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鼎 作者:朱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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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但如果细想起来,却有一处极大的破绽,那就是如果麻醉香如此有用,为什么之前真田一男点起香来,却没有能制伏九婴?当时他还跟叶关辰分析过原因,认为是线香里添加了古柯叶,这东西也有兴奋作用,所以九婴吸入香气之后短时间内会更兴奋而不是麻醉。
可是当时叶关辰点上那线香抛出来,九婴却立刻软下了身体,翻腾挣扎的力道就此减弱,丝毫也没有兴奋的现象。也就是说,叶关辰当时用的,恐怕根本就不是那线香,极有可能是迷兽香!只是叶关辰甫一抛出线香就叫他闭气,所以他根本就没有闻到。
迷兽香这么好用,叶关辰如果是想自己拘走九婴是完全办得到的,哪里用得着到了西安之后再打九婴的主意?何况就连铜鼎耳与九婴之间的联系,如果叶关辰不说,他在激战之中哪里想得到?所以说在西安放出九婴的人,肯定不是叶关辰!但,到底是谁呢?
耳边忽然传来董涵一声惊呼:“小管,你小心——”
管一恒猛地从沉思中惊醒,抬头就见周峻的淡金佛掌已经重重叠叠结成了一个巨大的手印,而费准的火蛟挡住幽昌的去路,逼得幽昌只能硬扛那手印,果然硬生生被压得往下沉了沉,而管一鸣已经爬上了旁边一棵大树,借此机会纵身一跃,就往幽昌后背扑去。只是这附近的树因为幽昌的出现已经干枯,树枝失去了弹性,被他一踩咔嚓一声便折断,管一鸣只抓住了幽昌的尾羽,并没能跳到它的背上去。
幽昌尖声鸣叫,先是伸出爪子想去抓管一鸣,继而弯过脖子回头去啄,同时顶着佛掌的压力竭力往上冲飞。周峻压制不住,而管一鸣一手揪着几根羽毛,一手握着宵练剑抵挡幽昌乱抓乱啄,一时根本无法翻到幽昌后背上去。
“小费,放蛟,放蛟!”董涵在旁边大叫。周海连续两次抛出捆妖绳,却都被幽昌用翅膀扇开。
“一鸣顶住!”管一恒突然想起了铜鼎残片,刚才他们就是来找残片的,只是被幽昌挡住了去路,现在幽昌飞高,倒顾不上攻击他们了,“我去拿那块残片!”如果那块残片跟鼎耳是同一来源,那么残片在手,他就能像收伏九婴一样收伏幽昌。
不过他才转身跑了两步,就听背后一声凄厉的鸣叫,幽昌双翅带着火,一头向树林中扎去,只听轰地一声,已经干枯的树木立刻燃起了熊熊烈焰。
“一鸣!”管一恒大惊,顾不上别的,拔腿就往火海里冲了进去。
这火烧得极快,火星四溅,瞬间几处同时起火,将众人全都困进了火海之中。
管一恒摸出七枚小五铢,手指一弹,七枚金钱来回旋转碰撞,在他周身护持,将扑面而来的火焰隔开,就一头扎进了火海:“一鸣!”
小五铢毕竟是金属之物,火可克金,这七枚古钱虽有灵气,但布成的辟火符也不过能抵挡片刻,且挡住了火焰却挡不住热气,扑面而来的火气冲得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四周火焰烧得毕剥作响,忽然之间,一声凄厉的长鸣在前方响起,接着是树木被撞倒的声音。管一恒立刻冲了过去,却见一棵燃烧的大树迎面倒来,树后是幽昌疯狂扇动翅膀的身影,管一鸣正死死揪着它的尾羽,一剑将它一只脚爪斩了下来。
幽昌的叫声几乎能刺破人的耳膜,使出全力一甩,管一鸣连同揪住的那几根尾羽都被它甩了下来,重重撞在一棵树上。幽昌一转身,三角形的眼睛里闪出凶光,对着管一鸣就啄了过去。
古钱破风之声尖锐如箭,七枚五铢钱在空中排成箭头状,实体未到,风箭已经破空而至,直指幽昌的眼睛。幽昌急忙往后一仰头,管一恒趁机从它身下冲过,把管一鸣扯了出来。
幽昌一只脚爪都被管一鸣砍掉了,怎么肯善罢干休,立刻就要回身去啄。管一恒一脚飞踢,把倒下来的大树斜斜推出去,正好倒在幽昌面前,将幽昌与他们兄弟两个隔开。
此刻四面火海,烟雾腾腾,一棵树这么一隔,两边就有些看不清楚。幽昌虽然是主旱之妖兽,也算得是火之精,但毕竟其真身做为鸟类,还是怕火的。管一恒只听见幽昌尖声鸣叫,拼命扑扇着双翼在地上打滚,想要扑灭身上的火。
幽昌一对大翅扇动起来,虽然不能如大风一般掀起羊角之风,但也是声势惊人。风助火势,幽昌自己倒是能把身上的火滚灭,管一恒兄弟两个可就惨了。七枚五铢钱被火烧得金亮,眼看就要融化,管一恒捞过宵练剑,在身边连画了两个辟火符,才算把热气隔绝开去。但这样四面火海,如果冲不出去,宵练剑也挡不住。
管一鸣刚才撞在树上,右腿狠狠扭了一下,现在疼得几乎要站不起来。管一恒把他背起来,正打量四周想找个火势略弱的地方,就觉得头顶天空忽然阴暗了下来。本来四面烈火,照得人睁不开眼,这时却像是飘起了蒙蒙细雨一般,四面的火头都低了下来,空气中多了水汽,顿时不再是酷烈逼人。
“这是——”管一鸣惊讶地抬头四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天上……”
管一恒正背着他,也难抬头往上看,但四周火势的变化他却敏锐地觉察到了:“有什么?你仔细看看!”
“好像一团云雾——”管一鸣刚说到这里,忽听幽昌一声尖鸣,他连忙回头一看,只见背后火势猛地腾起,之后又回落了下去。就这一腾一落之间,幽昌竟消失了,“幽昌!”
幽昌消失,火势顿时又落几分,管一恒背着管一鸣,捡火头最小的方向往外跑了几步,就见前面无数水凝成的手掌纷纷拍来,将火苗尽数拍灭,开出一条道路。他急忙顺着这方向又冲出一段路,便见周峻站在一条小溪之旁,双手结印,溪中之水便如有一双手掬着一般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化为无数透明手掌,对着最近的火墙拍去,已经在周围开出了一片无火的空地来。
周峻被熏得一脸黑灰,身后周海比他还狼狈,小腿还被烧伤,正浸在溪水里散热。
周峻见冲出来的是他们两人,急问:“你们出来了?费准和董涵呢?有没有看见?”
“他们还没出来?”管一恒回头看去,只见背后的火海突然又腾起了丈许,烧得毕剥有声。黑烟腾腾,遮蔽天空,尽管管一恒素来眼力过人,也看不清天空中到底有没有什么云雾了。
“我已经给护林队打了电话,马上就会有人来救火——”周峻脸色铁青,这一片次生林烧成这样,麻烦大了,“就是董涵和费准,到现在还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困进去了。”他有心去救,但根本不知道两人在哪里,这样贸然冲进去,恐怕也只有把自己搭上。
管一恒吸口气,提起宵练剑在溪水中一点,迅速绕着自己画了个符阵,身周便有点点水光如同一条流动的光带般绕住:“我进去找找。”
他话音未落,火海之中隐隐传来几声沉闷的轰鸣,像是什么巨物对撞一般,冲天的火舌都翻卷起来,仿佛海上的巨浪,时高时低,似乎火海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绞动翻滚一般,但隔得这样远,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此时护林队和消防员已经冲上来了,一群人自山火边缘开始,一边救火一边砍隔离带。周峻用水凝成的掌印护住自己周身,跟管一恒一起扎进了火海。
不过他们才跑了几步,火海之中的轰鸣声就忽然消失了,火舌虽然还在肆虐,却不像先前一般宛如有生命似的向天直冲,比较像是正常的山火了。
管一恒宵练剑一圈,将侧面探过来的火舌拍飞回去,抬头往天空看了看。烟雾腾腾之中他也看不清什么,隐约觉得似乎有一团云雾远去,却又不敢确定。
正在此时,前方火墙突然被冲破,费准拖着董涵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火蛟身形拉长,化作一个火环圈着他们两人,一路张开大口,将沿路的山火尽数吞了进去。只是它本身便是火性之物,虽然保住了主人不被山火吞噬,却也被它身上所携的魂火烤得炽热难耐。费准还好,董涵灰头土脸,身上几处烧伤,还吸入了些烟气,熏得半昏不醒。
山火足足救了十八个小时,到第二天中午才算熄灭。周峻和管一恒帮着以法力移水灭火,也都累得几乎脱力,眼看最后一处明火也被扑灭,护林队开始到处检查有无暗火存留,周峻便觉得两腿都在打颤了。管一恒到底比他年轻,体力好些,还能支撑着想往树林里走:“残片……”
周峻这才想起还有一块残片的事,连忙勉力跟了上去。王二狗运气好,幽昌出现之时被周峻推到后头,并未陷进火海之中,这时候也不敢走,生怕幽昌还会跑出来报复他,一见管一恒要去找残片,赶紧上来带路。
树林被烧得不成个样子,周峻看着变成焦黑一片的次生林,只觉得头大如斗。管一恒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幽昌身上是怎么着火的?”
周峻脸色更黑,半晌才说:“小费的火蛟喷了口火——”想到费准是董涵带的实习生,又补了一句,“他也是看着幽昌要甩飞小管,着急了……”之前火蛟只挡着幽昌的去路而不攻击,就是怕喷火引起火灾,谁知道到最后也还是没能避免。
管一恒却微微皱起了眉:“火蛟只喷了一口火,就引起这么大的山火?”
周峻不耐烦地道:“本来幽昌就是致旱之物,草木干枯至此,自然一点就着。”这件事真要追究起来,他是职务最高的人,有什么错也都得是他兜着,难不成还能推到费准身上去?
王二狗见两人之间颇有些不睦,缩了缩脖子,小声说:“管警官,就,就在前头了……”
溪流在前面拐了个弯,形成一个清浅的小水潭,用来洗刷东西倒是非常合适。如果不是树林都烧掉,这里树木茂密,还真不好找呢。
一场山火烧过,溪流之中的水面上也落了一层灰烬,但水潭总共还没有一个游泳池大,管一恒在水里趟了几步就从这头走到那头了:“在哪里?”
“在——”王二狗也呆了,“我眼看着胡混扔到水里了,就在那块最大的石头旁边啊!”怎么就,不见了呢?他生怕管一恒找得不仔细,索性自己跳下水去,几乎把水潭里的石头全摸了一遍,最后傻了眼:“难道是——这几天被人捡走了?”
“这地方难道有人常来?”管一恒眉头一皱,吓得王二狗又缩了缩脖子:“应该,应该是没人来……”
如果时常有人来往,胡混又怎么会偷了东西躲到这里来洗刷?一想到胡混,王二狗便觉得后背上唰唰往下淌冷汗,说话都是哭腔了:“管警官,会不会那东西,那东西还去找我啊?”
“不会。”周峻却忽然说话了,他盯着管一恒,对王二狗不耐烦地一摆手,“你先下山去,不会有事!”
王二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直到他走得没了影子,周峻才缓缓地说:“这东西,是不是被叶关辰弄走了?”
“副会长说什么?”管一恒心里一震,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
周峻脸色阴沉:“刚才火海震荡,我不是瞎子!”火势那样暴烈明显的起伏,绝对不正常,“何况之前忽然天降雾气——听说那养妖族手里,还有一条腾蛇?”
管一恒额头微微沁出一层汗,却无话可说。周峻冷笑一声:“火海震荡,是九婴吧?”九婴也是水火之怪,自然可在火中战斗。
一想到丢失的九婴和狰,周峻真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厉声说:“他怎么知道我们来了怀柔?”
管一恒心里也是翻涌不定,忽然听见周峻这句话,顿时抬起目光:“周副会长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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