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帝鸿+番外 作者:羽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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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幸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你是什么意思?”
“事情简单得很。我不相信德妃能够就这样唤醒你,所以就只好自己动手。”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波澜不惊道:“相比爱,怨恨更容易在人心里打下根深蒂固的烙印。如今看来,在你面前杀了德妃确实见效更快。”
仿佛没有听懂我的话,慕容幸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是啊,我恨你,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他逐渐透明的脸上慢慢显露出清晰的恨意,然而黑影却开始违背他的意愿,纷纷化作缤纷的光流,曳着长尾自屋顶的破洞穿出,烟火一般消失在天际。脚下的震动减弱,我望着慕容幸,顿了顿,轻声开口道:“时间到,一切都结束了。”
缭乱的萤光骤然熄灭,一息过后,慕容幸的身体如沙山一般崩落,闪射出耀眼的光芒。他最后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我诅咒你,愿一辈子没有人会真心待你,愿你不得好死、众叛亲离!”
不得好死,众叛亲离么?人人都是这样骂,真是没有一点新意。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方才收回视线,唇角如往昔一般扬起三分弧度,侧头对浮游道:“我们走吧。”
浮游却立在原地未动。他身上沾染了斑斑血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察觉到他的视线,我心中略略一动,面上却只是慢条斯理地向他投去一瞥,开口问道:“怎么了?”
浮游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说的是我杀了德妃这件事?”我收紧了手,脸上却带出云淡风轻的笑来,语调轻而冷:“我以为自己方才已经解释得足够清楚了。”
“那是骗他的。”浮游摇摇头,理所当然地开口道:“那个少年本来就要清醒过来了,这时候杀没有任何必要,我知道,你只是不希望他醒来时,发现母亲死在自己的手上罢了。”
他抬首,认真地继续说道:“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和他说实话?有些事,不说出来便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我微愣,像是第一次见到浮游般细细地上下打量他,半晌,忽然弯下腰来扣住他的身体。
浮游登时下了一大跳,模样活像只炸了毛的猫。我终于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任我抱着,一边茫然地仰头望着天空,像是在努力地回想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抓着他肩膀的手松开,却将他更深地嵌入怀中,闭上眼睛道:“我不把那些话说出口,大概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做一个恶人。我从来不擅长对别人好,可从今日起,我会学着对你好。”
浮游傻乎乎地怔愣着,随即手足无措地回抱了过来,想了想,保证似地开口说道:“我也对你好。”
抚上他的发丝,我于是轻笑起来,果断道:“既然如此,虽然时间地点都不甚合适,但未免夜长梦多,我们就在这里成亲吧。”
浮游:……
显然是不大明白我所谓的“既然如此”是怎样自然而然地得出来的,浮游表情空白地瞪大了眼睛。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我微笑,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感到手上一痛,眼风扫去,就看到之前那条被我李代桃僵的黑王蛇正吊在我的手腕上,试图将毒牙埋入我的皮肤。
我:……
眉头一挑,正要随手杀了这不知好歹的长虫,浮游却一把将它从我手中抢过,重新放回自己的肩头:“进来时看到它在花园里乱爬,怕它死了,我就顺手捡来了。”
我扫了那黑蛇一眼:“你捡这东西做什么?”
浮游弯起眉眼道:“它跟你像。”
……难不成我化了一次蛇,全天下的蛇就都跟我相像了?何况我变得分明还是条白蛇。
眼皮跳了一下,我不由问道:“哪里像?”
浮游亲昵地摸了摸它的头,回答道:“黏着我的样子像。”
我眯起眼睛,看向那条黑王蛇。应该是怕光,它此时避开了浮游的手指,正不遗余力地往浮游的衣服里钻。
这么说来,倒确实有几分相似……
微微挑眉,我捞过这条蛇,浮游挺紧张地伸手来阻拦,却被我一眼看得收回了手。
“放心,既然你想养这东西,我就不会扔了它的。但它至少得学些规矩。”
我微笑着,然后将这嘶嘶乱叫、试图反抗的黑蛇扭起来,狠狠打了一个死结。
浮游:…………
☆、第45章
拿回黑蛇,浮游脸色颇有些纠结,但总体上对我的无理取闹采取纵容态度。因为他看上去太好欺负,我便想得寸进尺地再欺负他一些,却见他手忽然一顿,若有所闻地转头看向凤若宫的正门,皱眉道:“有人进来了。”
附近的人因为血莲,此刻都已经跑了个精光,偏偏正是这时,却有人不知是为求财还是来救人,竟这么巴巴地赶了回来,可见我当真是运气不好。而我运气不好的时候,通常会期望别人也运气不好,微微勾唇,正盘算着怎么对付来人,笑容却骤然凝结在了我的脸上。
颛顼一死,此后只要回九重天将常羲的事情了结,再想办法暂时稳住天柱、找回帝晨的魂魄,这次的危机便算是告一段落。
也因尘埃落定,我心里紧绷着的弦便跟着松上了一松,于是并未特别注意来的是谁,然而此时仔细分辨,我却意识到这气息未免太过熟悉,熟悉到我甚至有片刻的失神。
冰凉的感觉滑过我的脊背,血液上冲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胸口,我无法移动,只能看着一抹白色的身影信步而出。
察觉了我的异状,浮游毫不犹豫地拦在了我的身前。
朝他摇了摇头,我抬眼看去。
明净的初夏日光自树叶缝隙中落下,光影斑驳中,那人的脸上挂着一抹如轻风拂过湖面一样的淡笑,雨月一般温雅闲寂,厮杀过后阴暗沉郁的空气,仿佛因为他而变得倏忽澄澈明净起来——即便长相相同,但只要见过他,就没有人会将我们二人弄混,因为帝晨与我,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人。
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应该称作什么,他的出现如此出乎意料。岁月太长,已经模糊了记忆,只是经历许多事,兜兜转转、蓦然回首,他却仿佛一直都在原地。指尖有轻微的麻痹感,我深吸了一口气唤回自己的神智,对着这不速之客缓缓开口道:“帝晨?”
来人安静地望着我,仿佛透过我看到了遥远的时光。温煦澄澈的声音响起,帝晨开口道:“许久不见了,帝鸿。”
我闭了闭眼睛,说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颛顼将你的魂魄附在了什么上面?”
帝晨一笑未答,视线掠过浮游,又重新投向我:“不用这么惊讶,颛顼总归是做了些好事的。这些年来你过得不错,帝鸿,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过这人似是共工的旧部……”
他的话中似有深意,我定定地望着他,半晌后正要回答,却听到浮游犹豫一会,忽然收起了武器端端正正地站好,对帝晨鞠了个躬,一脸认真地开口道:“大哥好。”
帝晨:……
见帝晨没有反应,浮游不安地回头问我:“辈分称呼排错了?”
帝晨闻言咳嗽了一声,忽然微微地笑起来,温声开口道:“应该是没错,浮游弟媳。”
我:……
时隔七万余年的见面和我想象中颇为不同,他们二人在那里相谈甚欢,让我很有一种错觉,仿佛帝晨等会便能摸出个鼓鼓囊囊的红包来,笑眯眯地塞到浮游手中,嘱咐他要努力生个大胖小子。
所有奔涌的情绪一时都被荒谬感压了下去,未曾来得及有什么触动,浮游便已经将我一腔离愁别绪驱赶得干干净净。
要出口的话于是不上不下地噎着,半晌,我终于哭笑不得地长长叹了口气,对帝晨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杯茶,剩下的事慢慢聊?”
流赤已是满目疮痍,我们行了许久方才找到一个还算完整的茶馆。老板伙计都已经不知所踪,浮游便自己动手烧了一壶水,又自后头伙房里寻出一些东西,等袅袅娜娜的热气自茶壶嘴中冒出,已经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我与帝晨相顾无言。
一片沉默中,唯有浮游没心没肺地埋头喝着茶,间或吃块点心。
不知颛顼用了什么方法,帝晨坐在另一端,竟完全没有已死之人该有的样子。
他随手把玩着一个白瓷瓶,那里面装了一捧骨灰。德妃和慕容幸的尸骨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来,他便索性将两人一起敛了。以帝晨的行事,他会这么做倒也不算太奇怪。
四海八荒之中,能让我真正挂心的并不多,如今他们都好好地坐在我的面前,我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随手替浮游重新满上茶水,沉吟许久才开口道:“司幽死了。”
轻纱般的纤云在碧蓝的天幕中缓慢流动,遮蔽了太阳投下淡青色的阴翳,暖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土腥气拂动帝晨的衣袂发丝。
“是么……”他听到我的话,动作停顿了一下方才抬眼,嘴角轻轻上扬,开口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我知道,死的人太多了。我谁都不愿牺牲,于是只好牺牲自己,可却没有一点用处。世事从来如此,凭着一腔热情投入其中,才发现很多东西与想象之中的并不一样。我现在常常想,父神那时的决定,或许才是正确的。”
不周山的天柱损毁,西南处不稳,迟早累及其他的地方。而父神那时想到的办法,便是消减天柱的负担,避免大陆倾斜,延缓地震的到来。东陆独立于其他地方,唯有一道狭窄的通道相连,其上居住的又是羸弱的人族,正是最好的选择。
父神驾崩后,正是因为不想舍弃东陆与居住其上的几千万人族,帝晨才会封锁了消息,随后投入归墟,以己身暂时镇住天柱。
以往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若非颛顼,事情不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帝晨,这从来不是你的错。”
帝晨笑笑,转移了话题:“我听说青丘多了不少没尾巴的小狐狸?”
我回答:“是。”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帝晨掩唇思考道:“父神禁止妖族与神族进入东陆,其实不是怕他们侵扰人族,恰恰相反,父神是在保护他们。天柱不稳的消息不能传出去,否则会引起恐慌,父神只有先用这种办法,才能防止东陆崩塌时有妖族和神族被牵连。可你一上任,便默许甚至鼓励二族打破这条禁令,青丘的狐族居然还生出了许多混血的后代……”
“确实如此,毕竟以我之见,天柱不稳的事是瞒不了多久的。届时凭我一人,或许不能阻止二族毁了东陆。”
我淡然回答道:“当初父神毫不犹豫地打算牺牲东陆,便是因为自上古以来,人族和其他二族就没有多少牵连。因为不能修炼,人族毫无反抗的力量,在是否毁去东陆一事上自然也不会有多少发言权。我需要同盟,就只能在妖族和神族之中寻找,而唯有利益,才是最大的保证。所以这些年,我便索性任由二族在东陆发展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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