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狂欢 作者:少年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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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霍间只有几步之遥的池麟硬是被堵在了一边,他越过眼前晃动的人影看到地上和那个变异的丧尸僵持不下的霍间,还有他那头离得更近的成野。“校草!!!”他看似无意义的喊了一声,但是对方很轻易的懂得了他的意思,尝试好几次想要突破重围,可面对数量惊人的尸潮眼下一把木剑只是保护自己就已经拼尽全力,他后退几步,身后传来的阎直的声音,快被丧尸的嘶吼声淹没了。
“这个给你!!!”
随着话音一并落到自己身边的是一把长长的黑色物件,成野凭借本能摸到冰冷的刀柄上往外一拔,雪亮的银光伴着刀身清冽的震鸣把他从混乱中唤醒。
这是把太刀。自他接触剑道以来所触摸到的,第一把取人性命的武器。刀刃过处再也不是木剑笨重的击打声,而是刃口刺破并撕裂肉体、那黏腻而清脆、让人浑身战栗的音响。
他眼里只看得见刀光,还有动作之下被斩断飞溅的血肉,顺着刀身传递至手掌的力量感如热血涌向头顶,他踩着那些破碎的躯干赶到了霍间身前,从上方一刀洞穿了男人的后心。
霍间感到男人嘴里溢出的血滴滴答答流了自己满脸,可他依然没有死亡,直到那刺穿胸口的刀刃贴着自己的衣服,往上一提切开了男人的半边肩膀,这样的距离下连骨肉筋脉被砍断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而后那原本拼命想要撕咬自己的头颅就滚落在地,死不瞑目。
眉清目秀的少年手里还提着那浴血的刀,另一只手伸到他脸前,似乎还拂去了沾在他眼睫上的血污,声音里含着温柔到轻蔑的笑意。
“这不还是要我救你么?”
他的手像是精雕细琢的冷兵器,只是握住时才知道,再也没有什么比这冰冷更让人安心。
厮杀过后的人们隔着遍地残肢,无不狼狈的相望。
——他们几次出生入死,这是头一回有人受伤。
池麟扶起霍间走去卖场尽头的洗手间,用水龙头里已经不再纯净的自来水冲洗着脸上的脏污,霍间那一如往日面无表情的脸上淌着水,看池麟用医用棉花小心翼翼的擦着他手臂上的抓伤,好几次差点抓不住他的腕子,最后轻轻的攥住了他的手指。
狭窄的房间灯光摇曳,霍间眯着眼看了许久那明明张扬跋扈、此时却深埋着头的少年。
“不疼啊。”他说。
“我真不疼……倒是刚才那个!妖孽!一定是变种的……”
“行了。”
庄紫说话时嘴唇都发白了,身后残破的衣裳浸透了血紧贴着她纤瘦的后背,卢坦勾着她的膝窝把人抱起来,看了眼门外茫茫的夜色。
“我记得地图上标了,这前面不远有家医院。”
第13章 医院
黑色工装的青年蹲在面朝下伏倒在地的尸体旁边,慎重的用刀子挑起衣服查看了身体的其他角落,注意力太过集中没发现成野走到了他身后,声音响起时他冷不防抬起头,看到支在地面上的长刀表面淋漓的鲜血。
“多谢你的刀。”
他摇摇头,脸上有难以察觉的一层薄红,“送你了,看你用得也顺手。”
成野道了谢把刀收进鞘里,低下头意有所指的说,“你也觉得这很奇怪?”
阎直知道他纠结的是什么,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他一扫方才的局促,一抹认真的疑虑爬上他微蹙的眉心,“首先牵扯到‘变异’,我们所见到的这位明显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但我担心的并非今后需要如何防范和为此倾注多少战斗力,而是来源。”
“还是两种情况。”这是成野擅长的分段式解析,“第一,他是被感染之后变异的,第二,他是所谓的‘感染源’。”
“你有没有想过第一个丧尸来自哪里?”
阎直擦干净手里的刀席地而坐,“打个比方——我只是设想——我们在进行某项医学实验的时候会找来小白鼠做测试,有些实验成功了,它们身体内部发生了一些改变并且毫无副作用;但有些因为失败变成了残次品,它们整个身体机能受到影响,以至于整个变成了废物。”
“你想说外面的丧尸就是那些实验失败的废物而这位是实验成功的一等品?”成野歪着头,“虽然看上去确实是这样,他行动灵活反应敏捷跟那群只会吃的畜生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但我们需要证据。”
“证据就是这家伙身上没有作为感染途径的伤口。他甚至算是个‘正常人’。”
一行人匆匆回到车上,打开车门无知儿童关小奇要被这群雷厉风行的神经病吓坏了——尤其是他看到卢坦抱着的、因为疼痛不断倒吸冷气的庄紫时。
“姐姐怎么了?”
他神色恐慌,和那时失去亲人一般的表情。老实说从见到这群人那一刻起,孩子年幼的心中就不自觉的认可了他们坚不可摧的强大,可是庄紫的伤让他稚嫩的信任出现了一丝裂痕。关奇看着旁边的池麟顺手把庄紫接过去,笑容安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姐姐得去趟医院。”
他扭头的瞬间笑容尽数从脸上退去,扬声嘱咐准备开车的卢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第三个路口左转有家医院,校草和阎老师,等会儿就靠你们俩了。”
霍间刚要发作就被他腾出手来一把摁住,口气中酝酿的安抚如同对他的意图了如指掌,“间儿,听话。”
从来都像个活宝一样的人忽然进入了谨慎果决的领导者角色,霍间多少有点不习惯。这些年来他所熟悉的池麟就是个笑里藏刀的混蛋,可又毫不怀疑这样让人安心的气质会萦绕在他的身上。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捂着手臂沉默的靠在沙发一角,目光低落也让人读不出任何情绪;庄紫身上披着池麟的衣服,刚才让阎直帮忙给她背上做了简单的伤口清洁,她坐姿有些僵硬,斜着肩膀过去给霍间的伤口系紧了绷带,“……霍间。”
“刚才谢谢你啊。”
少年抬眸望去,头顶微弱的灯光在他面颊上留下铅灰色的阴影,下颚绷紧淡漠如常。“没什么。”
他眼角余光扫过手掌压紧的绷带下面破裂的皮肤,被指甲刮开的表皮横亘在苍白的手臂上,绽开的长长伤痕里是凝固的血光。他并不是怕疼怕伤的人,相反在这之前几乎是隔几天就因为打架弄得灰头土脸,只是这点程度并不足以撼动他的神经。
可偏偏是在丧尸爆发的节骨眼儿上,死亡的威胁随时笼罩在头顶阴魂不散,比起自己一个人凄惨的死去,更可怜的是被同伴当成感染者杀掉吧。不管是怎么受的伤,他甚至自己都无法完整的回忆并确定是否被变异的人咬过,只记得第一次遭遇势均力敌的对抗那种惊惶。
疑心生暗鬼,谁都阻止不了。
但他不愿流露丝毫恐慌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大家现在的气氛已经足够沉重,那些负面情绪只会成为负担,他得承认他在这种时候固执得近乎幼稚,任何没能用冷静克制住的软弱都是难堪的暴露,他不想让别人看穿。
直到一只手放在他失温的手背上。
“你没被咬,我看着呢,一直都看着。”
池麟靠近过来的时候带着一阵不明显的橘子皮味道,霍间忽然想起在超市里他一边拿各种糖果一边把橘子皮塞给成野一包,“含着就不晕车了,真的。”
——他似乎对周围的人事有种奇特的洞察力,分门别类细致入微的收进那副轻佻的笑容背后。霍间有时真的很讨厌他这点。
“别担心,有我呢。”
“你有屁用。”
“我陪你啊,给你咬一口?”
“……你烦不烦。”
——特别讨厌。
“看见了,医院。”
卢坦说话间油门一踩直奔市立医院而去,成野在他背后紧抓着座椅保持住身体平衡,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愣住了。
“怎么了?”正帮忙把庄紫背上的绷带换下来的阎直探头去看,“丧尸很多?”
成野摇摇头,指着灯火阑珊的尽头。“那里有活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卢坦眼看着医院那被大铁链子重重封锁的门里的白色身影,当机立断的刹了车大喊一声,“给我站着!说你呢!”
披着白大褂的人不动了,夜色里匆忙逃窜的背影格外显眼,卢坦的声音让对方迟疑的停顿了一下,心惊胆战的回过了头。
“把门打开!”卢坦一不做二不休,在阴风阵阵的空旷街道里把喇叭按得乱响,黑暗中似乎是有什么不祥的东西被惊动了,白影子看上去完全不敢惹是生非只想逃走,卢坦还想试图跟她交流,那边成野发出耐心告罄的咋舌声,烦躁地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落地之后他后退几步助跑蹬上院墙,一手抓住铁门上的尖刺一手撑住墙头,半个身子吊在外面让人捏了把汗,然后他抽身一跃蹲在了门柱上,被刮伤的左手从腰后拔出长刀笔直的指住了无路可退的白衣女生,刃尖离她面门不过寸许,纹丝不动让人坚信他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的刺过去。
“你还活着吧?”
少年并没有因为身上那罕见的武器显得不伦不类,这刀如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头顶苍穹墨色沉沦,他眼底仿佛藏着一片冰层覆盖的极地。“我们有人受伤了需要药物,把门打开。”
惶恐奔逃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姑娘,面对单刀直入的质问只是面露惧色的摇头,成野干脆跳了下来,以颇具威胁的身高逼近她瑟缩的肩膀。女孩惊恐的抽气声被强势的压下,他特意加重语气重复了一句,“不是咬伤。”
他的声音温驯谦和又有涵养,甚至还有一张拨人心弦的面孔,可是相比翻动手腕露出狼牙般刀刃的动作,让人自表面的平静之中凭空生出一种畏惧来。女孩儿节节后退直到无路可退,仿佛全身力气只够支撑起这副胆怯的皮囊,忽然对着医院楼的方向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老师……!”
她颤抖的回声在泥滞的空气里荡漾开去,楼里陈旧的声控灯陡然一亮。
“你们进来吧。”
成野对着发出男人声音的地方意味不明的眯起眼,那道剪影迈开大步径自走下楼梯,打开了院门上那把锈蚀的大锁。
把车停妥之后卢坦背着庄紫三两步跨上阶梯,跟在医生模样的男人身后拐进了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楼道,这丫头已经很长时间连话都不说了,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能阻止她神采奕奕的骂街,那么事情一定严重到了不容小视的地步。
“你们这儿难得保住了啊医生。”
卢坦扭头看看楼梯上跟过来的霍间,池麟在旁边一手扶着他一手拉着抱猫的关奇,拖家带口的四下打量,时不时扭头跟阎直和成野小声交谈着什么,一开始不肯给他们开门的姑娘远远赘在一行人的最后面,看起来对刚才成野那不友善的举动相当忌惮,表情被灯光烘托得有点让人不快的阴郁。
“这也是侥幸么……我们这种县城医院人本来就不多,‘出事’那天我正好带着我的实习学生在医学院附属医院,回来之后就成这个样子了……好多医生都……唉。”
看上去年近不惑的男人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墨水瓶底似的敦厚眼镜,有些油腻的头发贴在额角,眼角挤压出憔悴的皱纹,“那之后我就把这里锁起来了,我和我学生靠着医院里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食物和葡萄糖撑了这么几天,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走到安置点是不现实的,只能指望部队的人发现我们吧。”
他推开走廊最后一间诊室的门,用白床单铺好一张空余的病床,卢坦把庄紫背部朝上放平稳,“部队的人来过了?”
“你不知道?就前天的事,部队的人来带走了好多活着的人,但我和小祝当时正好被困在这边的楼上没能跟着走,可惜了。”
医生苦笑着去墙边的柜子里拿了看不懂名字的瓶瓶罐罐,麻利地戴好白色橡胶一次性手套,撩开庄紫的头发看了一眼,语气停顿时带着粘性的迟缓,“小姑娘啊,怎么伤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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