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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永世 作者:子夜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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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尝出的只有苦涩
  “家主,还曾花了大钱为那位莲公子买玉鞋,应该不可能对那位莲公子做些什么才对。”小武遵循段云生的话下山,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只是想到刚才段云生那对冒绿光的眼睛,小武脚步慢了下来,他面露担忧回头一望,但却已经看不见段云生和莲起的身影,段云生眼睛冒绿光的样子他不是第一次瞧见,当初段云生练功快要走火入魔时他也见过。
  看着小武走到远的看不见影子后,段云生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莲起,莲起清丽的脸庞已经引吸不了段云生的眼睛,此时段云生追寻的是这个美丽的脸庞下所蕴含的非凡力量,连将死的他都能救活的力量,轻抚着莲起的脸,段云生笑了,如果莲起有办法起死回生,那么还有什么事是莲起做不到的?
  还有什么事是他段云生做不到的?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山里天色暗的快,整个天空变成幽幽的蓝,望向天空,段云生止不住嘴角的笑意,老天爷没有亏待他,老天爷并没有亏待他,不是长嫡子又如何?不是天生学武奇材又如何?不受师父偏爱又如何?所有人、所有事都比不上一个莲起,一个拥有非凡魔力的莲起。
  “云…生…云生?”
  对上莲起睡的迷迷糊糊眼睛的是一张含笑的脸,那张脸陌生又熟悉,那个笑容却是莲起最想念的东西,跟着眼前的笑脸绽出了笑,莲起缩起了身子倚进段云生的胸膛里,“云生,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嗯。”
  两张笑脸,却因不同理由而笑,只可惜,莲起此时太激动、太欣喜,不能查觉。
  那个晚上,莲起跟着段云生下山了,段家财大势大,小武办事牢靠,待夜里段云生能走下山时,小武已经备好了一个中有假山流水一进落的四合院。
  摸摸床上的锦被,看着绣有鸳鸯的枕头,莲起不得不承认这个屋子是比山上那竹屋适合段云生养病,山上寒气重,尤其现在是夏天,白日炙热,晚上露重,普通人都难熬,何况段云生现在这种情况。
  收回手,转过身,莲起点了点头。
  候在一旁,一坐一立的段云生和小武同时松了一口气。
  段云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莲起身旁轻握着莲起的肩轻声说:“莲起,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留下来。”
  莲起把手覆在段云生的手上,摇了摇头。
  小武看着两人互动心底一阵欢喜,笑着问:“家主和莲公子饿了吧?厨房灶上还热着夜宵吶。”
  “我们用点夜宵可好?”
  “好。”
  莲起不饿,但看了看天色,思及段云生连晚膳都没用,想来现在应该饿极。
  而此时山上竹屋前,已经祭拜过哥哥回来的傅敬尧则正抱着红薯发呆,红薯他又热过了一遍,还是不见莲起回来,他把红薯用荷叶包了好几层,仍留不住渐退的热气。
  “大仙,你到底去那里了?”
  看着已经暗下的天色,傅敬尧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莲起,虽然他识路能力极佳,但此处毕竟是深山老林,有没有大虫、大猫、豹子之类的吃人野兽也不知道?纵是经常在山里走动的人,也少有人敢于夜里在山里乱走,何况傅敬尧才进这山林里不到半月。
  “哎~早知道今天就别同哥哥说那么多话,现在天都黑了,别说是找大仙,说不定走不到山腰就给大猫或豹子给咬了,还是等明天天亮再去找大仙好了。”
  傅敬尧抱着红薯,忍着饿肚子和沮丧的躺到屋檐下的干草堆上,屋檐外的星星很多,那高高的半弦月所散发的月光反而变的不明显,傅敬尧转了个身,脸向墙面侧卧,他想起初来竹屋的那晚,他就是躺在这里听着莲起的箫声入眠的,那晚,他睡的很好,久不入梦的娘亲还来梦里对着他笑,他想那一定是娘亲在跟他暗示莲起是好人。
  这一夜傅敬尧睡的极差,每每有一点丁点的声响都会让他惊醒,有一次他醒来一看,居然是只田鼠从他睡的干草堆旁跑过,傅敬尧看着那只想偷吃他存粮的小田鼠脸色有点复杂,有失落,也有难受,还有惊愕自己什么时候耳力好成这样,连只小田鼠的脚步声都听的见?
  腾出一只手,摸着饿的有些难受的肚子,傅敬尧转着看着依然墨黑的天空,明天还是去抓些水蛙或鱼来吃好了,上山以后顿顿大口吃肉,一日无肉胃就磕着慌,“乖点,明天会早一点喂你啦,喂完你我还要去找大仙,喔,不,去找大仙前先去祭一下哥哥好了,免得找大仙太晚又像今天连着两餐没给哥哥送去。”
  自言自语对着肚子说话,说完傅敬尧又用两手把怀里包着荷叶的红薯捂紧,虽然红署热气早就尽失,虽然隐隐知道莲起今日应该是不会回来,但傅敬尧是这样想的,如果莲起在他烤上新的红薯前就回来,那么他还能用怀里的红薯让莲起先尝鲜,但,如果没有呢?
  这个问题…傅敬尧没有想过。
  夜已深,莲起看着桌上的燕窝羹心中五味杂陈,身旁的段云生已经将碗里的燕窝羹吃完,他优雅的放下勺子,拿起一旁早就备好的布巾在嘴角两边轻按几下,又喝了一口茶,才转身问莲起为何不吃?
  “我不伤万物生灵。”
  段云生伸出手,以姆指轻揉莲起紧皱的眉头笑着说:“我的傻莲起,采燕窝不会伤害燕子,你就放心吃吧。”
  三十四岁的段云生,已有一妻二侧室,育有儿女五名,三男两女,与妻结发十年,从不曾为任何人挟过一筷子菜,莫说是妻妾,就是亲生儿女段云生都未曾亲自喂过一口饭菜,如今他执起一勺燕窝羹举到莲起嘴前,自是没有想过莲起会拒绝。
  看着段云生的眼睛,看着已经靠到唇上的汤勺,莲起只能张口,燕窝羹跟着段云生手部的动作缓缓滑入他的嘴里,莲起还来不及尝出味道,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快速的从体内深处迸裂散出,他抓紧了胸想要阻止,同时段云生带着笑问他“味道可好?”,莲起一顿,口里的东西滑入了喉咙。
  一切为时已晚,莲起捂着胸口,满心不名慌张。
  段云生并无所觉,只是又舀了一汤勺满满的燕窝,嘴边噙着满意的笑,一边笑一边说:“燕窝甘淡平,大养肺阴,化痰止咳,补而能清,为调理虚劳之圣药,滋阴润肺补而不燥,养颜美容,亦是美颜之圣药。”
  莲起点点头,段云生说的没错,燕窝本是温补之物,尤其像段云生这种久病初愈的人最适合也不过,所谓虚不受补,此时若是给予段云生大补之物,反而会害他,一天一点温补之物,才是上策,只是,燕窝本是燕子的巢,燕子筑巢则是为了养育下一代,取了燕子的巢,燕子必得重新再筑,望进碗里,碗里的燕窝还带了些红,是血燕,传说中血燕是因为金丝燕未能及时完成鸟巢,强忍着不产卵,吐血而形成,莲起看着碗里血燕,嘴里尝出的只有苦涩。
  见莲起又喝下了一勺,段云生笑着开口再道:“莲起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碗里的燕窝与一般燕窝不同,这窝燕带红者称之血燕,这种燕子可不是你一般所见那种家燕,这种燕子名为金丝燕,身形比我们常见的燕子要小些,背羽呈灰褐,带有金色光泽,翅膀尖而长,四个脚趾都朝前长,只产于南部沿海一带,每年三四月份产卵,这产卵前,它们每天飞翔于海面和高空,有时可高达数千米,穿云破雾,吸吮雨露,食昆虫小鱼等等之物,后钻进险峻阴凉峭壁裂缝或洞穴深处,吐唾筑巢,一直要20多天才能筑成。”
  说到这儿,段云生停了一下,脸上尽是得意之笑,一时之间彷若回到十多年,只是莲起此时心境却觉当初大不相同,没有崇拜钦慕,莲起心中只有不解,夺燕子为育儿所筑之巢何有得意之处?
  再喂了莲起,段云生又言,“因为这种燕子只筑巢于险峻峭壁上,所以采集亦不易,采集者背负一囊,仅在腰上系条草绳,攀登于悬崖陡壁之间,犹如猴子一般地踏着空穴,扒着缝隙,四处搜寻,时而攀附于岩壁,时而以绳索如荡鞦韆于峡谷之中,一不小心坠入深壑,必会粉身碎骨。所以这血燕得来不易,更显珍贵,莲起可不要浪费了。”
  段云生说是不要浪费,但言语里多在形容燕窝之珍贵,莲起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是含着嘴里的燕窝,望着碗里的燕窝,心底想着,这东西也太害人了,又是夺人所栖,又是轻易丧命,普天之下温补之物还会少吗?何苦摘取燕子为育子所筑的栖身之所呢?
  段云生喂莲起吃完后拍了拍手,几乎是同时,门外就传来小武敲门的声音,“家主,可用完夜宵了?小武进来收拾可好?”
  “进来吧。”
  “云生,刚才他为什么一直站在门边?”方才只顾着可怜燕子,莲起便忘了此事,现下见到小武便又想起心中疑惑。
  听到莲起的问题,段云生哈哈大笑起来,莲起一点都没变,依旧如十三年前一般娇憨可爱,心中不得同时志得意满了起来,这个娇憨可爱,洁白无瑕,却又饱含非凡力量的人,爱着他,是他段云生的人。
  “他是我的随身管事,自是不能离开我身边太远。”
  “可是我几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身边也没跟着他啊?”
  “那时我才刚学成下山,想要到处游历一番,故而让小武先行回段家。”
  莲起点点头不再话,此时小武也收拾妥当,段云生示意小武离开可以不用再侍候,小武转身退到门外,关上了房门。
  “莲起,夜深了,我们歇下可好?”
  
 
☆、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件事
  莲起本来是不用睡的,但下午为段云生续命实在耗太多灵气,而且吃完燕窝以后不知为何精神没有变好,反而更不济,听见段云生所言,莲起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到床上躺下。
  “小懒虫,还没潄口洁面吶。”
  段云生走到一旁小几前,正要潄口洁面,却见莲起已经合衣躺下,段云生出身世家,喜净厌污,这若是以往,他必会心生厌恶,但此时莲起身上所有的那股非凡力量如此迷人,段云生也只是含着笑,拧了条湿布为莲起擦了脸,再侍候莲起漱口,这换做以前,段云生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任凭十多年前初识莲起之时,段云生也不曾做到这样。
  侍候完莲起潄口,放下痰盂,段云生才开始梳洗,莲起将被子拉到下巴,轻轻闭上了眼,山下灵气少,浊气多,在人前莲起又无法变回原形,恢复灵气更增困难,身子就易疲累,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几乎要进入睡眠,意识悠悠荡荡正要飘远之际,突然发觉有团热气接近,莲起睁眼,段云生已经躺到身边,手也揽住莲起的腰。
  “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段云生皱着眉头笑了,似是听到什么荒谬之言,“当然是就寝,不然在床上还能做什么呢?”
  莲起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呆愣着,段云生又笑了笑把人拥进怀里,贴着莲起的耳朵轻说:“你想做什么也要等我身体恢复了才行啊。”
  意料之外,段云生没有看到莲起面带娇羞偎入他的怀里,反而抬手相拒,把手抵在段云生的胸口,莲起的身子往床里退了一下,“你不是说人妖不能相恋,男子与男子之间更是不可能吗?”
  段云生心底升起一丝不愉之情,但现下他虽活下了,武功,体力等等都未曾恢复,也只好忍不便发作,讨好挤着笑回,“如今我的命都是你的,我那里还能顾及那些世俗礼教、忌讳长辈的看法呢?”
  见莲起似是仍有疑忧,段云生又道:“我心底一直有你,临死之际我心中只想着一定要再见你最后一面,才违着家族与长辈的心意,强命小武一人送我到这白水村,若是莲起你未能救我一命,现下段某恐怕已经客死它乡。”
  凡人皆有落叶归根的习俗,纵使魂将离身也要强吊着一口气回家,如不幸真不能如愿,也会把尸首运回家乡,远古传说就有苗族祖先阿普蚩尤执符节在前引路,运师在后施法,以带战死兵将回家一说,后来亦有湘西赶尸之传,可见落叶归根一事对凡人有多重要,听闻段云生临死之际不留在家里静待长眠,却不远千里来见他一面,莲起心头一软,先前芥蒂也就忘了大半。
  段云生拥着莲起睡下,下巴轻抵着莲起的额头,段云生刻意拉长呼吸,浅而长的呼吸使他听起来像入睡了一般,莲起闭着眼听着头顶上规律的呼吸声,也跟着渐渐入睡,迷糊之际脑子里晃过一个背着竹筐的背影,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件事,但因为实在太疲惫,抵抗不了睏意,便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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