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一只由于“大雪封门十几天,家里揭不开锅了”而离家觅食的小田鼠来到了一座小镇上,在一家店里吃了一顿白食,可店主竟然是……?!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主角:苗螭玉,邓悠 ┃ 配角: ┃ 其它:
灯花留醉偷一晌 by 偷眼霜禽
文案
一只由于“大雪封门十几天,家里揭不开锅了”而离家觅食的小田鼠来到了一座小镇上,在一家店里吃了一顿白食,可店主竟然是……?!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苗螭玉,邓悠 ┃ 配角: ┃ 其它:
一,冤家路窄(一)
秋阳温煦,几名穿着粗布衣裙的农家女子背着藤筐,说说笑笑地从田边小道上走过去,粟米刚刚收割过,田里只留下大片大片的短杆。一只小田鼠从洞里探出半个身子,四处嗅嗅,迅速蹿到田埂上,将几穗落在地里的谷子拖到隐蔽处吃掉了,用小爪子摸摸肚子,就地一滚,变成一个十七八岁的黄衫少年,躺在一棵黄叶稀疏的树下晒太阳。
这只小田鼠自小没了爹娘兄弟,被住在仨树杈村的老鼠表婶抚养长大,表婶嗜吃灯油,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邓悠。他的表叔死得也早,表婶改嫁给一只黄鼠狼精,虽然仍旧待他好,但邓悠渐渐大了,懂得这里究竟不是自己的家,又是天性难改,便回了田里过活。他独自一人住着,捡捡粮食,啃啃草根,倒也过得下去。
黄鼠狼精教过邓悠一些小法术,他偶尔也用草叶变成的铜钱到村子里买东西吃,松松软软的馒头,热腾腾的糯米烧卖,吃起来固然虎吞狼咽,想起来也要流口水。就是蒸熟的白米饭,也比干硬的生谷粒和草根可口得多。
邓悠晒暖了皮毛,翻身起来拾拣谷穗,他偷看过村民如何淘米煮饭,也想过自己煮来吃,柴火容易捡来,火刀火石也大可以偷来用了再还回去,可锅子偷起来不易,他也没钱去买。邓悠低头瞧着手中谷粒,叹了口气,看看再拾三五日便可备足一冬的口粮,变回原身,将粮食一点点搬回洞去。
不久秋去冬至,田鼠拖了一块石板盖住洞口,又用泥土仔细封了,只留少许缝隙透气,便缩到深深的地下去。地底深处不觉严寒,它已成精怪,比寻常田鼠聪明灵巧许多,早已备下木柴,此时点燃了,烤得洞里暖融融的。
这年风雪肆虐得颇有几分怕人,似是风姨雪妖失了拘管,已是二月时候,仍旧是冰封千里,素雪漫天。邓悠的存粮原本是足的,但分了小半给几户拖儿带女的邻居,便不够了。眼看粮食吃完,雪却只管簌簌地落下来。一日邓悠饿得实在受不住,钻出洞来,将一枚小石子变成铜钱,拿到村里买吃的。
天气坏,小店铺的生意便不好,一个铜板两个馒头,比以往便宜三成。罩着素花蓝头巾的村妇双手红肿干裂,捧着雪白的馒头递到邓悠眼前。邓悠低头接过,匆匆走开了。他不忍再骗这户人家,慢慢地沿路走远,能找到些食物便不用草木所变的铜钱骗吃的。这样走走停停,渐渐地半月过去,终于见到柳树抽出了嫩黄的芽儿。
这一日邓悠走到一座大镇子上,恰逢农集,十村八店的农户都聚在此处,将自家出产的稻谷土布等物摆了出来,各自吆喝叫卖;还有几个修补农具的打铁摊子,叮叮当当火星四溅。他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情形,正眼花缭乱时候,忽然嗅到一阵鲜美之极的香气从一家小店里飘出来。田鼠吃的是谷物草根,仨树杈村又穷,便是年关也见不到肉星儿,邓悠不知道这是肉香,只觉得好闻得很,比馒头和烧卖的香味还要好闻。他在店门前定定地站着,一名伙计笑眯眯地招呼道:“小哥进来喝碗汤?又暖身子又美味!”
邓悠本待不应,但那香气实在诱人,鬼使神差地便进了店里。那店面不大,只四五张桌子,十来张条凳,生意却着实不坏。店主人是个二十岁出头模样的青年,在柜台后支肘斜身坐着,眼睛黑漆漆地亮,透着十二分的警醒,神态却慵懒得很。邓悠一见他脸,没由来地浑身一抖。
那店主人自然不知他心思,见有客人进门,笑了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邓悠心里更是害怕,几乎便要夺路而逃。那伙计却十分殷勤地将他让到一张桌前坐下了,又问他要吃什么。邓悠心中不安,含含糊糊说了几句话,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不久饭食端上来,一碗鱼汤,两个烧饼。那汤略微点了些盐,撒上翠绿雪白的葱花,其余佐料一概不用,一股鲜味直透五脏庙,鱼肉软嫩细滑,可口非常。饼上撒了许多芝麻,烤得又薄又脆,咬一口满口酥香。邓悠自出生以来从没尝过这等美味,他喝一口汤,吃一口饼,舔舔嘴唇,顿时将那叫人莫名害怕的店主人抛在脑后。
一时吃喝完了,伙计端过一碗茶来,满脸堆笑地道:“小哥,共是十四文钱。”
邓悠顿时心虚,将手伸到口袋里摸了摸,树叶却只有三两片,只得暗暗揪扯衣裳的线头,半晌才摸出十四枚铜钱来。伙计将钱拿到柜上,店主人接过来看了一眼,微微冷笑一下,随手将铜钱丢在一旁,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向邓悠道:“小哥口音像是我家乡人,随我到后面一叙可好?”
邓悠本是一万个不想去,但被他玩味般的眼光罩着,什么推辞的话都说不出来,乖乖地跟了过去。
邓悠被店主人带到厨房,他茫然看一眼烧着滚水的铁锅,还未开口,店主人忽地伸臂,修长的手捏住他后颈,邓悠也不知怎地,只觉得全身一阵紧缩,不由自主地现出了原形。这一惊非同小可,小田鼠扭着身子吱吱乱叫,却挣脱不得。
店主人赞道:“小东西皮毛倒好,水滑油亮,偷吃过多少粮食?”边说边掂了掂它的斤两,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太瘦,烧了吃不够塞牙缝,不如煮了喝汤。”将它举到汤锅上,作势要丢下去。
锅内滚水翻腾,热腾腾的水气蒸得小田鼠难受之极,四只细细的爪子乱挥乱舞,尾巴摆了几下,紧紧绕在店主人手指上。店主人笑眯眯将捏住它后颈的两指松了,小田鼠“吱”的一声惨叫,一头坠下去,全凭尾巴吊住那人手指,堪堪停在水面之上。鼻尖下水花翻腾,滚烫的水滴时不时溅到身上,它疼得微微颤抖,抬起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瞅着店主人,眼里满是哀求之意。
那店主人不由得好笑,伸手扯扯它细细的胡须,道:“饶了你也成,留下给我干活,管吃管住没工钱,你干不干?”
小田鼠拼命点头,店主人将它放在地上,邓悠变出人形爬起来,含泪缩到角落里去。
店主人瞪他一眼,道:“躲什么?过来干活!”
邓悠可怜兮兮地望他一眼,小声道:“干什么活?”
店主人指着灶台旁堆得小山一般的瓷碗,道:“将碗筷洗了,若是慢吞吞地供不上前面用的,晚上煮了你当点心!”
邓悠从没洗过碗,店主人寒着一张脸教了他,站在一旁盯着,邓悠弯着腰洗得战战兢兢,不小心打坏了一只碗,又被店主人威吓几句。这家店生意平时便好,今日又是农集,客人约莫多了一倍,邓悠忙碌一日,瘦瘦的腰几乎累断。
傍晚时候小店打烊,那伙计回家去了,邓悠胆战心惊地同店主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捧着一只窝头干啃,看他舀了一匙熬得纯白的鱼汤送进嘴里,忍不住咽口水。店主人瞥他一眼,道:“窝头没滋味,是不是?”
邓悠眼巴巴地盯着他面前的汤碗,点点头。
店主人挑挑眉毛,微笑道:“碗都洗过了?”
邓悠连忙点头,道:“洗了,洗干净了!”
店主人端起碗来,将鱼汤一口喝干了,道:“把这个也洗了。”起身走了。
邓悠低头再咽一口口水,从碟子里拿了一根小咸菜送进嘴里。他素来知足得很,平时只能啃草根,如今替人洗碗便能换来窝头吃,比从前好得多。
一,冤家路窄(二)
店里有间空房,晚上邓悠便住在那里,他劳累了整整一日,一倒下去便睡着了。第二日天还没亮,邓悠便被店主人唤起来劈柴挑水,活儿干完了才许吃早饭,一碗咸浆,两个包子,滋味倒不坏。
饭后邓悠又被支使着开了店门,摆好桌凳。不久那伙计便来上工,陆续有客人来吃早点。邓悠少不得帮着跑堂,他头一回做这个,难免忙中出错,出错时听到店主人从鼻子里哼出声音来,便不由得抖一抖。
忙过早饭时候,一名渔家送来鲜鱼,店主人留下那伙计在前面看店,带着邓悠到后院将鱼按个头分拣了,小的熬汤,大的做菜,不大不小的挂起来风干。邓悠学着他的模样,将鱼刮了鳞,剖出肚肠,也不沾水,只用黄酒将内外都擦洗干净了,塞入花椒茴香等作料,再用麻纸裹起来扎紧,挂在檐下。他手下一面忙着,想到过些日子风干鱼做好了,定然十分美味,不由得想出了神。店主人瞪他一眼,邓悠却没瞧见,便被店主人在他头上敲一下,喝道:“仔细干活!不然将你一般挂起来风干了!”
如此过了月余,邓悠同店主人渐渐熟了,得知他名字叫做苗螭玉,本不是佘田镇上的人,原籍哪里却从不提起。邓悠觉得这名字有点儿别扭,却也没多想。苗螭玉一月之中总有三五日不在店里,一次邓悠偶然问起,反被他痛骂一顿,威吓说要将他拿来剥了皮吃掉。只不过苗螭玉嘴巴虽然凶,人倒不坏,如今晚饭时候也给邓悠盛一碗鱼汤,邓悠也不如初时那样怕他。
天气渐渐暖起来,镇子上比冬日里多了不少活气,许多人家买了黄茸茸的小鸡来养,叽叽喳喳十分热闹可爱,逾墙越瓦的野猫也多了起来。一日清晨,渔家又来送鲜鱼,内中却有许多不过寸许长的小鱼。邓悠为难道:“阿叔,这样小的鱼,店里卖不出去……”
便听苗螭玉在身后道:“买下来,拿去煮一煮,别煮老了,熟了便捞出来,分十只碗盛了,放在后院里。”
邓悠茫然不解,但东家既然吩咐下来,他也便照做,当下煮了鱼放在后院,便去前面店里招呼客人。忙到晌午时分,他抱了一摞瓷碗去洗,却见后院不知何时聚了许多猫,黑的白的狸花的,都蹲在那些鱼碗前舔食小鱼。他究竟是一只田鼠,乍然间见了这许多猫,不由得浑身颤抖,几乎便要惊出原形来。
苗螭玉正在后院中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声响,扭头看了邓悠一眼,笑眯眯地道:“小老鼠,你若是砸了碗,我便将你给它们吃了。”
邓悠闻言寒毛直竖,拼死抱稳了碗送到厨下,牢牢关上门,拿了丝瓜瓤儿洗碗。他平日心中抱怨碗多,此时只恨太少,不能洗到那些猫散去。他在厨房里磨蹭了许久,竖起耳朵听了半晌,觉得并无响动,这才开门出去。
谁想才一开门,便有一只毛团儿朝邓悠飞扑过来,挂在他胸前衣衫上,邓悠听得耳边“喵”的一声叫,登时脸色惨白,叫也叫不出声,浑身上下簌簌直抖,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苗螭玉将那只三花小猫从邓悠身上拿下来,笑嘻嘻地道:“猫这样可怕么?我瞧着又乖又好看,你摸摸,舒服得很。”一面又将那小猫递到邓悠眼前。
邓悠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哆哆嗦嗦地道:“拿、拿开……”
苗螭玉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道:“你记着,日后再有小鱼送过来,你便煮了喂它们。若是它们同我说你煮得不合口,我可要喂它们老鼠汤。”
邓悠不敢干这活儿,却更不敢说不干,只得含着泪应下来,半晌道:“你……你懂它们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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