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番外篇 作者：通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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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大善，看到我饿晕在路边，不想让我成为联军枪下亡魂而将我带至亲王府。”炎丑呼出了一口烟透过烟雾看柳青阳。
“炎丑先生晓得给畜生治病，我这府上有一老马。所以请先生作客。”允德道。
这匹老马是他最后的赌注，如果联军真的破了这亲王府，他会背上王弟骑着这匹老马离开。而那些宫女和公公们，对随时到来的死亡已经做好了准备。
允德心中悲戚。
“大夫请随我来。”允德看这大夫与兽响认识，心下便安了一分。这兽响和他见过的兽响不同，乡野兽响，都是老者，可他捡到的兽响不仅是个年轻的男人，还是个和眼前的大夫一样是个不剃发的汉人。这个兽响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兽响。允德之所以将他捡了回来，并不全是为了那匹老马，更多的是看上了那头毛驴。
现在见他和柳青阳相识，允德便打消了对毛驴起了心思的主意。
结个善缘也总比结个恶缘要好。
“好。”柳青阳随着允德进厢房中。
消防中绫罗绸缎的床上，有一老公公在照顾着床上的婴儿。允德上前对老公公说道：“公公，我把大夫找来了。”
老公公浑浊的眼睛看到柳青阳之时激动得浑身一颤，抖着声音道：“好、好。”
柳青阳看着床上小小的婴儿。
这婴儿瘦弱如猫儿似的，他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
“老公公说王弟已经有五月。但王弟从出世便身子骨不好。”
这，便是被抛弃的原因吧。
不管带不带走，对皇族来说，这后人在八国联军攻陷北平之后就已经注定了生死。允德温柔地用手指蹭蹭小婴儿的脸，小婴儿睁开黑色琉璃似的眼睛看看，却什么都看不清。
“家里没有奶娘。王弟喝的都是粥水。”允德说着便红了眼眶。
小小的婴儿，随意一折便断了。
小婴儿身体现在越来越弱，允德生怕有一天醒来便发现小婴儿停止呼吸。
柳青阳将背在背上的药箱子解下放在一边坐在床边温柔地抱起小婴儿将小婴儿翻身检查了一遍，便晓得这孩子是早产婴儿。再加上照顾不力，如果不是自己到这里看，这小婴儿活不过一个月便会死亡。
小婴儿任由柳青阳随意翻弄不吵不闹。
一会之后，允德便忍不住问道：“柳大夫，王弟如何？”
“身子骨虚，需调养。”柳青阳将小婴儿抱在怀中将一瓶子拿出解开，房中瞬间弥漫着一股清香之味。柳青阳点点小婴儿的嘴，小婴儿便张开小嘴。柳青阳将金色浓稠的药物滴进小婴儿的口中，小婴儿蠕动着小嘴吞咽着。
允德一直压抑着的脸上多日来终于露出了笑意。柳青阳将三瓶药物交给允德，嘱咐道：“一日三滴，不可多。”
“是，大夫。”允德让老公公收了药便接过小婴儿亲亲小婴儿的额头。
“皇奕王弟，王兄会把你养大的。”允德看小婴儿吃了那药之后便变精神不少，心中高兴。但他知晓，仅仅是靠着这药是不够的。王弟需要奶水。但现在外面的世道这么乱，如何能找得到奶娘？
找不到奶娘，若是能找到奶牛或是母羊就好了。允德收敛了笑容。他记得在一天主教堂有抢养的奶牛。
该如何拿到？
晚饭时，送到柳青阳厢房的是一晚白米粥和一小碟青菜。窗被人从外面推开，炎丑懒懒地坐在柳青阳的窗台上抽烟杆。
“咱们真是有缘。”炎丑笑着说道。
“这缘却不是人人能担待得起。”柳青阳拿起碗筷喝粥毫不嫌弃这寒酸的晚饭。
“真是无情之人。”炎丑摇摇头。
夏日的晚风有点带着血腥之味的暖和。
“这北都，已经沦陷。这皇城脚下，堆的可都是尸骨。有路给你走，却来这埋骨之地。青阳，我真想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八国联军血染京城，所到之处杀人放火、□□抢劫。现在，京城的上空还弥漫着血腥之味。京城周边的县城小镇变成废墟。现在谁能像柳青阳一样光明正大地走在残垣断壁的北京城下。
柳青阳放下碗筷回道：“京城百姓枉死。你可知，这百年之后这京城。将来，可是会成为鬼城。”
死了，这么多的人。都是无辜的百姓，人生来有罪，但活着，是他们的本分，若是手中这辈子未染上一丝血腥却被人所杀而枉死。对生的那份执念，如何化去？
这份生与枉死的执念只会盘缠在这京城之中百年、千年不化。
“这就是你要来京城的原因？真是善人。”炎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人言‘人世间’，不就为‘人’这一个字？”柳青阳轻笑：“我们活着，怎么远离这‘人世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继续黑化中····
①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满族宗室庶吉士叶寿富全家一起上吊而死，户部尚书崇礼投井而死，克勤郡王全家数十口喝毒药而死，怡亲王傅静一家主仆一百多口坐在屋子里，放火烧死自己，短短几天内北京自杀的王爷和官员达2000多人。
备注：游医系列作品为虚构异志文，请勿将真实历史套进。历史源于网络整理。
②法国媒体曾刊登回国士兵的陈述：“从北堂我们开向皇宫，修士们跟着我们去……他们怂恿我们屠杀、抢劫……我们行抢都是替教士干的。我们奉命在城中为所欲为三天，爱杀就杀，爱拿就拿，实际抢了八天。教士们做我们的向导。我们进一家就随便拿东西，我们把店掌柜抓了当仆役，教士们把抢来的东西，让他们背着运到北堂去了……”。
根据美国作家马克吐温撰文的揭露，仅在河北任丘县一处，美国基督传教士梅子明以“用人头抵人头”为口号就杀害了中国无辜农民680人。
☆、⊙残垣断壁下，鬼影绰约的京城
“比起人，我更喜欢给畜生治病。”说完，炎丑便离去。
次日，允德解开米缸，看到米缸里没有多少米了，愁得直皱眉头。再想想王弟需要喝奶水，允德便决定了要去赌一把。
京城传教士那里有食物和奶牛，但京城里存活的百姓必须要拿出金银财宝才能换上一点点食物。据出去找食物的小公公回来告诉他，传教士圈养的牛生了病。里面的十几头奶牛是供给大主教们喝的。
这些传教士在寻找兽响，但可笑的是他们分不出这兽响与治人的大夫，他们在京城扣了一名大夫，但这大夫怎能真的治好这畜生？那大夫为了不想死便按着给人的方法治疗，但前几天败露了，于是把那大夫毒打一顿丢了出去。
允德打上的便是这些奶牛的主意。即使是一头也好，也能让王弟活下去。
允德在王府后花园的花树下午睡的炎丑。
“炎丑先生。”
“嗯？”炎丑未睁开眼睛。
“炎丑先生，京中传教士圈养的奶牛病了。我想请先生给看看，将一头奶牛带回来。”允德在昨天看到炎丑坐在柳青阳窗台上的时候才意识到不能再撒谎欺骗这兽响。这兽响住在亲王府，这吃的，喝的都是自己在外面冒着生命危险带来的，如果不想被请出亲王府或饿肚子就必须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
过了许久，允德还以为炎丑睡着了，只听见炎丑道：“好。”
“明日辰时。”允德说完之后便离开。
炎丑翻了个身睁开眼。
天幕是蓝的，但大地是腥红的。这两个极端的对比让人心中压抑。
“这若不是在乱世，这世子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国之栋梁……”炎丑喃喃自语。
时势造英雄，但眼前的时势可不是不是秦汉、唐宋、明清之间的纷争。
但，能从联军手中活下去的人，在未知的未来，将会活得更好——也将会更狠。这未来，亲王世子允德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次日辰时，允德将辫子缠在脑袋上换上一身下人的布衣，并用粗布缠住自己的脑袋。这一身农仆的着装与他那身气质格格不入。
允德看到炎丑背着柳青阳的药箱子不解道：“这是柳大夫的药箱子。”
炎丑将嘴里的烟杆拿出勾起嘴角一笑：“我那药箱子在来时的路上弄丢，青阳这药箱子可是草药百宝箱。只要想，总是会有。”
于是将药箱子丢给允德，让他背着。
允德也便没再多问。
柳青阳醒来之时看到燃在屋中的一支香烟，他目光扫过没看到药箱子，倒是留下了手摇串铃，柳青阳洗漱将一头散发编起辫子之后便拿着手摇串铃出门，被系在院子里花树下的毛驴看到柳青阳之后便兴奋地叫着引起柳青阳得注意。柳青阳走到毛驴面前伸手抚上毛驴的头露出笑意。
于是府里的宫女便看着柳青阳骑着小毛驴出门去了。
柳青阳手执手摇串铃坐在毛驴身上，光明正大地游走在残垣断壁的京城之中。
“叮铃铃——”
“叮铃铃——”
一阵冷风卷在柳青阳周身随即散去。听到手摇串铃之音受伤的人们抬头一看，没看到药箱子便失望地低下头去。
街头带着武士刀的日本浪人看到柳青阳身下的毛驴和他那身极好的刺绣长袍便以为是京城中的王孙贵族，浪人武士对同伴低头窃窃私语，于是快速抄包柳青阳。
“站住！”浪人头儿操着别扭无比的汉语呵斥道。
“嗯呵呵……”
“叮铃铃——叮铃铃——”柳青阳的轻笑声飘荡在空中传入浪人武士的耳中。被蔑视的浪人们恼羞成怒纷纷举着刀便冲向柳青阳。
“啊——”他们大喝着，下一秒——
一条从柳青阳长袍冲出来的怪兽出现在浪人们眼前。
锋利的爪子、三只铜陵大眼、尖利的牙齿、似蛇非蛇的巨大怪兽。
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们给吞进肚子。
路边受了伤的人只见那几个让他们恨到骨子里的浪人要杀那个坐着毛驴的年轻人，在浪人们追上扬刀便到看到年轻人身上之时，下一秒那几个浪人便像是被定身住一样不动弹，然后那几个浪人见鬼似地尖叫起来脸上呈现出恐惧的表情。
刀从手中落下，腿软地坐倒在地。
“叮铃铃——叮铃铃——”那年轻人骑着小毛驴走了。
这一日，对柳青阳来说，并不太平。此时此刻，八国联军对京城的洗劫并没有结束。在经历过浪人的拦截之后还有其他侵略者的拦截。那些子弹与他擦身而过——
小毛驴的身后追着一群人。
这几日的京城，很多人都看到了一个骑着毛驴的青年游荡在这血染的京都之中。只让人们觉得神奇的这青年在联军手中活了下来。
炎丑与允德离开亲王府之后。允德低着头跟着炎丑身后。京城大街小巷惨不忍睹。受伤在一边的路人对炎丑和允德伸出手请求施救，但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
躲藏在墙壁后面的男孩被还剩下一口气的母亲推了出去：“去……去跟上他们……”
“娘。”小男孩严重蓄满泪水。
“走！”女人看着允德和炎丑的背影，这两人身上无伤，而且身子干净，想必在联军入京之后生活必是极好的。女人忍着，为的就是这一口气。
“娘。”男孩落下泪水。
“如果想为爹娘报仇就好好活下去。”女人靠在墙上捂着腹部发黑的伤口，肮脏的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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