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狂欢 作者:少年黯
Tags:幻想空间 末世
庄紫在隐隐灼烧般的疼痛中抬起眼帘,整个身体的关节就像没上油的机器一样笨重,她看到近处一张陌生男人的脸,镜片后面的眼睛陷在深深的眼眶里,瞳孔转动时视线仿佛带着可发散的触点在她脸上流连,笑容费力的拉扯起一边的嘴角,她摸了摸床边卢坦的手,明显是放松了几分,“医生……疼。”
“我叫钱克……我给你弄点外用药,然后打一针破伤风,天热容易滋生细菌。”
钱医生试探的把手放在庄紫的衣服上,不脱下衣服无法上药但又需要避嫌,还好阎直过去坐在床沿,把庄紫披着的外衣裹到前面来,长发分开两侧也拨到身前,揽过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这才冲钱克点了点头,“可以了。”
钱克不自觉的开始猜测这两人的关系,又或者说这一群人的来历,他看了一圈发现了捂着胳膊靠在墙上的霍间,转头叫住傻站在走廊里的女学生,“小祝,给这小伙子做一下消毒处理。”
“我……嗯……”被叫做小祝的实习护士在原地紧张地转了两圈,匆忙去隔壁提来一个老式医药箱,盖子一打开那些镊子纱布林林总总全抖落出来,她顾不上松散的马尾辫只顺手捋了把额发,让霍间坐在角落的小沙发上给他的伤口消毒。
池麟挨着霍间坐下,装作不经意的跟她搭话,“美女,你在这儿呆了多久啊。”
“今天是第四天了……”小祝头不抬,撕开纱布的动作不小心牵扯到霍间的伤口,本人那声吃痛的嘶声还未出口就被池麟夸张的反应替代了,“哎呦喂姐姐你轻点儿——呆了几天就没打算走吗?”
“想走,听说再往东走几里有个居民自发组织的救助中心,但还没想好怎么过去……只有我和钱……老师两个人,路上太危险了……”小祝声音细弱蚊蝇的嗫嚅着,“暂时呆在这里等待救援也好。”
池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被动的自保。应该说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极少数的人像他们一样对“杀戮”有种天性般的适应能力,人的潜力是很容易被某种压迫式的环境激发出来的,权且把它当做一种扭曲的特殊优势,但眼下并没有人在乎——只要能够活下来。
“……唔。”
医生的手擦过背后裸露的皮肤,把气味刺鼻但触感清凉的软膏涂抹在原本火辣辣的伤口上,最后手臂上挨了一针,庄紫在整个过程中只是埋在阎直怀里,保证谁也看不到她为了抵抗疼痛而咬紧的牙齿;而阎直也只是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她的隐私,庄紫从认识他开始就感到他身上那种纯净的、让人安心的气息,不单单是由于性取向他不会对女性产生任何邪念,不会花言巧语和故意讨好,他的善意和温柔不含一丝让人揣测的杂质,就像他现在什么都不说,但是手始终轻轻放在庄紫身侧遮挡住那片肌肤,不做任何逾矩的动作,掌心如同棉絮般贴切而温热。
“这样就差不多了。”
钱克说话的时候目光还停驻在庄紫的背上,不多时他忽然回过神来摘了眼镜,对着那头也包扎完毕的霍间他们说,“今天这么晚了,你们不介意的话就凑合着睡一夜吧……不瞒你们说,我跟小祝也觉着好长时间没见过活人了似的……”
他说话时双手拘谨的搓了两下,眼角的褶皱堆积起朴实又诚恳的笑容。卢坦把闺女抱到肩膀上,对着窗外无边无际的夜色吐了口烟,“谢了钱医生。”
“明天你跟你学生要是想走,跟我们一起吧。”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谢谢,谢谢。”钱克连连点头。“这走廊里的屋子都能凑合睡一觉,你们自便吧。”
他们说话时没察觉庄紫已经侧着身子睡着了,阎直在旁边静思默想了一阵,把蝴蝶刀抛起来在半空中“咔哒”一声攥住,跳下床往外走,“我去睡车里。”
干站在门口的小祝赶忙对迎面而来的人让开一条路,在她的身后阎直忽然伸手扣住关奇的肩膀,把猝不及防的小男孩拉到走廊上来,一手撑住虚掩的门清了清嗓子,“交给你个任务,愿不愿意干?”
关奇一看这架势就差立正敬礼了,他一直以来对自己像个包袱一样迟早被这群人丢掉的担忧终于有了解决的途径,“好好好……!”
“陪姐姐在这屋子里睡,姐姐受伤了需要你保护,”阎直煞有介事的沉下脸,“能不能完成任务?”
临时晋级为护花使者关小奇同学挺起胸脯铿锵有力地道,“能!”
阎直非常满意的往他手里塞了两块饼干以示奖赏,靠在走廊墙上围观的成野表示怎么看怎么有种训犬的既视感。
“你自己没关系吗。”
成野抵着灰白色的墙壁歪过头叫住正待离去的青年,阎直转过头看他,少年的侧脸被晦暗不明的黄色灯光照出几分邪肆的俊美,长腿轻轻一迈,背着刀的背影勾起落拓的弧度。“让我去吧,替你看住车和里面的补给。”
“为、为什么?”阎直愕然的看着他错身离去,却又回头和着轻笑的低语:
“I won't trust.”
于是今晚的最终分配确定为,关奇睡在庄紫病房的沙发上,死皮赖脸的池麟拉着霍间睡在对面的双人病房,另一间睡着卢坦和阎直,习惯性离群的成野带着满身治不好的中二病睡在了楼下的车里。
——即便疲惫也让人无法安然入睡的夜晚。
医院里仿佛永远消散不尽的药水气味,沿着光线逐渐逃远的墙壁尽头淹没在墨水般的黑暗里。
走廊里陈旧的玻璃灯摇曳如同将息的烛火,视野像是蒙着一层蜘蛛网一样黏腻不清。
半夜被尿憋醒的关奇一手扶着墙一手揉着眼睛走向走廊末端的厕所,半梦半醒抹了自己一脸白色的墙灰。
值班室的门开了。可是小祝还在睡。
一道黑影钻进了关奇没锁上病房的门,从里面落上了锁。
“你知道吗,我睡不着的时候就在想,真是很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儿了……”
布满筋脉的粗糙手掌覆上少女在梦中毫无知觉的腰肢,黑影遮挡住原本笼在她脸上的濯濯月光。
她被从未遭受过的无礼侵犯刺激得猛然睁开眼,意识到在发生什么或者即将要发生什么,可是手脚像灌了水泥一样动弹不得,想要大叫和挣扎的力气无法灌注进脱力的肢体,整个身子变成了一具任人摆布的死物。那手重重地抚摸她羊乳般娇嫩的皮肤,揉捏出的红痕轻易激起男人的施虐欲,粗哑的喘息声让她脊背上冷汗丛生,“只是给你来了点儿肌松剂……这样你会乖一点。”
“我不伤害你……会很舒服的。”
戴着眼镜的男人狞笑的脸映在她骤然紧缩的瞳孔里。
第14章 难言之泪
祝思云六月份就要从卫校毕业了,过完二十岁生日之后她特意去剪了头发换了眼镜,来到县城医院实习。
带她的外科医生叫钱克,是个三十九岁相貌平平的普通男人,带一副随时准备从脸上脱离组织的厚重眼镜,眼睛虽小但是精明老练,笑起来的时候很有特点,似乎连每一条皱纹都能被笑意感染似的调动出最朴素的表情,温吞和善,行医多年经验丰富,祝思云见他的第一面就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实在是分到了不错的指导老师。
他带她走上工作岗位,带她出诊,带她照顾重病患者,带她抓药和急救。
——带她从死人堆里逃了出来。
这是她用尽二十年力气也无法忘记的一天。救死扶伤的医生也没能幸免于难,白衣天使化作血红的噩梦,医院雪白的墙上飞溅着刺目的鲜血,惨叫声呼救声交织成一张让她窒息的大网,逃窜的人们互相推搡踩踏,没有人知道“那些东西”来自何方,只是依靠本能在别人的死亡中寻找生的希望。
祝思云在早已变成一片血海的回忆里,父母的脸一闪而过便淹没其中,她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瞳孔里挤满了无数陌生而惊惧的脸,理智和情感被巨大的恐慌撕得粉碎。她努力伸出那双连刀都没握过的手,却发现看到自己被拖曳着逆流直上,男人紧紧抓住着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
与之同时的,还有盘旋在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引领她走向安全的声音。
“小祝,我会救你的,你要跟我在一起。”
“出去的话会死你知道吗?”
“这具身体是我救出来的,交给我也没问题吧?老师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你这么懂事。会帮老师排解的吧?”
“跟着我就对了,跟着我你才能活下来。”
究竟是救赎的神谕还是恶魔的耳语,她到最后已经无从分辨。折辱在他身下也依靠在他怀里,一切死亡之上的痛苦就都足以忍受。
“死了的话就一无所有了。”
——那是垂在万丈深渊之上唯一可以抓紧的藤蔓。哪怕将她束缚,哪怕将她侵占,也绝对不要松手。
绝对不要。
祝思云在黑暗中睁开在梦中模糊的泪眼,却发现钱克不在旁边。
值班室敞开的门外吹来午夜的冷风,似乎刚有个小小的身影飞快地跑过。
在看到厕所门上沉淀成黑紫色的血痕时关奇的梦就彻底醒了,但也因此尿意更甚,被洗手间放大到空洞的脚步声让他背上窜起一溜儿鸡皮疙瘩,挨着墙角哆哆嗦嗦的放完了水,他闭着眼不去看池子里漂浮的深色污垢究竟是什么东西,就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摸着墙走了出去,一阵风似的穿过走廊,却发现自己离开的病房门被人锁上了。
关奇心里登时警铃大作,为数不多那几根头毛全竖起来了,尤其是在听到里面有男人低沉暧昧的说话声时。
“我一定会把你背上的伤治好的,不然太可惜……”
“裙子里怎么还藏着刀?”
这个即将进入青春期的小崽子或许听不懂这话里有什么深意,但也已经本能的察觉到了大事不好。
——有个男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溜进去把他关在外面,并且掀了姐姐的裙子。
——姐姐有危险!!!
意识到这些之后他那颗直线条的小脑袋干脆放弃了之后的思考,转动门锁的声音显然已经惊动了里面的人,然而衣料和床单摩擦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关奇确定里面确实有人在做坏事,“保护姐姐”是大哥哥特意交给他的任务,答应别人的事情却没做到,一定会被瞧不起吧?
他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一咬牙用肩膀往门上撞了过去,男孩尚未发育完全的身躯跟坚硬的门板相撞发出响彻楼道的巨响,伴随着破了音的吼叫:
“来人啊抓流氓了!!!!!!!!!”
他又拼尽力气撞了第二下,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的呼唤,“叔!!!死黄毛!!!大哥哥!!!你们都醒醒!!!白大褂不是好人!!!”
整栋楼的灯都亮了。这时阎直那个房间的门猛地打开,黑发青年几步跨出来的同时刀已然握在手上,一声不吭一刀插进门锁和门板接合的缝隙里,往外撬了两下却没成功;卢坦拉开关奇的时候听见阎直罕见的骂了句脏话,两人一起朝门框的接榫踹过去,门被震得掉下几块木片来,一回头霍间半眯着眼站在后面,没睡醒的样子显然在低血压暴走的边缘,缠着纱布的那只手被旁边的池麟拨开,往他另一只手里递上一把椅子。
几个人默契的后退一步,霍间吸了口气,抄起椅子砸向那把碍事的锁,直到整个门把手从门板上脱落下来,他补上决定性的一脚,门应声而开。
门里的情景和他们想象的出入不大,但亲眼所见还是有些挑战他们对同类最基本的信任。
——衣衫不整的庄紫仰躺在床上,长长的黑发和原本绑在腿上的绑带了无生气的垂落在床边,内裤被扯下一半挂在红肿的膝盖上,而她的手指正努力伸向掉在床沿的一把陶瓷刀,可是四肢都不断产生无法支配的小幅度颤抖。
穿白大褂的男人被霍间手里那把支离破碎的椅子当头甩得跌坐在地,斯文的眼镜此刻歪歪斜斜的挂在那张让人作呕的脸上,无比讽刺。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