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裤子弟外传(出书版) 作者:狐狸/fox^^/小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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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制作的?谁把她放在这里?
因为某个古老的残念?还是什么恶作剧?
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雷森站在那儿,看上去毫发无伤,头发一点点都没有乱。
他身后大厅里,堆着些碎裂的黑色甲冑,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体,而现在外壳也已经被打碎,空虚地堆在一栋更空虚的城堡里。
「谢天谢地,你出来了!」法瑞斯说。
他一把拉住雷森的胳膊,把他推到前面,指着克劳蒂娅说:「克劳蒂娅?加迪尔小姐,加迪尔大法师的独生女,叫她克劳蒂娅就行了,她想带我们去看看她父亲前天送她的胸针。这是亡者?雷森帕斯,妳可以叫他雷森。」
雷森茫然地看着跟前的女孩儿,克劳蒂娅行了个曲膝礼,雷森下意识也回了个礼,然后凑近法瑞斯一点儿,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就算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这会儿也看出了跟前的生物压根儿毫无威慑力。
「我不知道。」法瑞斯说:「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要带我去看她的胸针和腰带,还有她各式各样的裙子。」
「啊?」雷森说。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不知道。」法瑞斯说:「她的话语从头到尾都是『胸针』、『宝石』、『裙子』和『帽子』,还有『特别漂亮』什么的……」
他看到雷森一脸质疑的表情,摊摊手,「我真的没办法形容,因为她一直在说这些。我怀疑她是个魔法人偶,只输入了很少的数据,所以总在重复同样的话。她相信,我们站在一个漂亮的玫瑰花园跟前,相信她的父母还活着,还特别恩爱。而且她似乎不会法术。」
「她不是『那个』克劳蒂娅?」雷森问。
「『那个』克劳蒂娅不应该是个法术天才吗?」法瑞斯说:「虽然我没见过她,也只听罗拉说过几句,但她应该不是整天只念叨着胸针的十几岁小丫头吧?」
他们的面前,克劳蒂娅显然已经看到了父亲的护卫被杀死,可是她完全对此视而不见,坚信这两位帅哥是父亲毫无恶意的客人,而且其中一个可能会成为她的如意郎君。
「请一定要去看看父亲送我的胸针,您们一定会喜欢的,它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她说,提起裙子转身,「请这边走——」
「——去吗?」法瑞斯问。
「走吧」雷森说,一样用一副诡异的表情看着克劳蒂娅的背影,「都有人特地邀请了嘛。」
他们跟在克劳蒂娅后面,后者像只蹦蹦跳跳的小白兔,转过大门,来到后厅的偏门,朝楼上跑去,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展示她的胸针。
这建筑看上去又老又旧,所有曾经鲜活的特质都被消除得一点不剩,只剩下骨骼伫立在那里,好像走在怪物的肠胃里一样……实际上他们就是走在怪物的肠胃里。
「你说,到底是谁制造了这个魔偶?」法瑞斯问雷森,「她只会不停地谈论服饰,既不是战斗型的,也不能打扫房间。」
「也许她的样子本身就是目的,」雷森说:「模仿克劳蒂娅?加迪尔。」
「可是那位加迪尔小姐不是这种性格吧?」法瑞斯说:「人偶的性格和原形彻底错开了,克劳蒂娅是个天才法师,似乎还喜欢搞些反讽式的恶作剧。」
「那就是说,做这个人偶的人希望克劳蒂娅是这种性格。」雷森说。
「肯定不会是她本人,」法瑞斯说:「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看上去活像个傻瓜的!」
雷森想了一会儿,转头看法瑞斯,法瑞斯也在看他。在那一刻,跳到两个人脑海里的是同一个名字。
那人偶像只欢乐的小兔子一样冲进顶楼的房间,叫道:「看,多美的地方!这是母亲特地为我布置的!」
她的笑容像太阳花一样灿烂,两个男人呆呆看着她的「房间」,那是城堡顶层一个大型的圆形空间,腐朽破败得像恐怖片里的经典布景。也许它以前曾经很美,但现在,挂在四周的丝绸窗帘已经破烂肮脏,四处结着蜘蛛网,可是连蜘蛛都已经没有了。
房间里四处堆积着灰尘和废弃物,有种繁华已过的凄凉感。法瑞斯看到窗户旁有一个巨大的工作台,上面放了各种破旧的书籍和药材,一些书本半开着放在那里,保持着曾经取阅的姿态,但上面已经覆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他曾经在大祭司殿见过类似的东西,那是法师的工作台。不过现在那种生活的气息已经消失,灰尘和蛛网如同坟墓的灰尘一样埋住了那些东西,只有东西空洞地留着主人曾经在时的样子。
现在,这一片死寂的房间衬着人偶如花的笑颜,格外怪异。
女孩儿转了个圈儿,欢快地说道:「这是我的房间,你们会喜欢这里的,爸爸找了全国最好的窗帘师傅,这些玫瑰多么鲜活啊。啊,看!这是我的首饰盒,我有好几个首饰盒——」
她翻出一个盒子,开始翻找她的胸针。
「她爸爸还够会省事的啊。」雷森说,打量这破破烂烂的的房子。
「是啊,他倒是希望女儿永远天真无邪,但也至少给个象样的背景嘛。」法瑞斯说。
人偶的首饰盒大概曾经是个丝绸做的,但现在上面的绸子破了,空洞洞的,一个个宝石留下的坑洞像瞎掉的眼睛。
她打开盒子,小心翼翼拿出里面的宝贝,向他们说道:「看,很美的胸针吧!」
法瑞斯看着她手里的玩意儿,那只是一块废铁而已,也许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它是胸针?但显然它曾受到粗暴的对待,无论是人力还是自然的,现在被这么个小女孩小心拿在手里,说不出的不相称。
「漂亮极了。」雷森说,笑容居然还能温柔有礼。
法瑞斯说道:「她说她有很多裙子时,我还以为她真有那些裙子呢。但看来是那个制作者所干的事,无论是给她穿件受到魔法保护的傻裙子,让她相信她衣柜里有很多别的款式,她昨天穿的是另外一条,昨天收到了胸针,昨天绣了一天的花儿。」
「爸爸说,」人偶说道:「这枚胸针特别适合来配那条绿色的裙子,也可以配浅红色的,还有那件——」
「她爸爸甚至还管她怎么配衣服。」雷森说。
「我爸也管。」法瑞斯说。
雷森转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法瑞斯尴尬地解释道:「他说关系到军容问题,而且我不适合穿白色系,你爸不管吗?」
雷森转过头没理他,看来不想聊这个话题。
「好吧,她显然不是我们要找的克劳蒂娅,那么克劳蒂娅在什么地方?」他说。
「我很怀疑她会在这座城堡,」法瑞斯说:「说真的,我很难想象她会允许自己以这么个傻模样出现。也许这人偶很漂亮,但她没有智商,只是不停地在重复同样的词。」
「确实……」雷森说:「如果克劳蒂娅不在这里,那在黑暗中心的人会是谁?」
他们对望了一眼,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了。
「看来我们一直有点过于理所当然了。」法瑞斯说:「加迪尔是另一个有机会得到那个研究成果的人,他是克劳蒂娅的父亲,而且他们住在一起。」
他看着又在秀腰带的克劳蒂娅,说道:「虽然他的性格听上去不像有严重的自我毁灭倾向,但是……」
「他至少会弄出个女儿的人偶来消遣。」雷森说。
「可家长有时候就是喜欢干这种事情,希望孩子永远是孩子。」法瑞斯说:「听话、乖巧,不会过没有他们的成人生活……但那不代表他们疯了。」
克劳蒂娅的人偶又开始秀一条项链,那东西本来可能是绿宝石的,可是宝石掉了不少,像个缺牙少眼的老太婆,厌倦地看着他们。
「这是生日时爸爸送给我的,」小女儿型人偶欢快地说:「衬上白色的裙子特别好看,配红色的裙子也很美,我还可以把它挂在腰带上——」
她把它放在脖子上试了一下,转了个圈,又说:「妈妈说我皮肤很白,直接戴在脖子上也十分漂亮……」
她看了一下自己穿着的高领长裙,说道:「等一下,我做一下效果给你们看!」然后解开领子上的扣子,似乎想要直接秀一下「直接戴在脖子上也十分漂亮」的效果。
「你看,她不停地微笑和秀衣服,父亲总喜欢女儿这样。」法瑞斯说,他看了一眼雷森,纠正道:「至少他认为他是喜欢的。所以我觉得,可能是克劳蒂娅死了,他太伤心,所以干出毁灭世界的事来,他甚至用妻子的名字给森林命名。」
雷森看着一脸笑容在脱衣服的克劳蒂娅,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理智,只是在傻笑。
「我很难想象,有人会对喜欢的人干这种事。」他说。
法瑞斯耸耸肩,「有时候父母就是这样,一牵涉到孩子,就有点没理智。」他说。
克劳蒂娅解开了她领子上的衣扣,露出她的脖子和锁骨,她正在把项链戴上。
法瑞斯瞅过一眼,然后他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抓住雷森的手臂,弄得他手都有点疼,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克劳蒂娅的身体。
她的表情纯真无邪,可是她的身体……那是一个你会在恐怖片里看到的怪异扭曲的身体。
那躯体是支离破碎的。法瑞斯想到拼图或是魔术方块,被一块块切分开来,然后又重新组合在一起,纵横着无数杂乱的黑色分界。
它一点也不像一具躯礼,只像……一堆小孩子随手乱捏的垃圾。也许因为它的材质一点儿也不统一——一些肉块像死人一样冰冷僵硬,而另一些则柔软而富有生机,还有些像被毒杀了,呈现腐败的黑色,另一些则还是空的,像忘了把肉填进去。
那让法瑞斯想起某个关于机械和血肉融合的现代绘画。
「天吶……」他说,感到很想吐,「这不是人偶……」
这是真正的人类躯体!不是用木头、药材或石头之类的东西制造,它是用活人造的,不过一半尸体,一半鲜活!
他在记忆里寻找这种魔法,他不是个法师,不擅长魔法,特别还是类似于死灵魔法这种冷门的东西。但他确实曾经看过、曾经听过、曾经无意间瞟到过,那曾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那一部分说,生命是本质基础,如果想完全控制它,需要把生命之力转化为死亡之力,因为人体是存在这两种素质的,只要加以控制引导……
「她、她就是克劳蒂娅本人,雷森!」法瑞斯叫道:「加迪尔做的不是一个玩偶,他杀了他女儿,然后把她变成这个样子!」
雷森挑了下眉毛,跟前的景象既变态又惨烈,但他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意外。
「你看,那些皮肤上的分界,」法瑞斯说:「这不只是一种拼合,这是一个魔法阵。我从没见过这么血腥的魔法阵,我是说,它们一直比较文雅,但这个魔法阵本身切开了她的身体,她的内脏,甚至她的整个灵魂和记忆!然后再重新制作拼合,变成制作者想要的样子——」
他指着她胸口呈现死灰色的皮肤,「这是他不想要的部分,她死亡的灵魂,另一些……」他指着另一边泛着生命光泽的皮肤,「这是留下来的,大概是关于玫瑰宝石丝绸和『爸爸送我很多礼物』这部分!」
对面,那女孩儿对他们的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也许因为她的头脑让她忽略——或者因为她听不懂,但她确实对他们紧张的眼神视而不见。她把项链戴在凸凹不平的脖子上,又转了个圈儿,「看,漂亮吗?」
她的眼睛张得很大,几乎是在发光,但法瑞斯知道她并不知道自己真的在期待什么,她的反应是水中虚幻的影子,是没有地基的楼层,是绝对控制下无谓的产物。
她曾经行动的本源已经被剥夺,仅仅剩下行动罢了,它们华丽而无所事事在这片破败的城堡飘浮,关于无聊的花园和温柔体贴的父亲。
他不知道这女人本来是什么样子,但现在她只留下一只华丽可笑的墓碑罢了。
他摇摇头,喃喃说道:「为什么当父母的要这么切割孩子?」
雷森看着克劳蒂娅,没有说话。
「因为切割以后他们才会满意?但他们想要的真的是这样一个东西吗?他们自己本身也是一群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法瑞斯继续说道,他看着雷森,对方也看着他。虽然这个女人很可怜,但他俩其实都不是表达同情的好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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