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臭/离魂记 作者:天堂的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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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树娘无奈道:“这不挡着道嘛,我早点扔走也省得你待会儿见了又上火”,说着就轻松提了往后院去。
当初分家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王槐两口子每月给他爹娘的养老是五十斤米五十元钱外加两捆柴火,这才分了没两年呢,便只瞧见两捆稀拉的柴火,其他的都被他儿子媳妇的良心吃了!”
四方的饭桌上摆了一盆炖菜一篓干饼子,都是平时惯吃的,如今多个崽子要养,就搁锅里多煮碗米汤,再到镇上买几袋奶粉,等再大些备碗米糊蒸碗蛋羹算是好的了,这么点东西,王大烟袋捉摸着自己牙缝里省省就能有了,这会儿他想的是挺好,可却料不到今天养个大的之后还有个小的跟着,两个崽子差点没把他吃哭喽。
柏树娘没耽搁就走了个来回,坐下没吃上几口,摇桶里的崽子就哼唧上了,柏树娘忙搁了筷子抱起来,翻了翻尿布见没湿就往王大烟袋怀里塞:“是肚子饿了,我拿汤去”
一大碗米汤灌没几下就没了,王大烟袋看着乐呵:“这崽子倒是能吃,也好喂”
王大娘也笑眯了眼:“能吃才好,吃多了长个长力气!”自从大儿没了消息后,王大烟袋已经很少看见他婆娘笑得这么开心了,瞧见怀里的崽子吐着泡泡逗她奶笑,觉得这崽子养得值了。
柏树娘一边逗孙子一边问:“真要把崽子过给山水?”
,照她想法,她更愿意把孩子过给他大儿,但既然当家的那么说了,她也不好说啥。
王大烟袋知道自家婆娘的想法,只说:“大儿以后会有孩子的,山水这些年在外头苦啊,总得让他有个乐呵事让他有个惦记”
王大烟袋的大儿子叫王柏,六年前奔着他老叔去了,因着那会儿出外打工的老出意外,家里有老人的都立了规矩把后生押在家里。兴许是被拘的狠了兴许是外头的世界太吸引人,总有那心野的不留神就给跑了,那时刚满二十的王柏就是这么着走的,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因着这事,王山水心里积了事,侄子是奔他来的,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丢的,于是这些年他别的不想只一门心思的找人。这些年外出的村人只剩了他这一个还好好的,有闲话说他命硬克人,王大烟袋两口子都是明理人,闲言碎语当个屁听个响就完了,这屁搁哪放的也清楚着,根本犯不着凑上去闻。
王柏消失了六年,王山水找了六年,村里其他人明里说他犟,但背过身都翘大拇哥赞他仁义,像这种丢人的村里也不少,报了警备了案只能等信,等上半年还会探探消息,等上一年还能哭上一回,过了一年大多心都凉了,哪有王山水这样的一找找六年,看那架势还会一直找下去,也不怕哪天把自己弄丢了。
王大烟袋和他弟一个想法,他私心里总相信他大儿一定在哪个地方好好活着,只是迷了路找不着家。所以,在过继这个事上,他头一个想到的是他弟王山水。
柏树娘也记着他小叔子的好,听王大烟袋一说,也知道这犟老头的心思,随也没有了其他想法,只是这辈分似乎有些乱:“他爹,我这刚做了两天奶奶,是不是要做回伯娘了?”
王大烟袋一愣,回过味来就哈哈笑:“你要不愿意,还让崽子管你叫奶,我只是看不得那两口子,弄这么一出膈应他们的!”
柏树娘不乐意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伯娘就伯娘也亲着呢!”
王大烟袋想了想又说:“我和山水按年纪算差不多快差一辈了,崽子认他做爹认咱做爷奶也不差,辈分乱就乱吧也不妨碍吃喝”
柏树娘笑骂:“越老越不正经,这都能瞎来”,嘴上埋怨着但到底没继续在这事上较真,伯娘和奶奶之间咋说都隔着一层,外人爱咋编排就咋编排吧。
王槐一路小跑着进了家,气喘得跟要死似的,他媳妇于红梅奇怪道:“你这是咋了?”
王槐抓了桌上的水壶,对着嘴灌了一气,好半响才顺过气来,瘫在凳子上说了句:“我老叔有后了”
王大烟袋只得一个兄弟叫王山水,是他自己捡的,两人年岁差挺大得有十来岁,因从小养在身边,对这个弟弟,王大烟袋其实是当儿子待的。
王大烟袋脾气犟是出名的,王山水却比他哥还要犟,认定的事百头牛都拉不回,看不顺的人直接出拳哄,于福来那一家子是被揍惯了的。
所以于红梅乍一听这名,手便是一抖,针尖直接戳进了指尖,只能搁了手里的针线活问:“咋回事?王山水回了?在外头娶亲了?”背地里,于红梅从来不认这个老叔,言语间咋埋遢咋来。
王槐摆摆手说:“不是,是咱家那个天残被过给他了”
于红梅一听,眼睛倒竖起来:“咋,那死崽子没死?”
“活的好着呢,今儿听到响了,哭得有劲着呢!”王槐见他媳妇脸都青了,又赶紧说:“反正爹说了,那崽子跟咱家没关系了”
“你爹倒是对那祸害好得很,连养老送终的人都给备好了,亲生儿子倒是不管不顾的,个老不死的,要他手欠!”
毕竟是自己爹,媳妇这么埋遢他爹,他不敢说啥,只能劝着:“反正就是一天残,还是咱不要的,谁稀罕谁拿去!”
“祸害养个天残倒是绝配!”,于红梅对自己生下个天残一直怨恨着,怨自己命不好更恨那投错胎的崽子,现下听说她最不待见的两人成了一家子,只恨不得咬碎了后槽牙。
于红梅这女人不看脸的话倒是勾人的很,胸大屁股翘,尤其一说话嗲声嗲气能腻死个人。没嫁人那会儿招了好几个毛头小子在后头打转,比村里最好看的女娃还要吃香,倒是风光了一阵。之后和王槐看对了眼,原先于福来是不同意这门亲的,不说王家是个外来户没啥根基,只冲王山水是王槐他老叔这一条就头一个不同意。不过于红梅是个精的,跟她后头的几个小子她一早打听清楚了,家境品行都只能凑合,还都是外村的,王槐跟他们一比好太多了,性子面容易拿捏,捏住了来几个王山水也不顶用,还有,同一个村子,他娘家就是她的着力。于红梅算盘打的好,之后也按着她的想法走,家里家外她说了算,家分了,祸害走了,哪哪儿都觉得美,可谁知一朝不慎倒叫自己肚子给坑了,怎能不让她来气,这村里前前后后多少眼睛盯着,就盼着她出丑呢!
“三十来岁就当爷了,也不知有没有命享这个福”,村里人结婚早,像王大烟袋这样四十来岁当爷的,一抓一大把,可三十来岁到这辈分的却是少了,于红梅想着来气,说话也刻薄。
王槐坐一旁没敢吭声,他要是跟他媳妇说:媳妇,咱家的天残是去给老叔做儿子的,咱以后得管他叫弟,估计他媳妇得背过气去。
在王家老两口的细心照顾下,小崽子一天比一天好,满月那天,两人便抱着去了村长那给落了户安在了王山水名下。落户当天,王大烟袋还特特从镇上买了糖果,挨家的报喜挨家的发,也是那时,于红梅才知道那崽子是给人做儿子去的,听说当时脸就黑了之后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村里多半人听了都在暗地里乐,见着小崽子也带上了欢喜。
远在D市的王山水这两天左眼直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招灾”,他就寻思着是不是拖欠的工资有着落了,没等他盼到工资,老家来电话了,他哥在电话里说给他养了个儿子,让他有空回来认认亲。惊喜来得太快,王山水缓了好几天才回过神来:儿子?天上掉儿子啦!
☆、03
王小臭挑着粪桶出门时天还黑着,昨晚下了一宿的雨,路面被浇得泥泞不堪,一脚下去鞋子一准出不来,王小臭把鞋系挂在扁担一头,一晃晃的往清风山走,这时还是早春,乍暖还冷的,脚下的泥水冰凉凉激的人直打冷战。
西于村有一百来户近六百口人,是个坐落在清风山山腰的小村,村子坐西南朝东北,地势南高北低东高西低,村里的院落建的零散,但大致是分着三大溜排的,村北各溜各有条主道,第一溜直往东荒林,半道有三岔口,左边往清风山右边往前村田;第二溜是往清风山的,半道也有岔口,左边往西荒林,右边连上第一溜的左岔口往东荒林走;第三溜通西荒林,半道的岔口左边通后村田右边连着第二溜左岔口可以往清风山也可以走东荒林;村南头有两道,第一溜是出村的道,有一条左岔路连着前村田;第三溜直通后村田没有岔口;村里有小路连着三溜排院落,田间又有田埂交错,整个西于村并着清风山东西荒林,道路跟蜘蛛网似的四通八达。
西于村人多地更多,前后两大片村田加起来有近万亩。王小臭家有四口人,按每人两亩地分有八亩,地里一年收两茬,一茬麦子一茬稻,刚够一年吃用,这些地是不用交亩田税的,剩下的地每家可以租用,一亩地每年三百,可以继续种田也可以种菜种水果开塘养鱼,只是不许建棚搞养殖,说是农用地不准造房,棚子也不行。
王小臭他爷王大烟袋租了十亩地做了果园,园里种了苹果橘子梨,散养了些鸡鸭,赚的是辛苦钱,吃喝倒是不愁的。
家里的果园有爷奶照看着,王小臭又给自己找了份工,给道观的农田担粪水。这活不用每天出工,可一旦做起来也是辛苦。
道观因着落在清风山顶叫做青峰观,观里总共十四个道士却有清风山正山以及山脚垦出的百来亩山地的绿卡。百来亩地有十亩菜园,二十亩稻田,二十亩池塘,还有一多半栽了竹子,王小臭要给菜园稻田总共三十亩地浇粪水,虽常常是隔月余浇一次,但也是要花些时间花些力气的,看在每月都能拿上500块钱的份上,也算是个肥差,原先是村里一个孤寡老人做得,后来摔了一跤磕了脑袋死了,村里便有很多人抢着做,王小臭运气好得了这份工,虽然才12岁,但身体壮实已经是个半大小伙了,干起活来不比那些老把式差。
王大烟袋家住在村子第一溜最南头,除了出村要多走上一段,别的都比别人方便。盏茶的功夫王小臭就到了清风观外门,门外百亩良田豆腐块似得排的整齐,田西头开了一溜粪坑,隔两米一个总共有六个,深四米直径也有四米呈圆桶状,上头盖了个大木盖子中间有两块是可以抽动的,做工的时候打开,完事再盖上,既能趁下雨天积点水稀释又能防小孩掉进去。粪坑旁还有一排低矮的茅草屋,屋里头搁着各种农具,还有独轮车木板车。之前用的粪桶裂了条口子漏了,观里的道士还没给补上,所以今天出工,王小臭就把自家的挑来了。
六个粪坑,最里头一个是原始粪池,其他五个都是从那里担过来发酵的酵池,用的时候直接挑就行。每次从头一个粪坑出货,王小臭就乐呵,山上十四个道士,屎尿出的都快赶上他们半个村子的了,难道这些道士都是直肠子?吃了就拉,拉了再吃?还有,山顶到山脚这大老远的,屎尿也累啊得自己爬下来,也不怕半道堵了或漏了下不来哦!
菜园和稻田都挨着粪坑,用起来方便,王小臭推着板车在田间小道上穿梭忙碌,板车一趟能担8个桶,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田埂很窄板车刚刚能过,车上三百来斤的重量,手下力道掌握不好就得翻车,别看王小臭推的轻松,那都是他翻了好多回练出来的。田间还有其他村人在忙碌,王小臭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勤快能吃苦最得这些大叔大妈们的喜欢。
日头已到正中,活干了已有大半,出门前揣兜里的馒头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忠良大叔广兴大叔我先回了”,田间有两个中年人在除草,都是手工拔的也不容易,他俩负责二十亩稻田的耕种,这边弄完了还得家里弄去,一天到晚的全耗在地里了。
稻田现在种的是麦子,再过小两月就能起了,这是这茬麦子的最后一次浇肥除草,之后又要整地秧苗准备种水稻,一年到头忙不完的事,有时候蹲下身了就不知道日头落到哪了,过了饭点这事常有,自从王小臭来了,中午这顿绝对是错不了得。
两人抬头看天知道是中午了,小臭这孩子是在给他们提醒,笑道:“行,我俩再忙会儿也回了”,回话的是于忠良,跟王小臭家隔得不远,处的不错,王广兴倒是本家的,按理说该走的更近,只是这个中年男人不大爱说话也不爱走亲窜邻的,人缘就没于忠良好,不过王小臭觉得这叔人蛮好的。
王小臭刚把家什活归进屋子,外头就有人喊:“王小臭,在吗?”
王小臭出来一看,是青峰观的道士青易道长,观里的道士都是青字辈的,好记!
青易皱了皱眉毛,说:“观主让你进趟观”
“有说是啥事不?”,王小臭跟道观基本没啥来往,就是每月的工资也是道士到点下来发的,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去过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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