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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美人(出书版)+番外 作者:查无此马甲/Zzz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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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骂骂咧咧地要往岸上爬,却未料到脚下是个斜坡,一个不稳,整个人就都栽进了水里。江霖水性不算太好,情急之下又呛了几口水,只得胡乱扑腾着:「阿、阿鱼!阿鱼!」 
 
  他边喊着,边又喝了不少水,这下干脆整个人都开始往水底沉了下去。这下江霖可就真的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胡乱蹬着,渐渐没了气力,沉得反而更快了。 
 
  被提住了腋下往上拉的时候,江霖连意识都不太清楚了,只觉得紧靠着他的身体是温暖有力的,不自觉地就贴紧了一点。 
 
  那身体好像会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一般的,连四周冰冷的湖水也开始变得温暖起来了。仿佛身处娘胎里的婴儿一般,江霖在水底睁开了眼睛—— 
 
  紧贴着他背部的,温热有力的胸口;在水里仿佛化开的墨一般的黑色长发,丝丝绕绕地几乎要缠住他,却又轻抚着他的脸颊;下半身则是修长绮丽的鱼尾,不停地摇曳摆动着。 
 
  好漂亮的人。好想紧紧拥入怀里的身体。 
 
  这样想着的江霖,被猛地拉出水面的时候,大股冰凉的空气又一次倾入了他的肺部,方才那种异样的温暖顿时就消失殆尽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面前的依然是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孔上,布满了鳞片的鲤鱼精。江霖心上立刻涌起一阵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只一吸气就又呛到了自己,转过身大声地咳嗽着。阿鱼忍不住伸出手来帮他拍了拍后背,却被趴在岸边的江霖立刻挥开了手。 
 
  「咳咳……我……咳咳……我先回去了……」江霖手脚并用地爬上岸,乱七八糟地穿戴好衣服。 
 
  「嗯。」阿鱼点点头,隔了许久才低声地加了一句,「小心些。」 
 
  分明也不是什么感人肺腑的话语,只是听着那声音,江霖就觉得连脊背都酥麻了起来,只得红着耳朵用力点点头,同手同脚地大步离开了。 
 
  等到转过个弯,江霖才偷偷摸摸地立刻转了个身趴在石头后面往回看,只看到皎洁的月光下,阿鱼懒散地靠在一大块青石上,长发都散在了水面上,和那水波一起荡漾着,尾鳍时不时地浮出水面来,轻柔地拍打着水面。 
 
  他一定是连脑子都进了水,才会觉得这画面美得不行。明明只是条丑得不行的鲤鱼精,却居然让他有了一瞬间异样的悸动。大约这只是个糟糕的梦境,留待明天早上起来,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吧。 
 
   
 
  这天晚上,江霖倒是真的做了个梦。 
 
  还是一样的月光下的神仙湖,他也依然蹲在那湖水旁边拨一拨水面。 
 
  那平静地好似一面镜子一般的湖面下,隐隐约约浮起了一片黑影来。 
 
  只是那黑影却越来越大,在湖底不停地游曳着,怎么都不上来。 
 
  他等得不耐烦,又开始唤着「阿鱼阿鱼」。 
 
  而后湖面却突然散发出了一整片金光来,而后就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巨大的恸鸣声。那声音几乎不像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动物所发出的,且饱含着万分的悲鸣与痛苦。 
 
  好像很痛,痛得快要死去了,却又不得解脱一般。如此强烈的诉求着,哀泣着,悲痛着。就像是,就像是…… 
 
  「醒醒,喂,醒醒。」 
 
   
 
  江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觉得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有些不明所以然地抬起手来摸了摸,才猛地从床上做起身来,一把推开了那正啪啦啪啦左右开弓扇着他耳光的阿鱼。 
 
  「你做什么?很痛啊!」江霖捂着红肿起来的脸,狠狠地盯着那安之若素的始作俑者。 
 
  「你突然动来动去,还一直喊我,」阿鱼一字一句地,「好像入了魔障。」 
 
  「魔……魔什么障什么啊?」江霖一听他说自己居然还唤他,就不禁有些羞恼,越发大声起来:「只是梦魇罢了,你连噩梦都没有做过么?」 
 
  阿鱼倒像是被他问住了,只怔怔地瞧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道:「那是什么?」 
 
  「那……那是什么……」江霖也被他问得没了主张,绞尽脑汁想着措辞:「就、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也分好赖……噩梦就比如你很关心什么人,若是梦见了他遇到了什么变故……」 
 
  他把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他这几乎是在变着相承认他是在「关心」这条鱼了。好在阿鱼并没听出这弦外之音,只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过。」 
 
  「什么?」江霖满心都在懊恼方才那一番话,听他来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下意识地反问道。 
 
  「我没有做过梦,也没有关心过什么人。」阿鱼口气平淡地,「所以没有过。」 
 
  江霖张了张嘴,却不晓得该接什么。明明也不该失落,却仍然有些丧气,最终只好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肩膀。 
 
  他只是条鱼,只要到了水了能游,见了食会吃,遇到天敌晓得躲就好,纵然修炼成了精怪,又哪里会晓得这些人情呢。如此看来,那些法力幻术也没什么好羡慕的,连做梦都不会的妖怪,实在是还比不上他这个凡人来得逍遥自在。 
 
  所以他是不是,该待这连梦都不晓得是什么的鱼,再好些呢? 
 
  (节4) 
 
  过了些时日,阿鱼打散工赚来的钱,加上江霖的积蓄,已然差不多凑够了租钱。整整两贯,捧在手心里都沉得紧。临出门前,江霖不免又有些不舍得起来了,扭捏了老半天,直到被阿鱼一脚踢出了门去,才老大不情愿地慢吞吞往韩老爷宅里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经由下人通报,江霖才被领了进去。韩府并不敞阔,但贵在精巧细致。粉墙黛瓦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又有葱葱郁郁的各色奇花异草,只顺着那曲折的回廊一路走去,这园子便好像陡然大出了好几成来。听说这韩家还是个能沾的上皇亲血统的大户,如此看来,倒也并不全是谣传了。 
 
  江霖人未至前厅,就已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还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再走近些,便看到那端坐在上座的人了。景嵘依旧是一身苍色的长衫,长身玉立,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景公子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怎么会愿意在这么个小地方落脚呢?」 
 
  「韩老爷夸奖了,不过是……」 
 
  景嵘正笑着要答话,流转间就看着了江霖,立刻大喜着站起身来:「江贤弟!」 
 
  他唤的亲热,倒让江霖不好意思起来,支支吾吾地叫了声「大哥」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韩老爷惊奇道:「景公子和江大夫还是兄弟?」 
 
  景嵘亲昵地搂了搂江霖的肩头,应道:「我和江兄弟投缘,便结了异姓兄弟。」而后不免嗔怪道:「只是他自结拜后,都没来见过我这做大哥的,叫我好生苦恼。」 
 
  江霖听他这么一说,不免就愧疚万分,刚要开口解释,就听景嵘道:「好在我就要在镇东安家了,以后来往也就方便多了。」 
 
  江霖觉得心都落下了一块,只结结巴巴地问道:「镇、镇东……」 
 
  「就是韩老爷在镇东的那块地皮,叫我给买下了。」景嵘笑道,「把那上头的老宅子重新翻修一下,这几天就搬进去。」 
 
  「这……」江霖顿时觉得有些眼前发黑,笑不出又哭不出,只好勉强咧起嘴角,道:「哈哈,那,那真是太好了。」 
 
  他迟迟没定下医馆的事,韩老爷又遇上景嵘这么个出手阔绰的主,任谁都晓得该怎么做了。然而为了这事奔波这么久,现如今打了水漂,他心里当然不是个滋味。 
 
  尤其是想起阿鱼每天那般操劳,那挂在他腰间的,一个个沙包换来的一枚枚铜板,江霖就越发难受,不自觉地就连眉心都紧锁了起来。 
 
  韩老爷见他脸色不好,便出言道:「老朽本以为江大夫这么久没回应,是不想租那块地了……这才应允了景公子的。也就差了半天的功夫……」 
 
  「这也是应该的。」江霖叹了口气,「只是我太磨蹭,不能怪您老。」 
 
  景嵘站在一旁垂着手静站着,这时候才听出个由头来,道:「贤弟也想租那块地?那我……」 
 
  江霖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难得大哥喜欢想常住,我怎么好夺爱。医馆开在什么地方不还都是一样,一点都不打紧。」 
 
  景嵘听他这一说,倒更惊讶了,道:「贤弟是想开医馆?那就更该我割爱才是了,医馆可是积阴德的大功业,怎么好让我拿去当寻常宅子用呢?」 
 
  两人又是好一番推让,站在一边的韩老爷这时发了话:「照我看,不如前厅给江大夫做医馆,景公子住在后院,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江霖略微思忖片刻,还是摆摆手,「如此扰了大哥清幽,果然还是不妥。」 
 
  一边的景嵘却拊掌笑道:「哪有的事,这样一来,倒真的成了一家人了。」见江霖还在犹豫,他眼角一挑,佯怒道:「还是贤弟嫌弃为兄,不愿跟为兄共处?」 
 
  江霖情急之下,也忘记了跟他文绉绉的一来二去,连忙大喊道:「没有这种事!只、只不过我……」 
 
  只不过我家有条鱼禁止我再收你的东西,要是让他知道我非但跟你有来往,还跟你结了异姓兄弟,只怕我家今晚要水漫金山了吧。江霖憋着一肚子话,只张大了嘴看着景嵘,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不过什么?」景嵘看着他,又叹了口气,「果然江贤弟还是嫌弃……」 
 
  他生得好看,又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相,这刻露出了受伤的小兽一般楚楚可怜的神情,简直是叫人心生愧疚无法拒绝。江霖狠狠心,开口道:「不、不如今天我就先回去,让我再想想……」 
 
  他还未曾说过一个「好」字,景嵘立刻就笑着搭过他的肩膀,爽朗笑道:「好好好,明儿个一早,我就替贤弟张罗着把前厅拾掇一下。」 
 
  他顾自热情似火,江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尴尬地「哈哈」笑了起来。 
 
   
 
  江霖还未进门,就远远见着卉宝正扶着门框朝路口张望,一见着他,小家伙就迈着小腿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了过来。眼见那肉球般的小东西要摔跤,江霖连忙跑快几步把他搂进了怀里,笑道:「卉宝今天怎么这么乖,知道等爹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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