夏伊忍不住驻足发愣起来，想起那瘦小的令人心疼的孩子。

「怎么了，夏伊？」萨斯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视线落点，眼里透出一抹了然。

「没什么……只是，如果没有这场瘟疫……」夏伊喃喃地说着。

看着他那充满慈怜的表情，萨斯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夏伊真善良。」

被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用这种像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莫名地让夏伊感到别扭，虽然有点想挥开，但萨斯的手又温暖的让他舍不得。

萨斯看着一脸不自在，还微微红着脸的夏伊，忍不住吞口水转开头。

太……太可爱了，他真怕自己那薄弱的意志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控，就像当初情绪不稳，结果就……

「啊……还有人活着……」夏伊越过他跑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看见夏伊如此明显关心他人的举动，萨斯内心有些吃味。

虽然他很清楚，无论是过去，或是现在的夏伊，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过去的夏伊不会将对他人的关怀如此明显的表现出，一直都是默默的付出，就算被误解也不会多加解释。

可现在的夏伊，却比过去的他还要来得直接明确，若要形容差异之处，大概就是过去的夏伊，像是月色沉默而温柔的包围着大地，现在的夏伊，则宛若冬季里的暖阳，给人温柔和煦不过分灼热的感觉。

虽然是同一抹灵魂，但却也存在着微妙的差异，不变的，是那份温暖柔软的心，一样纯真善良。

当他面对的考验来临时，最后会选择哪一条路呢？

但无论是黑是白，他都决定要永远永远的陪伴在他的小夏身边，陪他伤心、陪他快乐，只要小夏回过头，他都会在他身后。

小夏小夏，当你找到瘟魔时，真的能够狠下心将它除去吗？

第八章

萨斯和夏伊决定把在老房子里的老奶奶尸体，还有许多在路边的残尸，搬聚集中在大街上较空的地方，让夏伊用魔法的火焰给一把燃烧殆尽。

有几位祭司看到他们的作法后，也不顾是否会不小心染上瘟疫，纷纷帮忙把一些尸骨搬运过去，一起焚烧那些尸体，然后一边在旁边喃喃诵祷着，希望那些人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

「萨斯，你觉得这些人……能够到达天堂吗？」夏伊看着那些尸体慢慢的焚烧，心里头也沉甸甸的，让他颇为难受，转头望着一身白衣弄得满是泥泞的萨斯，表情看起来宁静平和。

夏伊觉得萨斯比自己更温柔，即使面对那些尸体，也能无所畏惧，一样尊重。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天堂，人们是否在离开时能够到达那个地方……不过，我相信对这世界存有依恋的灵魂，会再回到这个世界重生。」萨斯看着他，温柔的笑了。

因为，即使他等待了漫漫长岁，不知道日升日落了多少次，他最重要的小夏依旧回到他身边，真实存在于自己眼前。

看着萨斯那过分温柔的目光，夏伊没由来的觉得自己心跳加快，让他有些困窘地低下头，迷惑于自己的反应。

奇怪，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反应……那全然陌生的感觉让夏伊有些不自在，他第一次如此的心跳加快、耳根发热。

看着夏伊发红的耳根，萨斯嘴角无法克制地勾起愉悦的笑。

城民的尸骨焚化完毕后，夏伊用聚风术将那些骸骨卷起，并且压聚成一个个土灰色方石，就像一块块的灰白石砖，众人分力将那些骨灰石搬回神殿的净化殿，打算让神殿的光明力量净化这些人骨中残存的瘟魔黑暗能量。

晚上，祭司们和停留在神殿的居民们共享用简陋的粗茶淡饭，没人有怨言，毕竟这种时候能平安地温饱一顿，就已经很幸福了。

「莱尼，麦威尔城这场瘟疫大概多久了？」夏伊轻声地询问这两天下来比较熟悉的年轻祭司，打算抽丝剥茧地找出瘟魔是怎么出现在麦威尔、现在又在何方。

「大概有两个月了，而且这场瘟疫来得太突然，艾蕾蒂芙女神甚至没有任何神示，麦威尔一下子就陷入这种危况之中。」莱尼叹了口气，看起来也有些低落。

「知道谁是第一个病发死亡的人吗？」夏伊这么问的原因，是因为第一个死亡的，肯定是最早接触到瘟魔的人。

「这就不知道了，因为爆发是突然之间的，谁也不知道瘟魔什么时候出现，更糟的是见过的大概也都死了，谁也不知道瘟魔生作什么模样，根本无从抓起消灭那只瘟魔。」

「嗯……」夏伊沉吟思考了半晌，又抬起头。「麦威尔会纪录城中市民的出生与死亡吧？」

「有，但是后来疫情爆发的太快，城市机能停摆，死了哪些人、跑了哪些人根本没办法记录。」莱尼摇头表示这个线索没什么用处。

「但是最早病发身亡的人应该会纪录到，毕竟瘟疫一开始绝对不是没有任何感染者作为媒介，就一次全面感染上的。」萨斯提醒他们，在场边听他们讨论的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只是这样还是没办法找到瘟魔吧？瘟魔也不可能呆呆地守在原地……」莱尼迟疑的说。

「不管怎样，能找到一点线索都是好的。」夏伊知道，与其觉得什么都没用而不去做，至少去找到一点线索，救救其他人也好。

什么都不去寻找就放弃，并非他的个性。

站在神殿中庭的花园，一如往昔的宁静月色，在大地上洒落银白色光辉，若不明说，也很难想像这个城市正陷入灾难当中。

自己都已经是个大魔法师，不再是当初那个连看魔法历史典藉都会被打的少年，可是面对真正的灾难时，他却有着无能为力的无助感。

他的魔法应该能做些什么，但他却一直忽略……他果然还是个经验不足的小毛头。

「欧苏纳•爱奥拉雅—风精灵召唤！」他举起手里的木杖，默念着召唤的咒语，平静的四周突然卷起一阵阵突兀的微风。

一群小巧半透明，散发着黄色淡光的风精灵，纷纷拍打着翅膀出现在他眼前。

小小的精灵们有着圆滚滚的脸颊，和胖胖短短的手脚，看起来非常可爱，尤其是那双金色的圆眼睛看来格外的无辜。

数只风精灵们凑到夏伊的手指边，用脸颊蹭了蹭夏伊的手指，软软的触感让夏伊忍不住笑出来，而看见他笑容的风精灵显然也很开心。

「风精灵，你们是否知道最近在这座城中出现的瘟魔……关于瘟魔的任何消息？」

精灵们对看了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最后才得出结论告诉夏伊，当夏伊听见时，难掩讶异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说，那个瘟魔已经存在好些年，只是最近才爆发？」夏伊不明白，如果后续传染力会如此强悍，前面的潜伏期会这么长吗？

风精灵们点点头，又继续对夏伊说话。

「最早病逝的是城里的某位药师一家？」夏伊沉吟了半晌，如果是药师最先染病，那就代表他们应该不是最早的感染者，一定有某个病患是最早感染但未病发，药师看病过后反而传染给家人。

「那你们知道是哪位药师和病患吗？」

精灵们只说了是哪位药师，但表示不知道那位药师是在哪位病人身上染上的，毕竟药师们一天看诊的病人那么多，有谁知道会是在哪染上的？

夏伊默默地记下那位药师的姓名，并向风精灵们询问了那位药师的家，决定明天去那位药师家寻找可以找的资料。

「谢谢你们了。」夏伊微笑的送走这些可爱的精灵们，发愣地望着满天星光。

只希望他能够顺利找到瘟魔，救救这个城镇的人。

精灵们的离去，卷起一阵凉风，让夏伊觉得有些寒凉，正准备转身回到神殿里时，温暖的披风就披盖在他肩上。

他诧异地转头，看见萨斯带着一脸微笑地为他披好披风。

「虽然这里只是小山丘的顶上，但毕竟是在一片湖泊中央，吹起风来时总是比较凉，不多加件衣服或是防寒的，也是会着凉的的。」萨斯的手在替他披好披风时，还有意无意地滑过他及肩的头发，夏伊可以感觉到那种头发细微地被扯动的感觉。

感觉……好像有点亲昵……是他太过敏感，还是……

夏伊有些不自在的想，他不知道是最近自己过度意识萨斯的存在，还是萨斯对他的态度真的有些不同，但萨斯很多的举动，都温柔的让他无法不去在意。

开始意识到萨斯的存在，是什么时候呢？

似乎是从前阵子做了那个梦开始，虽然他总是在清醒后忘记梦境的内容，但却会不由自主的落泪。

醒来后，他只记得那种悲伤的感觉，却不记得做了什么梦，内心充斥着遗忘的不甘与遗忘不了的疼痛。

他望着萨斯那双在夜里看起来变得深邃浓紫的眼眸，那种疼痛似乎又淡淡地浮现，让他眼角发酸。

看着萨斯，他有一种好像认识他好久好久、非常漫长岁月的感觉，那轮廓和带笑的嘴角，看起来都无比熟悉，不单单只是一个一同旅行两个多月的同伴，而是更久远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怎么又哭了？又在为那些城民难过吗？小夏真温柔。」萨斯温柔地伸手用指腹抹去他眼角浮现的水珠，一边想起这也是夏伊和过去的他不同的地方。

如果是「过去的」小夏，就算哭泣也是躲在没有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品尝着伤心吧？

小、夏。

这个叫法让夏伊微微一震，然后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样子叫我？」除了母亲和幼时的好友，萨斯是他来到「外面」之后，第一个这样叫他的人，让他觉得好熟悉怀念。

而且萨斯叫他的声音与语气，更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经听过他这样喊着自己。

他们明明只是认识非常短暂的朋友而已，但那种仿佛更早以前就认识的感觉，却益发鲜明起来。

「不喜欢吗？我只是觉得这样叫起来亲切些。」萨斯的眼中闪过一抹很淡很淡的苦涩，凝望着萨斯的夏伊注意到他眼中的异色，心中不免再次的抽痛。

为什么呢……为什么当自己看见萨斯那样看着自己时，他会觉得心痛？为什么萨斯看着自己时会那样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