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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泽轩懒洋洋地靠到沙发上，手里捏着酒杯，没什么饮用的兴致，却有种发泄过后的微醺感，“弗恩，你说钟明诚会不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弗恩骄傲地答：“肯定会，我的身高太显眼，L市没几个有我这么高的个子。”

　　关泽轩暗暗磨牙，这是在变相地说他矮？

　　弗恩还在继续说：“钟明诚见过我，也见过我们在一起，这么萌的身高差他怎么可能没印象。”

　　关泽轩有种把酒泼到他脸上的冲动。

　　为了避免浪费美酒，关泽轩赶紧开口：“他害了谁，谁又要报复他，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更主要的，我们这报复可一点都不低调，他只要长了脑子就知道是我们干的。”莫名其妙失控的车子，完美避开的监控，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这两点。

　　弗恩得意地说：“钟明诚那老家伙一定没想到我们会这么报复他。”

　　关泽轩设身处地地为钟明诚想了想，确实觉得心塞，虽然群殴的手段很low，但如果换做是他的话，宁愿生意遭受再大的损失，也不愿意被这么毫无尊严地暴打一顿。而钟明诚苦逼的地方在于，被毫无尊严地暴打了一顿之后，他还要面对事业上的损失。

　　几个月之前，盛大新药的□□后来被钟明诚压了下去，他的危机公关做得好，这件事很快淡出人们的视野，但钟明诚在这个药上砸了那么多钱，怎么甘愿让这些钱打水漂，他并没有取缔这个项目，而是推迟上市，暗地里仍然在继续研究。目前，研究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该项目的负责人声称，新药曾导致心脏衰竭的副作用已经被大大降低，基本对人体无害了，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人体实验。

　　通常情况下，这种实验分为两种情形，一种是患者志愿参加，另外一种是制药公司高价找人试药，但盛大制药先前才曝出过这种药的弊端，更有志愿者现身说法，现在哪还有志愿者再愿意试药，但如果招人试药，一来耗时长久，二来花费也不在少数，这个项目拖一天就花一天的钱。

　　因此，钟明诚就动了其他的心思……

　　这个城市的哪些人消失，不会被其他任何人注意到？

　　一周后，盛大制药违法人体实验的事情曝光，钟明诚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为了揭发盛大的罪行，一个小记者不惜扮作乞丐主动被盛大抓去，亲身体验了三天实验过程，他忍辱负重，在基本了解了真相之后，立刻联系了警察，第二天这个新药研制项目就被立案调查。

　　小记者在病床上接受了媒体采访，热泪盈眶地痛斥盛大的暴行，声称乞丐和拾荒者也有人权，乞丐和拾荒者的生命也是生命，并不比其他人的低贱，盛大此举是藐视生命，严重残害了受害人的身体，盛大身为一家制药集团，正是打着生命至上的旗号，但它做的那些与此相悖的事情让人心寒，更说盛大董事长钟明诚是个伪君子，表面上搞慈善赚名声，背地里钻营取巧无所不为，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民公害。

　　钟明诚自己本人还跟小记者住在同一家医院，被关泽轩和弗恩联手打的伤还没好，又听到了新闻里卧底小记者的“义正言辞”，差点没活生生地又急晕过去。

 

　　Chapter 025

 

　　钟明诚的靛蓝计划一直在秘密研究，隔绝网络，使用单独的服务器，安全措施滴水不漏，但盛大制药的其他部分，也是占了集团主体的绝大部分，就没那么安全了。内部倾轧、财务漏洞、产品详情等等先后暴露在大众视线中，一条接一条的□□接二连三地把盛大制药送上了头条，可以说，近几十年来，除了娱乐公司，从来没有哪家公司像盛大制药一样引发如此大的关注和讨论。

　　若说这一切的背后没有人在操作，别说盛大制药本身，就是普通的围观群众都不信。

　　钟明诚当然知道是谁在幕后推动着这一切，但并没有什么用，他依旧忙得焦头烂额，依旧无法反击——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不过是在弗恩松懈的时候追踪他的痕迹而已，并不能对弗恩怎么样，至于关泽轩，现在弗恩对关泽轩的保护措施也增强了很多，钟明诚很难找到下黑手的契机，他跟原骁合作，然而原骁的侄子跟关泽轩住在一起，原骁又视那个侄子为命，就算真要下手，恐怕也束手束脚。

　　钟明诚躲公司员工躲合作伙伴躲媒体，狼狈得不行，连轴转了一个星期，他才有余暇反省和思考接下来的方向。

　　他第一件意识到的事情是：他吃不掉弗恩，就算他跟原骁两人联手，也吃不掉弗恩，就算嚼巴嚼巴真的吞下去了，他们也消化不了。

　　但是，弗恩报复起他们来，却是那么的容易。先前没有撕破脸，钟明诚盲目自大，仗着自己家大业大看低关泽轩，如今撕破脸了才知道，关泽轩虽是单枪匹马，但他只要有弗恩这一个战友，就胜过自己的千军万马。钟明诚原本太自负，以为自己杀了关泽轩，弗恩就会找上门，他以为自己可以应付弗恩的反扑，趁机捕捉他困住他研究他，但他现在没这个自信了。或许是因为他的人生太顺遂了，偶尔遇到一些挫折，他就开始怀疑自己，总之，他开始怀疑自己原本轻狂的计划。

　　钟明诚处理完必要事务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连林钥都不见，公司事务交给集团总经理，有急事打他工作电话，或者召开视频会议，总之谁也不见。

　　所以，林钥来找他的时候，他很惊讶，态度也很冷漠，扶着门框，甚至根本没有让林钥进门的意思：“不是跟你说了，谁也不见。”

　　林钥惶恐地低头，但一双凤眼中喜色难掩，急切地说：“对不起，钟董，我知道我现在不该来找您，但有个消息，我想您一定感兴趣，也一定愿意立刻亲眼听到。”

　　钟明诚神色淡淡，依然没有放她进来的意思。

　　林钥不敢卖关子，继续道：“我们有了许健的消息。”

　　钟明诚眼睛一亮，冷漠的表情慢慢放柔，侧身对林钥说：“进来说吧。”

　　***

　　关泽轩在校外的房子没租几天，期末考试就要来了，这意味着他在这个租来的房子里也住不了多久了，好在原靖还会住在这儿，也不算浪费。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有一件事情更为迫在眉睫——期末考试。

　　关泽轩当年选中文系是随便选的，他对这个专业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也不够用功刻苦，再加上，最近这大半学期以来，他的精力一直放在弗恩身上，对专业课程疏忽得很。现在到了期末，他就苦逼了，一大堆要背的资料、笔记，真要通通背完，就算关泽轩记忆力过人，也要熬好几天的通宵。

　　每个学科都是由任课老师出三份题，最后由主任在三份卷子里抽一份，于是弗恩悄无声息地去每个任课老师的邮箱里逛了一遍，大大缩小了关泽轩背诵的任务量，于是，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的关泽轩平生第一次作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弗恩划给他的题给背了。

　　有一门课选择题很多，关泽轩干脆连背都没有背，考试的时候选了比较靠后的座位，单手托着下巴时不时地看一眼摄像头，摄像头的小红灯亮一下，他就选A，两下选B，三下选C，四下选D，偶尔故意选错几条，轻轻松松地通过了考试。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关泽轩请原靖和徐慕凡吃了个饭，通宵唱了个K，然后就和弗恩一起回了郊区的别墅，关泽轩还犹豫要不要请原靖去自己家玩儿，想了想还是作罢，他家的高科技太让人起疑，弗恩的身份也容易暴露，他保住了弗恩的秘密这么多年，在现在这种各种问题接踵而至的时候，更加不能松懈。

　　这是关泽轩长大后第一次有人陪着过年，虽然以往弗恩也在，但作为存在于互联网中的幽魂和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以往，弗恩只能撒娇卖萌哄关泽轩开心，现在能陪他出去旅行、逛超市、学做饭毁厨房、一起喝酒胡闹。

　　放假的第二天，两人一起飞A国旅行，A国跟他们位处不同的半球，L市正是冬天，但A国却是炎夏，关泽轩跟弗恩一起冲浪、潜水，后来在沙滩边玩水的时候被螃蟹钳了脚趾头，小脚趾肿得跟大脚趾差不多大了，弗恩一边笑话他一边把他背回了酒店。

　　酒店他们定的海景大床房，外面带一个小阳台，从阳台能直接俯瞰壮阔美丽的海景，晚上的时候，会有一种特殊的会散发荧光的水中寄生虫大批聚集在海边，远远看去就像星星掉在海里，美轮美奂。阳光不那么烈的时候，关泽轩会和弗恩坐在小阳台的躺椅上吹风看风景，透过墨镜看到弗恩惬意眯着的眼睛，关泽轩突然觉得不满足，并且从未像此刻一样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不满足来自哪里。

　　——他想要跟弗恩比此刻更亲密，他想要跟弗恩搂搂抱抱身体交缠，接接吻做做`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坐在茶几两头，白白辜负了这么好的风光。

　　过年前两天，关泽轩和弗恩才回国，两人倒了个时差就轰轰烈烈地去超市买年货，弗恩对超市有着谜一样的热情，买东西大刀阔斧，看着这个也想要，看着那个也想要，恨不得把整个超市搬回家，平时关泽轩不会纵容他买那么多可有可无的东西，但现在快过年了，再加上关泽轩刚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对他的容忍度“嗖”地一下飙高。

　　所以后来，弗恩提出想要做饭给他吃的时候，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弗恩毁掉了半个厨房，他也没有生气，而是用另外半个厨房做了顿简单的年夜饭。

　　年三十晚上，关泽轩给家政机器人和安德鲁都发了红包——当然不是钱，而是弗恩做的智能小玩意儿，两只机器人，一只羞羞答答一只面无表情地道了谢，被埃德加接去研究院过年了。

　　关泽轩和弗恩对面而坐，各自面前放着窖藏多年的好酒，弗恩冲关泽轩举杯，道：“关关，新年快乐。”

　　虽然过了个鸡飞狗跳的年，但关泽轩由衷地觉得快乐，拿起酒杯干脆地跟弗恩碰了个杯。

　　有人的年过得舒心顺意，就有人的年过得心塞苦逼，原靖断了生活来源之后一直在兼职，虽说住在关泽轩那儿不用交房租，但吃饭买衣服也要花钱，他出来的时候就穿了一身，冬天的衣服又贵，光是添置服装就为他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年三十那天，他也没回家，而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打临时工，做服务员，他运气不好，当天晚上就跟个暴发户起了口角，暴发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还言语侮辱了他，就在原靖准备脱了跟他制服干一架的时候，一盆滚烫的热汤扣在了暴发户脑袋上，两根青菜挂在暴发户肥肥的耳廓，油腻的汁水从暴发户下巴淋淋漓漓地躺下来，滚烫的温度更是烫得他嗷嗷直叫，刚才他有多威风现在就有多惨。

　　“谁！谁他妈敢这么惹我！”暴发户骂骂咧咧地拿下盖在脸上的汤盆，整张脸烫得像个发胀的红气球。

　　“我。”突然出现的原骁脸上虽有笑容，眼中却尽是狠厉。

　　暴发户认识原骁，心知不好，自己惹上惹不起的人了，立刻就唯唯诺诺地弓腰想要赔罪。

　　原骁挡下身后想要替他动手的手下，把原靖往身边拉了拉，动作轻柔地帮他理了理头发和衣领，温和地说：“不管什么原因，下次再让别人打了你，就是你的错，看我怎么收拾你。”

　　原靖被黑色领结遮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垂着眼睑不看原骁，也不说话。

　　原骁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塞到他手上，感叹道：“多少年没有人让我有过动手的冲动了。”

　　暴发户还没来得及咀嚼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被原骁一拳打裂鼻梁骨，叫得比杀猪还惨，餐厅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冲动，原骁带来的棺材脸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事，大家尽情吃，今天这顿原先生请大家。”

　　原先生，L市还能有哪个原先生，能在这里吃饭的心里哪能不清楚，于是短暂的静默过后又再次热闹起来，不过这热闹多少有些刻意了。

 

　　Chapter 026

 

　　原骁手握原家大权以后，再也没有跟人动过手，但这并不代表他的身手退化了，相反，他清晰地知道打哪里才能让对方又痛苦身体所受损伤又大，至于会不会打残了对方，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暴发户被他揍了五分钟，一脸都是血，神智已经不清楚了，几乎被活活打死。

　　原靖看了都觉得不忍心，终究怕出人命，上前拉住了原骁的手腕，原骁甩开他的手，还想拎着暴发户继续揍，眼睛有些发红暴戾，额头上青筋暴起，几乎没了理智，这副暴力发狂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好看，原靖却觉得心里一暖，从身后抱住原骁的腰把他拖了回来，低声说：“小叔，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