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鼎 作者:朱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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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胡混,王二狗顿时像挨了一刀似的猛往后一缩,满脸都是惊恐神色地嚎叫起来:“不是我,不是我呀!我没想害他,是他自己偷了那东西跑的,不关我的事!”
一干人等顿时都是精神一振,这显然有问题了。费准马上追问:“什么不关你的事?你看见什么了?”
管一恒也同时发问,问的却是:“他偷了什么东西?”
王二狗还支支吾吾不想说,费准已经没了耐心:“你不说是吧?那我告诉你,胡混已经死了你知道吧?现在就剩下你跟这件事有关了,那下一个死的——”
“啊!”他还没吓唬完,王二狗已经崩溃地抱着脑袋叫唤了起来,“救命,救命啊……”
别说,费准这么一吓唬,有时候还真顶用,王二狗脸青唇白,但到底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讲了一番话出来。
之前邻村那位大嫂说的偷坟掘墓的话,虽不中亦不远矣。王二狗并没有自己去挖坟的勇气,但却时常收买别人弄来的东西,再拿去倒卖给一些来景区的游客,尤其是些外国游客。胡混这样的人,他本来是看不上眼的,但胡混死缠烂打,又声称自己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可以帮着收货什么的,硬是缠着王二狗不放,也想干这个。
王二狗本来不想理他的,但后来想想,要把东西卖高价,尤其是一些根本不值钱的假元宝假瓷器什么的,想卖出去少不了有个托儿,于是就收了胡混。要说胡混干别的不行,当托儿居然颇有天赋,帮着王二狗卖了不少东西。
这次,王二狗又从一个常打交道的人手里买了一批东西,有铜钱、瓦当、一些青铜零件什么的,还有一块铜质残片。
“什么样的残片?”管一恒立刻追问。
说起这块残片,王二狗简直是面无人色了,哆嗦着比划了一番:“有两个巴掌大,十多斤二十斤重吧,生满了铜锈,绿生生的,乍看还当是青铜的,后来才发现是铜。我琢磨着,像是个鼎或者壶的残片,上头,上头还浮铸着一只鸟……”
他在这方面倒是个内行,居然还把那鸟形图案拓印了下来。因为生满了铜锈,所以拓片不十分清晰,但也能看清上头是一只凤形的大鸟,但头小而身大,尾巴却短,并不像凤凰一般有长长的尾羽。
王二狗看着那拓片像看着鬼似的,断断续续地说:“我觉得这东西,这东西应该挺值钱,就跟胡混说,这玩艺得好好做个局,多卖几个钱。谁知道胡混那家伙就动了心,趁我不在家,就把东西给偷了……”
胡混小偷小摸的事干过不少,溜门撬锁那也是家常便饭,但这地方人家就这么几户,一旦丢了东西,丢的还是这铜残片,王二狗回来一看,就怀疑到胡混身上了。他干这一行这些年,只有他骗人家的,还没人敢偷到他头上来,当即就去找胡混了。
“胡混他,他拿着那残片跑到他们村的后山里去了……”王二狗面露惊恐之色,“我本来想狠狠教训他一顿的,没想到找去的时候,他正拿着擦铜水在擦那些锈……”
这举动实在愚蠢到家,别人是做旧都来不及,胡混居然还要把旧的整成新的。王二狗找去的时候真是又想揍他又觉可笑,他正要大喊一声让胡混住手,忽然之间那块残片光芒一闪,一只鸟从残片里飞了出来。
说是飞,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不如说是一个淡淡的鸟的虚影浮现出来,跟残片上所铸的简直一模一样,之后这个虚影迅速扩大,还由灰白的变成了彩色的,只是眨了几下眼的工夫,一只五彩的大鸟就出现在胡混眼前。
王二狗已经看得呆了,胡混当然也一样,十几秒钟之后胡混反应过来,做了一件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十分愚蠢的事情——他把残片扔了。之前为了清洗方便,他是呆在一条小溪旁边,这会儿他随手一扔,那残片就扑通一声掉进了溪水中。
“我,我觉得,之前我觉得那鸟好像并没怎么样……”王二狗颠三倒四地说着,“刚出来的时候,它就在空中飞着……”
最初的时候,那五色大鸟似乎并没有攻击人的意思,至少它在胡混面前飞了十几秒钟,都没做出攻击的动作,因此王二狗虽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却并没觉得害怕,反而在想自己是不是买到了真宝贝。
谁知胡混居然吓成那样,还把残片扔进了水中。残片一落入水,五色大鸟突然尖厉地叫了一声,一俯身就向胡混冲了下去。
胡混扔掉了残片,立刻转身就跑,可是他再跑也快不过鸟飞,那五色大鸟就冲到他背后,猛地向他背上一啄。
这五色大鸟翅膀虽宽大,脑袋却小,嘴喙自然也就不大。但就是这不大的嘴喙那么一啄,胡混顿时一声惨叫扑倒在地,后背上鲜血直流,出现了一个杯口大小的洞。而五色大鸟并不罢休,继续一口口地啄着那伤口,直连脑袋带脖子都塞了进去,而胡混似乎第一下就被啄断了脊骨,下半身动弹不得,只能直着脖子一声声地惨叫。
王二狗到了这个时候其实还没有吓昏头。毕竟恶鸟啄人这种事虽然可怕,但就像恶狗咬人一样,还在正常范围之内。真正吓坏了他的,是那五色大鸟最后整个身体都钻进了胡混的身体,而胡混的惨叫声终于停止之后,整个尸体开始快速地皱缩起来,仿佛放在火上烤焦的肉一般,扭曲变形,最后竟然缩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二。
到了这时候,王二狗终于知道这残片不是什么宝贝了。他紧紧地缩在树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那怪鸟再钻出来发现了他。然而此时,他发现胡混的尸体居然爬了起来!因为已经皱缩僵化,动作十分古怪,颇像个关节僵硬的木偶,却是出奇地快。
“它,它扭头看了我一眼……”王二狗已经上牙碰下牙,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就是这一眼,吓得他理智尽失,嗷地一声叫唤,拔腿就狂奔起来。幸好尸体并没有来追他,就让他这么一口气跑回了自己家,才发现裤裆都湿了,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胡混扔掉残片的地方在哪里?”管一恒听完他颠三倒四的话,直奔重点,“你带我们去找找。”
“不,不……”王二狗快哭了,“我不敢……”
“放心,我们有这么多人,都能保护你。”
“不,不……”
费准不耐烦地冷笑一声:“你不去也行啊,等着胡混来找你就是了。”
一句话吓得王二狗险些没又尿了裤子,只得哭丧着脸答应了。
天色已晚,王二狗走得又慢,一众人到了后山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就是这条溪,顺着上去,有个百来米……”王二狗走到这里,死活不想动了。周峻也不勉强他,正要打发他回去,忽然听到半空中一声厉叫,众人齐齐抬头,只见最后一线阳光映照之下,一只五色大鸟翩飞而来,身后不长的尾羽在阳光下也闪耀着美丽的光泽,乍一看还真像一只短尾巴凤凰。
可惜随着它的出现,众人都觉得周围的空气陡然升温而干燥起来,皮肤里的水分在迅速地散失,嘴唇发紧,似乎马上就要干裂。就连脚下所踩的草地,也在由绿变黄,仿佛电视上的快进镜头似的。
“围住它!”周峻低声喝道,将王二狗往后一推,金色掌影随即浮现出来,错落有致地围住了幽昌,“速战速决,诛杀它!”这次他不想再抱什么生擒炼器的念头了,再这么折腾几次,搞不好这一带真要赤地千里,整片山头的树林都要毁了。这个损失是极其惊人的,即使天师协会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第49章 起火
幽昌显然还记得就是这群人杀掉了它赖以存身的尸魃,于是周峻的掌影才现,它就尖厉地嘶叫起来,一双大翅猛地一拍,一股热风扑面而来,众人的嘴唇一起裂开了细小的血口,恍然就有种在撒哈拉沙漠里晒了十天的感觉。
真动起手来,才发现幽昌能位列五凤之一,实在是名不虚传。看起来它只是个致旱的能力,甚至不能如旱魃一般喷出红气来,但却是皮厚血足,周峻的淡金佛掌打上去,它竖起全身羽毛相抗,居然也毫发无伤,照这样子,想将它擒下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之前说不定众人就先脱了水了……
周峻心里也是着急,但幽昌有翅能飞,一干人等里除了他的淡金佛掌之外,费准的火蛟能腾空,董涵的火齐镜也能照到空中,却都怕起火不敢用。这么拖延下去,幽昌只要能把他耗得灵力全尽,岂不是就能全身而退了?甚至说不定,还能把他们都做成脱水肉干呢。
“周副会长,我看这样不行!”管一鸣拿了宵练剑就跃跃欲试,却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实在忍不住了,“我看您能不能用佛掌将它压下来,然后我跳上去……”只要能骑到幽昌背上,那就好办了。
“这太危险!”管一恒眉头一皱,“如果幽昌飞高,你再用宵练剑斩伤,它坠下来你也要受伤!如果反应再慢一些,恐怕要摔成重伤了。”
“收妖本来就危险,这点险都不肯冒,难道就眼看着幽昌肆虐?”管一鸣心里有些不舒服。论身手,他确实不如这位堂兄,父亲管竹时常都说,论身手,论悟性,家里都数这位堂兄最好,倒是管一鸣这个亲儿子的努力,他好像都没有看在眼里。
这次假期,本来他只是不想回家,等到在天津听说了旱魃的事,就起了心思要来怀柔捉妖,也让父亲知道一下,他的儿子并不是那么不成器,一辈子只能落在堂兄后面。
虽然旱魃的事半途出了岔子,又变出一个幽昌来,但难得这次他能拿到宵练剑,当然要好好做出个样子来才行!跳到幽昌背上的方案当然是冒险一点,但只要把握妥当,只斩伤幽昌一边翅膀,就能让其缓慢坠地,根本不会摔成重伤的。
“我听说在训练营考试的时候,你不也是这么过关的吗?”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不行了?说到底,还不是觉得他管一鸣不如管一恒!
管一恒怔了一下。管一鸣说的是他在训练营的一次升级考试。当时他在画壁之内碰上了一只人面鸮,最后就是斩断大树逼着鸮鸟下降,然后翻身骑上了鸟背,斩去其一只翅膀,将其诛灭。
画壁是天师第一世家张家一位已过世的老前辈布出的幻境,从外头看仅是一堵绘了山水和无数妖兽的长壁,行入其内却如置身真山真水之间,连各种妖兽也栩栩如生。
不过考试毕竟只是考试,幻境之中的妖兽皆是由人绘制而出,其妖力及习性是自书中所得,与真正的妖兽终是有所不同,单论妖力也远远不及。而且考试的时候,有六位中级天师和四位高级天师监考,如果有学生遇到性命之险,他们可以随时将学生从幻境中召回。
正是因为知道没有性命之忧,所以管一恒才敢行那样的险着。事后,虽然他的考试成绩很不错,却被监考的东方长庚教训了一番,说他太过冲动,因为有所恃就敢肆意行险,却不肯多费心去想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养成了这样的行事习惯,日后真正出去捉妖的时候是要吃大亏的。
老实说,当时管一恒还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他的那次考试还被做成了典范回放给训练营的学员们看,主要是讲解他当时的身手如何出色,制造及把握时机如何的妥当。不过,正如东方长庚所说,等到他成了正式天师开始出外勤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缺陷了。不说别的,就说扎龙保护区收伏九婴的事,他就实在冒失了,如果不是寺川兄妹与真田一男相争,他们得了渔翁之利,恐怕九婴之事还难以善了——哦对了,或许,或许叶关辰还在其中插了手……
管一恒脑海里倏然有什么一闪而过——是那香!当时他攀在九婴背上,九婴正在发狂。九婴身躯太大,即使有宵练剑也像拿着小水果刀去剖西瓜一般有些困难,他想攀到九婴颈上,在七寸处给它来一剑,却没有余力再攀爬。那时,叶关辰忽然掏出了一支线香,就是之前真田一男藏在烟盒里的那种麻醉香,正是这香气麻醉了九婴,他才能乘机将其收入鼎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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