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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永世 作者:子夜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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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起五感奇佳,自是听见了吕四曲的话,歪着头瞪着眼问:“想什么法子?想法子做什么?”
  吕四曲连忙挥手说没什么,说天晚了,要回了。傅敬尧倒了碗莲花露,放在莲起手边,叮咛莲起要记得喝,吕四曲看了暗暗叹气,傅敬尧打点好一切才起身送吕四曲。
  两人一路无语,傅敬尧知道吕四曲是怕莲起听见了,忍不住想笑,走了两刻钟后,吕四曲才开口,原来前几日,吕四曲家人找到桐县去了,在市集上找到了他,他的家人说要接他回去,傅敬尧闻言点点头道:“哥,你想回去吗?想回去也没关系,他们总归是你家人。”
  吕四曲大笑了几声,手一伸搭在傅敬尧的肩上,“他们家那个吕四曲早祭山神去了,现在你眼前的是小傅的四曲哥。”
  两人相对无语走了一段路,吕四曲突然开口,“你觉得我改叫傅四曲如何?听起来不比吕四曲差,还挺书卷气的。”
  傅敬尧回头看着吕四曲那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样不就变成你跟我姓?”
  吕四曲也不恼,反倒捏起莲花指,扭了扭,做出小鸟依人状靠在傅敬尧的肩上说:“是啊,我跟小傅哥你姓,以后小傅哥你可要好好待人家,记得雨露均沾啊,别独厚莲起一门啊。”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走到柳安树林后,临别前傅敬尧从怀里掏出了两本书,一本封面写着李卫公问对,另外那本书皮上什么都没有写,书皮没有字的那本是傅敬尧写的注释和心得,吕四曲接过书,拍了两下,扬了扬,转身往前走去,傅敬尧站在原地看着吕四曲的背影,心中是满满的感激和羞愧,即使吕四曲把他当唯一的家人,他却还是没有撤去树林里的陷阱。
  人说山日无岁月倒是真的,日子一下就到了夏季,乞巧节当日傅敬尧耐不住莲起要求,只能又带着莲起山下。待莲起和傅敬尧走到山下,吕四曲早就等着不耐烦,驻马村上的乞巧会已经开始,街上小贩多在卖乞巧用品,像是巧果、彩纸、花灯、彩线和针,大伙吃了巧果以后,莲起买了一盏红花灯,写上了他和傅敬尧的名字,小贩一个劲的赞莲起长的美,傅敬尧长的高壮,吕四曲在一旁憋笑憋得颊肉乱颤,待放花灯放入河里,莲起所放花灯漂的最快最远,吕四曲直接爆笑出声,追着花灯走的时候,笑的简值就要喘不过去,莲起转头发现傅敬尧一脸尴尬,心想一定又是凡人一些奇怪的规矩,只是白了吕四曲一眼,没有发作。
  莲起今天心情很好,他不想理会吕四曲的阴阳怪气,因为驻马村果然像傅敬尧所言,比白水村好玩多了,莲起又买了一个纸鸢,傅敬尧拿着纸鸢走在莲起后面想,家里已经有四个纸鸢了,就算两一手一个,新买的这第五个纸鸢要叫谁拿?难道要叫猴子拿?
  “不要拿,你凭什么拿我姐姐的花灯?还给我。”
  “是你姐姐还是你娘?脸那么老,而且这是你的吗?是不是你偷的?”
  “是嘛,你家那么穷,那里有钱买花灯?”
  “是啊,再说这白花灯是给未嫁闺女用的,你姐有资格用吗?”
  “是啊,你姐都坐过花轿了,还敢用白花灯,七姐娘娘看到了只怕不会保佑你姐,说不定还会罚你姐再嫁个病痨鬼。”
  前方在小河的转弯处,传来了吵闹声,莲起一行人寻着声源走过去,看见四个孩子把一个花灯丢来丢去,而一个体形较瘦小的孩子,就在那四个大孩子之间追着花灯跑。
  莲起闻声走了过去,傅敬尧也赶紧跟上,吕四曲走在最后,脸上已经没有了来时的笑,沈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姐姐只是去照顾病人,当然是闺女,当然可以用白花灯。”身形瘦小的那个孩子边喊边哭,也不知道是因为眼泪遮蔽了视线,还是其它的原因,当莲起三人走近时,那小孩突然扑倒在地,而手就那么巧按在吕四曲的鞋尖上。
  “怎么跑出来了?你姐呢?看到姐夫怎么不叫人?小心你姐揍你。”
  吕四曲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包括被吕四曲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驻马村里谁都知道入山的路上住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最好的皮子,有风味独特的腌鱼,有野味,有柿饼,那个男人虽然住在一间木屋里,可身上穿的是织星布庄的衣服,那可是仅次于锦绣坊外的第二大布庄,能上织星布庄做衣服都是家底殷实的人家,驻马村的人都传说,其实那四曲爷除了入山口那间木屋子,另外在其它地方还有间大宅子。
  其他的孩子傻了,是因为他们见过吕四曲,他们的爹还得叫吕四曲一声“小曲爷”,可被抱着那孩子傻了,并不是因为看见吕四曲这个人,而是他的话,那孩子的姐姐己经二十,六年前被外村人士买去冲喜,过了一年,那家人的公子没有保住命,丧事办完,孩子的姐姐就被强送回家,自此背上煞星和不洁的名,驻马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村里死了妻的人想再娶,也不愿意娶这孩子的姐姐。
  傅敬尧见状摇了摇头,只觉得吕四曲太鲁莽,以这种方式帮那孩子解围,日后发现吕四曲没有要娶其姐之意,只怕那对姐弟的处境会更艰难。
  
 
☆、再不听话为夫的可就要不高兴了
  “指路,咱回你家去找你姐。”不理会来自四面八方议论的声音,吕四曲把嘴靠在怀里仍旧傻愣愣小孩的耳上,说完往小孩脸上一看,小孩还是一脸傻样,像是没听懂他说什么,吕四曲笑了一下,再靠到小孩耳上说:“回家的路上如果遇见卖糖葫芦的,咱买三枝,一枝你吃,一枝我吃,一枝给你姐姐吃可好?”
  这次小孩听懂了,一个劲的点头。
  没有马上照着怀中孩子报的路走,吕四曲反而走到手里还拿着花灯的孩子面前,吕四曲腾出一只手,掏出了一个小碎银,丢到花灯里,笑着道:“你说对了,他姐可不能用白花灯,他姐是我小曲爷未过门的妻子,自然不能用白花灯,白花灯是祈良缘的,这孩子没弄清楚,他该买红花灯祈生子才对,这银子赏你的,你这孩子聪明。”
  吕四曲话一完,看热闹的人直接炸开了锅,一个经常跟吕四曲收皮子的商人,马上拉着女儿从人群里走出来,到吕四曲跟前笑着道:“小曲爷,你是外乡来的,可能不知情,那孩子的姐克夫的,莫说年过二十比小曲爷你大了几岁,还让人娶过门一年多吶,虽听说那家少爷病重,可这一年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说没发生过什么,这任谁也难相信。”
  说到这儿,男人话锋一转,一手拽过站在身后的女孩,“小曲爷,这是小女,今年十六…。”
  这男人话还没完,从围观人群里又有一个男人拉着女儿冲出来抢白,“小曲爷,我女儿才刚满十五,温良贤淑,家里还请了婆子来教裁衣剌绣,手巧的很,娶了她以后都不用在外头做衣服了。”
  “小曲爷什么身家,难道做不起衣服吗?”被抢白那男人又推女儿往前一步,“小曲爷你看我女儿,样貌不俗吧,那还不只这样吶,请过教书先生到家里教了两年,还学过算帐,一定可以在生意上对小曲爷有所助益。”
  另一个男人也把女儿往前一推,正要开口,却发现吕四曲面容不善,硬生生把舌尖上的话都吞回去,吕四曲露出了阴阴的笑,吊儿郎当的拍着刚说话那男子的肩说:“项老板,你可是找到新的皮子供货人了?”
  被吕四曲称为项老板的男人虽然不明所以,倒也是老实的摇了头。
  “那你怎么会在我未来大舅子面前说这种话呢?这传到我未过门妻子耳里,她若不肯过门了,项老板你要拿什么赔我?我们还合作的下去吗?”
  吕四曲脸还是笑的,但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字都饱涵威吓,那项老板忍不住退了一步,另一名说女儿会剌绣裁衣的男子,已经拉着女儿退出围观人群之外,跑的只能看见一个小点。
  莲起与傅敬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看着,吕四曲话完向他们走过来时,莲起对他竖起了大姆指,吕四曲见状笑裂了嘴,“等会小曲爷也给你买根糖葫芦。”
  傅敬尧跟着后头暗暗忧虑,一是为了莲起,因为莲起不爱洁牙又爱吃糖,二是为了吕四曲,吕四曲偏爱面貌清丽身形纤瘦的女子,傅敬尧想,一个女人要持家,扶养弟弟,家中又无旁物,只怕面容不会好看到那里去。
  一到那孩子家,那孩子的姐姐就在大院里编着竹笼,孩子一见到姐姐便挣扎着要下去,一张小脸笑的像捡到了金元宝一样。
  “姐姐,你看,糖葫芦,还有,还有酱鸭饼子。”
  那院里女子一抬头,果然就像傅敬尧所猜想,长相普通,而且因为生活困顿,面容憔悴看起来略呈老态,也难怪之前在市集里的孩子会说“是你姐还是你娘?”这种话戏笑这孩子,就是与吕四曲相较,莫说实际年龄,光论外貌,那女子看起来也比吕四曲大多了。
  “你怎么会有钱买酱鸭饼子?”女子一抬头,脸上尽是惊惧,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弟弟一手糖葫芦,一手酱鸭饼子的原故,还是看见弟弟身后跟了三个衣着不俗的人。
  呃,是两个才对,傅敬尧还是那身粗布衣配草鞋。
  女子一个箭步把弟弟拉到身后,护犊之心毫不掩饰,吕四曲见状完全不恼,反倒笑了,眼睛里尽是称许之意,“姑娘你好,你弟弟手里那个拿的那个酱鸭饼子是在下的聘礼之一,另外一些已经被他吃到肚子里了,所以姑娘,咱进屋详谈,择个日子完婚吧,不然我会去告官的。”
  女子闻言,似是吓呆了口,嘴唇动了好几次,没能挤出一个字,像是觉得女子反应还不够激烈似的,吕四曲又开口道:“对了姑娘,你千万不要想,买个酱鸭饼子还我就了事,要知道,你弟弟手上的酱鸭饼子可是福满楼的酱鸭饼,你弟弟一次吃了两个,还有你弟弟手上的糖葫芦可不是路边卖的一文钱两枝的那种,这糖葫芦可是天蜜坊买的,一枝要十文钱。”
  吕四曲话完,抽气声此起彼落从大院里各处传出来,这是穷人住的大杂院,一个院里有时会住到二十多户人家,吕四曲三人走进的这间,院落不大但也住了十六户,院子里中间的空地摆满了东西,有推车,有营生用的担子,有成堆的待卖的扫把,有女子编的竹笼,中央有个水井,水井旁还有两个大灶。
  莲起转头张望了一下,发现有好多人从房里探出头,大人正瞪着吕四曲和女子看,孩子们则是瞪着女子其弟手里的酱鸭饼子看,莲起心想,那酱鸭饼子味咸,腥气又重,不知道凡人为什么那么爱吃,倒不如那天蜜坊以蜜沾出来的糖葫芦好吃,而且蜂蜜性温,能清热解毒,有润燥之效,缓可去急,故能止心腹肌肉疮疡之痛,和可致中,故能调和百药,好处比那腥味熏人的酱鸭多得多。
  莲起咬了一口糖葫芦,傅敬尧见状忍不住又叮咛了一遍,回去记得洁牙漱口,莲起装作没听到,两眼盯着吕四曲看,傅敬尧随着莲起的目光看去,只觉越看越忧心,就怕吕四曲此举只是一时怜悯,这样它日只会造成这对可怜的姐弟更深的伤害。
  “你担心什么?那女子与其弟眼神清澈没有邪气,不会害吕四曲的。”
  傅敬尧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再来就是苦笑,心想仙思虑的果然跟人想的不一样。
  想说的话吕四曲已经说了,想造成的效果吕四曲也达到了,但见吕四曲笑了笑,走向前去,握住那名女子的手,女子挣扎了一下,吕四曲没有放手,被女子拉到身后的弟弟探出了头,仰着脸,直盯的吕四曲看,那眼神分明就在问“你不会骗我吧?”
  朝那从罗裙后探出的小脸,安抚的笑了笑,吕四曲牵着女子往屋里走,走了几步女子又挣扎了起来,吕四曲面上略呈愠色,“娘子,再不听话为夫的可就要不高兴了。”
  那女子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只是摇头,倒是跟在一边的小孩童说话了,“姐夫,你走错屋了,我跟我姐是住角落小的那间。”
  小孩的表情一派纯真,莲起一边笑弯了腰,吕四曲嘴角抽了抽,牵着他的娘子往角落小的那间屋走去,傅敬尧问莲起可要一起过去。
  莲起答:“当然要啦,我最喜欢看你们犯蠢。”
  傅敬尧抹了抹脸,决定以后一年只带莲起下山一次,这什么话都学上了。
  进了屋子以后,屋内状况如意料中一样,一贫如洗,一张桌子,两条长凳,一个对开却只剩一个门的木柜子,没了,连父母牌位都是只接置大桌上,连个贡桌都没有,桌上有个茶壼,茶壼一旁有丙个杯子,杯子的颜色还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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