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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枭没怎么把托马斯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个联邦调查局的所谓特工未免太过故弄玄虚，不过，他还是把那份文件给了弗恩。

　　距离关泽轩失踪已经过了五天，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以弗恩的能力都没能探寻到蛛丝马迹，他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个世界上处于监控内的区域很多，监控外的区域同样不少。

　　托马斯给原枭的那份文件是手工抄录的，文件第一页歪歪扭扭地写着：“绝密，看完请立刻销毁。”

　　弗恩冷哼一声，丝毫没有理睬——一个恐怖分子的生平，在他看来没有任何理由值得这么故弄玄虚。

　　根据文件上的记录，哈里森原来不叫哈里森，他叫韦伯，来自于一个贫穷的家庭，父亲母亲都是偷渡到A国来的黑户，没有身份证明，因此只能从事社会最底层的工作，他的母亲为生计所迫，甚至做过妓`女，她麻木到在家里“做生意”，他的父亲除了殴打家人之外没什么本事，韦伯和弟弟韦斯利从小就没少挨过打，但两人却是截然相反的性格，韦斯利逆来顺受，韦伯冷漠阴沉，偶尔还会反抗父亲。

　　接下来就是这份记录的主要内容，韦伯的母亲全身赤`裸被抛尸于家附近的灌木丛，尸身斑驳，尤其是下`体处惨不忍睹，韦伯的父亲则死在家里，性`器被割下，那颗肥硕的脑袋被铁锤砸得变了形，脑浆都流了出来。

　　法医鉴定韦伯的母亲是被性`侵致死，韦伯父亲的直接死亡原因是后脑处的重击，案发现场只有韦伯韦斯利兄弟俩，两人都供认不讳，说父亲凌虐母亲致死，他们一怒之下杀了父亲，但两人都说是各自动的手。最后警察判定韦斯利是凶手，因为除了他母亲之外，他也受到了侵`犯，他向警察展示了他被侵`犯的痕迹，再现了作案过程。

　　因为案情特殊，韦斯利只被关了六个月就被放出来了，也不知道那六个月的狱中生活都发生了什么，再出来之后他就性情大变，又先后犯过几次事，最长的一次进去了五年，现在，他因为参与恐怖袭击，三个月前被关进了斯内马尔监狱。

　　斯内马尔监狱建在孤岛上，占地约一千亩，是整个A国防护最严密的监狱之一，斯内马尔监狱只关押政治犯、恐怖分子、反人类反社会罪犯等等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韦斯利在犯罪方面的天分跟韦伯如出一辙，不过在藏匿方面就略逊一筹，三个月前的深夜，他在A国机场被捕。

　　弗恩飞快地浏览完了这份文件，脑海里进行着告诉的运算，肖林海本想插嘴说下自己的猜测，旁边的埃德加扯住他的手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弗恩面色凝重，玻璃珠似的眼珠看上去如同假人，自从关泽轩被哈里森抓去，弗恩也剥去了他那层人类的伪装，除了外表，没有一处像个活生生的人类的。

　　“关关恐怕……”

　　弗恩话还没有说完，小个子的计算机科学家加拉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哈里森那边有消息了，你们快过来看。”

　　弗恩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也都紧随其后，来到这间临时准备的简陋的实验室，实验室中央的巨大屏幕上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人——关泽轩，画面中的背景是一丝杂质也无的白色，画面正中间是黑色的木质十字架，关泽轩被呈十字形绑在十字架上，左右手各被一根铁钉穿过手心钉在十字架上，他白皙的手指松松地弯曲着，还在痉挛一样抖动，从手心渗出的血液染红了木质十字架，又一滴滴地落下，他的头微微垂着，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从他们的角度只看得到他苍白的下巴。

　　弗恩一瞬间暴怒，房间里的电路顷刻间过载，很多接口发出噼里啪啦的电光，正中央的屏幕闪了闪就迅速地暗了下去。

　　众人在加拉瓦的指挥下修电路，加拉瓦战战兢兢地向弗恩报告，“三十分钟之前我突然收到了一封垃圾邮件，我点开来之后本来想删掉的，没想到那些乱码中竟然有个加密文件，我花了二十多分钟破解，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弗恩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身体里奔流的不是血液，而是铺天盖地的怒火。

　　埃德加暗叫糟糕，果然弗恩的手指头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定睛一看，他的手背赫然绽开一道恐怖的伤口，皮肉外翻，几乎能看到里面的骨头。

　　电路修好，电源一接通，关泽轩身旁多出个人来，正是哈里森，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关泽轩抬起头，他的刘海汗湿地贴在额头上，嘴唇被他自己咬得惨不忍睹。

　　关泽轩嘴唇微微一动，是在叫弗恩的名字。

　　哈里森清了清嗓子，准备拿关泽轩胁迫弗恩，他面前的巨大屏幕上突然依次显现一行血红色的字：All of you will be destroyed。哈里森心里一惊，竟差点乱了心神，过了几秒才慢悠悠地开口：“弗恩，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人工智能，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弗恩目光中满是赤`裸裸的杀意，蜷起的左手腥浓血浆呈线型淌落，竟比关泽轩还恐怖几分，他直直地盯着哈里森，一字一顿地说：“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哈里森哈哈一笑：“你是第三十七个这么说的人，可我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儿。”

　　弗恩的目光轻蔑地掠过他，停在关泽轩身上，眼神顿时变得温柔，他说：“关关，我会救你出去。”

　　关泽轩挤出一抹微弱的笑，明亮的眼里蒙上一层水光。

　　那一刻，弗恩的心都快碎了——如果人工智能有心的话。

 

　　Chapter 052

 

　　关泽轩声音很低，但还是清晰地传入弗恩耳中，他叫了弗恩的名字，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如此含蓄委婉的交流其他人都不能理解，但弗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凌空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抚摸关泽轩的脸颊。

　　关泽轩低低道：“弗恩，不要听哈里森的，不要成为他的走狗。”

　　弗恩僵硬地笑笑，只是说：“我只做你的小狗。”

　　关泽轩别开脑袋，闭上眼睛，轻声说：“如果有一天，你的脖子套上了锁链，成为别人的奴隶傀儡，我宁愿死。”

　　弗恩的眼角红得仿佛要滴血，“那根锁链始终在你手里。”

　　哈里森边拍手边大笑着插入对话，样子十足变态，他状似不经意地从关泽轩手边掠过，接着狠狠抠入关泽轩掌心的伤口，关泽轩猝不及防之下惨叫出声，回过神之后立刻咬住唇，额头上迅速出了一层冷汗。

　　弗恩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失控地吼道：“停手！你再动关泽轩一下，哪怕一下，我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哈里森笑着转过身，“有意思，有意思，人工智能竟然和人类产生了感情，还想要为这个人类牺牲自己。”

　　“弗恩，我要是你，能够超脱人类的生死，拥有永恒的智慧，那整个世界都会是我的，可是你看你，如此弱小，我不过抓了关泽轩，你就得乖乖任我摆布。”

　　弗恩嗤笑，对他的“称霸地球论”不屑一顾，“没想到你还在做这样的美梦。”

　　哈里森脸色陡然一变，语速猛地加快：“为什么不能？现在这个社会一天都离不开互联网，几乎所有人都在网络上留下了痕迹，我如果有你的能力，就能掌控所有人的弱点，全世界的人都会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而我不老不死，还会不断地自我进化，不断强大，终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弗恩的脸从左边眼角下方到右边下巴裂开了一道痕迹，能看得到裂口里鲜红的皮肉，不断有浓稠的鲜血从裂口里溢出，显得狰狞而恐怖。

　　哈里森瞪大双眼，几乎有些凶狠地盯着弗恩，期待着从弗恩嘴里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弗恩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那样看着哈里森，又是一阵不屑的轻笑，就在哈里森想要发怒的时候，弗恩淡淡地开口了：“你不是我，就永远无法站在我的高度看人类的历史和未来，说这种话，不过让我发笑而已。”

　　哈里森手背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似的低吼，不断龇着牙，像个狂犬病人一样，喜怒无常到这个份上，谁都看得出他精神有问题了。

　　弗恩看出哈里森对他的“称霸地球论”格外在乎，低头的时候眼神一闪，吊足了哈里森的胃口，才缓缓说：“根据人类世界的历史数据，未来是可以推测的，或许个体行为难以预测，但整个历史齿轮转动的大方向是既定的，无论个体行为怎样，都无法改变这个大方向，在这个大方向里，你连一丁点的涟漪都激不起来。”

　　哈里森龇着牙狞笑道：“我不相信！那是没有算进你这个变数，只要我有你，我就能称霸世界！”

　　别说是弗恩了，就连旁边站着的肖林海埃德加，原骁原靖都觉得哈里森疯了，但弗恩竟然还有这个耐心慢慢跟他讲解，不由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弗恩竟然跟哈里森讲起了预测人类未来的各种理论公式，在场有不少科学家，也不过能听懂个囫囵，哈里森更是根本不懂，像是随时处在暴怒的边缘，又想听弗恩说，又想分分钟打断弗恩。

　　原靖心一直提着，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偷偷伸手拽原骁的手指，被原骁反手握住，原骁安抚性地摸了摸原靖的手心。

　　原靖既觉得原骁的镇定有来由，又觉得原骁根本不关心关泽轩的生死才会这样。

　　哈里森终于暴怒，又折磨关泽轩，看弗恩露出痛苦急切的神情才觉得痛快，“我不管你预测的人类未来怎么样，现在，我要你的管理员权限，我要随时随地地可以命令你。”

　　弗恩微微动了动嘴唇：“如果我不答应呢？”

　　就像关泽轩说的那样，他如果答应了哈里森的要求，那就仿佛在脖子上套了根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就在哈里森手里，他从此就是奴隶，是哈里森的傀儡，他跟关泽轩之间再也没有未来，关泽轩也会跟着痛苦一生。就算抛开个人尊严和意识，抛开他跟关泽轩两人的生活，弗恩的能力加上哈里森的野心欲`望，这个世界恐怕立刻就会变得混乱，谁能承担这样的后果和责任？

　　哈里森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会答应的，你要是不答应，你这个细皮嫩肉的‘主人’恐怕立刻就要去见阎王。”

　　哈里森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枪，粗鲁地抵上关泽轩的太阳穴，关泽轩被他砸得微微偏了偏头，却也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是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弗恩。

　　弗恩沉默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埃德加小声说：“不好，这个实验体撑不过一刻钟了。”

　　肖林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弗恩的外套已经湿透了，双层的外套因为沾染了浓稠的血浆，几乎变成了黑色，从外套下摆坠下来。

　　肖林海看着都觉得疼，心里更加佩服弗恩，身体这种状况，也跟身处炼狱差不多，弗恩竟然能谈笑自若。

　　哈里森用枪托重重地砸了下关泽轩的额头，关泽轩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额头豁了道口子，鲜血流下来糊住了他一只眼睛。

　　可弗恩还在犹豫。

　　原靖捏着原骁的手指，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他心里明白弗恩若是点头干系重大，可又矛盾地希望弗恩立刻点头，好救下关泽轩。

　　哈里森有些焦躁，下手更重，一拳捣在关泽轩腹部，捣得关泽轩吐出了血。

　　“我还以为你跟这个人类有多深的感情，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既然你不够在乎，那我杀了他怎么样？”

　　弗恩脱口而出：“你敢！”

　　哈里森咆哮：“那你给我管理员权限！我要管理员权限！”

　　弗恩又沉默。

　　弗恩一犹豫，哈里森就虐打关泽轩，原靖的眼眶都红了，下意识地往弗恩身边挪了一步，急切地说：“再这样下去，泽轩就要被打死了！”

　　原骁握住原靖的肩膀把他拖入怀里，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讲话。

　　弗恩也根本没有在意原靖说了些什么，他整颗心都在关泽轩身上。

　　哈里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终于最后一丝耐心也告罄，他把枪对准了关泽轩的太阳穴，食指放在了扳机上，“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同意，我立刻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